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草莓之殇>订婚宴上,我撞见女友在喂小实习生吃草莓。>“他只是实习生,需要照顾。
”她擦着对方嘴角的奶油。>我笑着点头,当晚搬空了我们同居七年的公寓。
>拉黑她所有联系方式时,手机弹出她消息:“闹够了就回来,床单该换了。
”>三个月后我创业融资成功,她红着眼闯进发布会:“你凭什么不要我了?
”>保安拖走她时,她口袋掉出一沓泛黄的糖纸——>那是小学毕业那天,
我攒了半年零花钱送她的星空糖。---2 水晶灯碎香槟塔折射着水晶吊灯浮夸的光晕,
空气里塞满了昂贵香水、雪茄和塑料寒暄混合的怪味。我像个误入片场的道具师,
躲在宴会厅最不起眼的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无人机遥控器上的摇杆。屏幕上,
那台价值不菲的六翼小精灵正悬停在半空,忠诚地俯视着这片虚假繁荣。
这是我为她准备的订婚惊喜——一段从我们二十年前初遇的胡同口开始,
一路飞越青涩校园、共苦出租屋,最终抵达今日这华丽殿堂的航拍轨迹。
每一帧画面都该是撒糖的催泪弹,现在却像个巨大的讽刺,悬在我头顶。“江总,
您看这个角度行吗?”助理小李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大概觉得我脸色不太好,毕竟这满场衣香鬓影,
只有我格格不入地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帽衫,像个来砸场子的。我含糊地“嗯”了一声,
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宴会厅另一头,那簇最明亮的光源下。苏晚晴,我的准新娘,
今天美得像个不真实的梦。月白色的高定礼服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头发精心挽起,
露出天鹅般优雅的脖颈。她身边围着一圈人,众星捧月。而离她最近的,
是那个叫周扬的实习生,一身簇新的西装,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未经世事的张扬。
周扬不知说了什么,惹得苏晚晴掩唇轻笑,眼波流转。她涂着精致豆蔻色指甲油的指尖,
拈起一颗鲜红欲滴的草莓,姿态无比自然地,递到了周扬嘴边。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
那颗饱满的草莓,一点点靠近周扬咧开的嘴。周扬带着点受宠若惊的得意,张嘴咬下。
鲜红的汁水溢出来,沾在他嘴角。苏晚晴没有丝毫犹豫,无比熟稔地抽过旁边餐巾一角,
探过身去,动作轻柔地替他擦拭。她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周扬年轻的下颌线,
眼神专注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周围人的目光变得微妙起来,
带着心照不宣的揶揄或探究。窃窃私语像细密的针,扎进我的耳膜。“啧,
苏总监对这个实习生,可真够上心的。”“小周总年轻有为嘛,
听说他爸是咱公司最大供应商的……”“江屿那小子,啧,站那儿半天了,
看着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猛地一抽。那画面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
精准地捅穿了我二十年的认知壁垒。耳边尖锐的嗡鸣瞬间盖过了所有嘈杂。
我猛地想起三个月前,周扬刚空降到我们部门那天,苏晚晴回家后眼睛发亮的样子:“江屿,
你看到那个新来的实习生小周没?特别有灵气!跟你刚进公司那会儿真像,愣头青一个,
什么都要问,笨手笨脚的,看着就让人想……”“照顾一下?”我当时正剥着橘子,
随口接话,把一瓣橘子塞进她嘴里。她含着橘子,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嗯!
还是你最懂我!”原来如此。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轻飘飘的遥控器。屏幕上,
无人机忠诚地传回实时画面:苏晚晴擦完周扬的嘴角,似乎有所感应,目光穿透人群的缝隙,
远远地朝我这边投来一瞥。那眼神里没有惊慌,没有愧疚,只有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破坏了气氛的孩子。她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隔着喧闹的人声和炫目的灯光,我却看得无比清晰。“别闹。
”一股冰冷的怒意猛地从脚底板窜上头顶,烧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冲上脸颊的温度。但我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开一个弧度,
一个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冰凉刺骨的笑。“江总?”小李的声音带着点惊慌,
大概是被我这表情吓到了。“很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结了冰的湖面,
“这波惊喜,省了28888的婚庆尾款。” 手指用力一推摇杆,
屏幕上悬停的无人机突然拔高,引擎发出不祥的嗡鸣,
朝着那对璧人头顶那片精心布置的水晶灯阵,决绝地撞了过去!“哐当——哗啦——!
