对方一时哑口无言。
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再和他有聊下去的兴趣,继续低头看书。
话题短暂终了,少年羞愧的低下头,摇头晃脑。
过了一会儿,又开口说:“抱歉,被你问住了,确实再也说不出来别的俄国作家了,阅历有限。
见谅见谅。”
“哦!”
少年忽然想到什么的表情,说:“忘记做自我介绍了,不过,名字这东西不过就是个随时可换掉的代码,其本身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不改变我作为‘我’这么一个独立个体的存在实质。
所以,不妨称呼我为,隼。
你喜欢鸟吗?”
面对这番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绍,春摇摇头,眉毛微微皱起。
“我喜欢鹰,可鹰的外貌实在过于凶悍,所以选择了较为温和的隼作为自己的名字。”
“温和?”
春感到诧异。
“大概吧,小时候在科学频道里看到过,反正叫我隼了就行。”
少年爽朗的说,“说来,我喜欢的女孩就喜欢用隼来称呼我,所以,与其说是隼这种鸟温柔,不如说,是那个女孩温柔……至少,在我眼里,她很温柔。”
恋爱话题。
春叹口气,预感到自己要沾上些不必要的麻烦了。
“可温柔的人,对谁都温柔,你知道吧?”
“我知道。”
男孩的表情变得惆怅起来,烦心事从他一道又一道的抬头纹里渗出来。
稍顷,少年收起惆怅的情绪,说:“我从小就学吉他,特别喜欢,自从我我妈给我买了这个,就一首用到现在。
你要不要听一段?
我弹给你听。”
春笑了,心里想这小伙子怕不是要泡自己,不过,眼下也没什么事,心情正好,听一段倒也无妨,“都行。”
“我只为两种人演奏。”
隼郑重的说,如同要开讲一个严肃的话题。
“哪两种?”
“一个是我喜欢的女孩,一个是路上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春莞尔一笑。
“喜欢听什么?”
隼问。
“甲壳虫的可以吗?”
“说一个。”
“我知道的不多《挪威的森林》是一个,这当然归功于村上春树的那本同名小说。”
春笑着说,她房间里的书架上便放着一本己经快要散架的《挪威的森林》小说。
“你喜欢首子还是绿子?”
隼一边问,一边将吉他从袋子里取出,春以为会是一把民谣吉他,结果,却是古典吉他,春不懂吉他,但民谣和古典的区别,她还是看得出来。
“喜欢玲子。”
春回答道。
“玲子?”
隼露出疑惑的眼神。
“这个无所谓。”
春摆摆手,合上手里的《战争与和平》,放在咖啡垫上,“啊,想起来一首,《while my guitar genly weeps ,怎么样?
》”“没问题。”
隼支起吉他,简单地试了下音后,便开始弹奏起来。
尽管春点的是一首流行音乐,更适合于民谣吉他,不过,在隼娴熟的弹技艺下,婉转的弦乐立刻抓住了春的耳朵。
她闭上眼睛,放空思绪,幻想着自己正漂浮在海上,耳边萦绕着海妖动人的音乐。
刚刚办完某位客人入住手续的酒店前台服务员,正要赶电梯入住的客人、邋里邋遢不知多久没洗澡的酒店客人、肆意挥洒年轻力量的少男少女,以及来往奔波的大人们都在吉他声响起时,不约而同的按下了人生的暂停键,或是驻足,或是围向隼和春,聆听隼的演奏。
一位看着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深情的望着隼,随着悠扬的曲调,小声哼唱起了这首经久不衰的歌曲。
一曲终了,人群中暴起响亮的掌声,众人无不夸赞隼的演奏水平,随即,人群散去,唯独那个哼唱的小女孩仍停留在原地,不愿离去。
隼从吉他包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吉他吊坠,递给了小女孩。
“如果这世界上有一把通用的人生钥匙,或许,那就是音乐。”
凝视着小女孩的眼睛,隼温柔的说,小女孩或许听进去了,或许没听进去,她拿着隼的礼物,开心的道谢,然后和妈妈一起坐上了电梯。
首至电梯合上,小女孩都在开心的注视隼。
“其实,我还挺喜欢日本文学的。”
隼放下吉他,换了个话题,“你喜欢看三岛由纪夫的书?”
春点点头,说“看过几本,大体觉得不错,就是过于自恋。”
“因为他很崇尚人之美。”
“无法脱离死亡的美。”
“是的,只有死亡,才能让美焕发出真正的色彩。”
“什么色彩?”
春问。
“但我更喜欢村上春树。”
隼兀自的说下去没有理睬春的问题,“他的长篇小说我都看过,很有意思,不过,晦涩难懂的地方也不少,书中的许多隐晦我都猜不透。
你能看得懂他的书吗?”
“多多少少吧。”
春说,“说起村上先生,我看的第一本村上先生反倒是《我的职业是小说家》,当然,我对成为小说家没有兴趣,只是恰好在书店的架子上看到了,觉得名字有趣就拿下来读了一遍。”
“那是什么书?
不曾读过。”
隼摇摇头。
“可以说是村上先生的一本半自传性质的书,也可以说是一本村上先生凭借个人经验向每一位小说爱好者传授写作经验的技术书籍。
不过,到底是本怎样的书不重要,读完后,能记住的东西也不多,但被村上先生谦虚、洒脱和自由的性格吸引到了,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和村上先生见一面。”
“这样啊。”
少年点点头,一副没有多大兴趣的样子,“其实,对我来说,日本文学的最大作用就是解闷儿,平缓的叙事节奏不会掀起太多的波澜。
而俄国文学大多数太沉重了,虽然也有像是屠格涅夫的《春潮》这一类轻快的作品,但还是喜欢不来,想不明白我得是处于何种处境才会去翻一本俄国文学的书来读。”
“有些书确实不是说读就能读得了的。”
“是啊,当然,法国文学又太浪漫,英国文学乱七八糟的,美国文学……嗯,美国文学应该还没有文学这一说。”
“你这可是大放厥词咯,小心点,会惹的一些人不高兴的。”
“个人见解罢了,总不能我连点个人见解都不能有了吧。”
“那倒也不是。”
春笑着说,喝下一口有些凉了的咖啡。
“有些没尽兴。”
隼再度拿起吉他,摆好姿态,“我要即兴发挥一下,你不介意吧?”
“随你。”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春都在听他一个人弹奏吉他,由于都是隼的即兴发挥,春自然听不出什么熟悉的旋律来,当然,记性演奏本身的门道她也浑然不知。
不过,演奏的本身就是一种无上的享受,而非演奏的曲目。
结束后,隼将吉他放入了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