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篮球架的铁网,在林夜肩头割出一道金边。
祁同伟的白衬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洗得发薄的领口——那是他今早特意熨过的,为了给系主任高育良的民法课留个好印象。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带泔水?
"祁同伟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指节无意识地抠着篮球上的纹路。
他盯着林夜手腕上褪色的红绳——那是方才挡在他身前时,被赵强推搡时勾到球框留下的勒痕。
林夜把篮球往地上一抛,看它弹起又落下。
系统提示的蓝光在他视网膜上闪了闪,像极了前世熬夜刷手机时跳出的消息通知。
他记得很清楚,今早零点系统刷新的第一条提示就是:"17:00,祁同伟在操场东侧篮球场被赵强带人围堵,目标为泼泔水羞辱。
""昨天打水时听见他们在水房吹牛。
"他扯了扯红绳,笑得随意,"赵强那嗓子,隔三条走廊都能听见要给乡巴佬点颜色看看。
"祁同伟的睫毛颤了颤。
他想起昨晚十一点水房的动静——他蹲在最后一格厕所背法条,确实听见几个男生骂骂咧咧,说什么"政法系新生里有个倔驴"。
可当时他只当是普通口角,哪里想到会闹到泼泔水?
"为什么帮我?
"他突然问,声音发紧。
风卷着梧桐叶掠过两人脚边,他看见林夜的影子在地上晃了晃,像片不肯落定的云。
林夜弯腰捡球,指腹擦过球面的磨损处。
前世他在律所当实习生时,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睛——穷学生被权贵子弟踩在泥里,却还要笑着说"没关系"。
他抬头时,夕阳正落进祁同伟眼底,把那团倔强的火照得更亮了些。
"因为我看不得人被欺负。
"他说,语气轻得像片羽毛,"再说了..."他歪头笑,"祁哥要是被泼成泔水味,明天高老师的课我找谁讨论案例去?
"祁同伟的嘴角动了动,最终没忍住笑出声。
他拍了拍林夜后背,力道大得差点把人搡进篮球架:"行,那我请你喝汽水。
"两人抱着球往小卖部走时,林夜的太阳穴突然一跳。
熟悉的蓝光在视野里炸开,系统提示的字迹像用激光刻上去的:"今日20:30,三食堂二楼角落,赵强召集周明、王浩密谋报复林夜,关键词:硫酸、晚自习教室。
"他脚步顿住,喉结上下滚动。
祁同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还在说小卖部的橘子汽水是冰镇的。
林夜盯着祁同伟泛青的后颈——那是长期睡硬木板床压出来的,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里的"硫酸"。
如果他没记错,前世新闻里有个大学生被泼硫酸毁容,最后凶手只判了七年。
"同伟,"他打断对方的话,"能帮我个忙吗?
"二十分钟后,刘子涵蹲在三食堂后巷的垃圾桶旁,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
他把新买的录音笔塞进校服内袋,金属外壳硌得肋骨生疼。
林夜刚才拍着他肩膀说"子涵哥最仗义"时,他的手心全是汗——赵强那伙人他躲都来不及,现在要假装偶遇混进去?
"叮——"手机震动,20:28。
刘子涵深吸三口气,把圆框眼镜往上推了推,故意放大脚步往二楼走。
果然,转过楼梯拐角就听见赵强的大嗓门:"那孙子坏我好事,必须让他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强哥,用硫酸是不是太狠了?
"有个尖细的声音发抖。
"狠?
"赵强的椅子吱呀一响,"我爸昨天被省厅叫去谈话,说我在学校惹事影响不好!
要不是那小子拍照片,能有这破事?
"玻璃罐碰撞的声音响起,"周明你去实验室偷的硫酸呢?
"刘子涵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他假装被台阶绊了一下,"哎呦"一声撞进角落的西人桌。
赵强的眼神立刻刀子似的扎过来,他慌忙鞠躬:"对不住对不住,我...我找同学吃饭,走错地儿了。
"他余光瞥见桌上摆着个棕色玻璃罐,标签被撕了一半,露出"腐"字的边角。
赵强的黄发在暖光灯下泛着油光,食指敲着玻璃罐:"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刘子涵逃也似的往楼下跑,首到冲进厕所才敢摸出录音笔。
播放键按下的瞬间,赵强的声音炸响:"明晚九点,他不是总去三教203上自习吗?
把硫酸泼门框上,等他一推门..."林夜在宿舍阳台听完录音,指节捏得发白。
楼下的路灯次第亮起,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尊绷紧的弓。
他摸出辅导员张老师的手机号——上周五帮张老师搬新到的《法学案例汇编》时,对方塞了张写着手机号的便签,说"有困难找老师"。
"张老师,我是政法系林夜。
"他压着声音,"我这里有段录音,可能和校园安全有关。
"二十分钟后,辅导员办公室的日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赵强的黄发蔫哒哒地搭在额头上,看着桌上的录音笔首发抖:"这...这是合成的!
我没说过!
"张老师拍桌子的声音震得茶杯跳起来:"赵强!
你父亲是省交通厅领导,你就是这么给领导抹黑的?
"他抽出抽屉里的监控记录,"三食堂二楼昨天刚装的摄像头,你当学校是你家后院?
"赵强的脸白得像张纸。
他盯着监控里自己拍玻璃罐的画面,喉结动了又动,最后闷声说:"我...我写检讨。
"林夜站在办公室外的走廊里,听着里面的动静。
晚风掀起他的衣角,带来隔壁教室的读书声。
他摸出手机,在班级群里发了条消息:"听说有人总爱欺负新生?
去年帮辅导员搬书时,好像看见过几封匿名信..."半夜十一点,三教厕所的白炽灯忽明忽暗。
赵强把检讨撕成碎片,扔进马桶。
碎纸片浮在水面上,像朵开败的黄玫瑰。
周明缩在隔间里不敢说话,王浩的球鞋尖在地上蹭来蹭去。
"林夜是吧?
"赵强掏出打火机,蓝焰舔着检讨的边角,"我倒要看看,他能护着祁同伟到什么时候。
"林夜躺在宿舍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霉斑。
系统提示的蓝光己经消失窗外的月光漏进来,在他床头的《法理学》上洒了层银粉。
书页间夹着张便签,是下午在中文系楼下捡到的——"明早八点,二教301,《红楼梦》选修课。
"字迹秀气得像春芽,末尾画了朵小小的茉莉花。
"叩叩叩——"宿舍门被轻轻推开。
刘子涵探进头来,手里举着个塑料袋:"夜哥,我买了烤肠,还热乎着呢。
对了,侯亮平刚才在楼下问你住哪间,说想找你聊聊案例。
"林夜坐起身,接过烤肠时手指顿了顿。
侯亮平?
他记得这个名字——原著里那个爱吃沙琪玛的反贪局长,此刻应该正蹲在图书馆看《刑事侦查学》吧?
月光漫过他的眉骨,把笑意染得有些模糊。
他咬了口烤肠,油香在舌尖散开。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在说:好戏,才刚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