”刺耳的碎裂声如同冰雹砸落,盖过了所有虚伪的欢声笑语。
璀璨的水晶碎片在吊灯炸裂的瞬间,如同银河倾泻,裹挟着刺目的光瀑和冰冷的死亡气息,
朝着下方那对耀眼的“主角”兜头罩下!时间在那一刻被彻底冻结、碾碎。“啊——!
”苏晚晴的尖叫是第一个撕裂凝固空气的利刃,尖利得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她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将身边的周扬往旁边狠狠一推!周扬猝不及防,
一个趔趄撞在旁边堆叠如山的香槟塔上。“哗啦啦——!
”金字塔形的香槟塔脆弱得像孩子的积木,瞬间土崩瓦解。无数晶莹剔透的酒杯滚落、碎裂,
昂贵的金色酒液泼溅开来,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浸透了周扬那身崭新的、笔挺的西装裤腿,
狼狈地蜿蜒而下。场面彻底失控了。
尖叫声、惊呼声、杯盘碎裂声、椅子被仓惶带倒的摩擦声……汇成一片混乱的海洋。
穿着光鲜亮丽的宾客们如同受惊的鸟兽,
仓皇四散躲避着从天而降的水晶碎片和脚下流淌的酒液。精心布置的订婚宴现场,
顷刻间化为灾难片片场。混乱的中心,苏晚晴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
昂贵的月白礼服上溅上了几滴刺目的香槟酒渍,像丑陋的泪痕。她脸色煞白,
精心描绘的眼妆下,那双总是带着点骄矜和掌控感的漂亮眼睛,
此刻只剩下极度的震惊和一种被冒犯的滔天怒意,直直地、难以置信地射向我所在的方向。
隔着狼藉一片的杯盘狼藉和惊慌失措的人群,我们的视线在混乱的空气里狠狠撞上。
她嘴唇翕动,似乎在无声地质问:“江屿!你疯了吗?!”我站在那片狼藉之外,
像个冷漠的看客。刚才那点冰冷的怒意,此刻被一种更庞大、更空洞的东西彻底覆盖。
心脏沉甸甸地坠下去,落到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里,连带着那点被背叛的灼痛都麻木了。
遥控器冰冷的棱角硌着掌心,屏幕已经因为无人机的自毁而变成一片漆黑。很好。彻底省了。
我甚至懒得再看她一眼,也懒得去管那个被淋成落汤鸡、正狼狈地试图拧干昂贵西裤的周扬。
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把那个毫无用处的遥控器随手丢给旁边目瞪口呆、像被雷劈了一样的小李。他下意识地接住,
眼神里充满了“老板你是不是被夺舍了”的惊恐。“这里交给你收尾。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只是不小心碰倒了一杯水,“我先走了。
”没等他回答,也没理会身后那片混乱中可能存在的任何呼喊,我双手***旧帽衫的口袋,
迈开腿,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精心搭建又瞬间崩塌的废墟。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急促地追了上来,像密集的鼓点敲在人心上。“江屿!
你给我站住!” 苏晚晴的声音穿透身后宴会厅的混乱余音,带着喘息和强压的怒火。
我脚步没停,甚至没回头,只是将帽衫的兜帽拉得更低了些,遮住侧脸。
电梯冰冷的金属门映出她追上来的身影,礼服下摆沾着酒渍,精心打理的发髻有些散乱,
那张总是明艳动人的脸此刻绷得紧紧的,眼神锐利得像要在我背上剜出两个洞。
“你到底什么意思?”她几步抢到我面前,高跟鞋“咔”地一声钉在地上,挡住去路。
浓郁的香水味混合着香槟酒气扑面而来。她胸口起伏着,仰头逼视我,
那双漂亮眼睛里翻涌着怒火和被当众羞辱的难堪,“就因为一颗草莓?你至于吗?
在这么多人面前发疯?你让我脸往哪搁?”她的质问像连珠炮,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我停下脚步,终于抬眼看向她。帽檐的阴影落在眼睛上,我扯了扯嘴角,声音没什么温度,
像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他需要照顾,你照顾得很周到。
”“周扬他只是个实习生!”苏晚晴的音调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误解的烦躁和不耐,
“他刚进公司,什么都不懂!我作为前辈,照顾一下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
这么斤斤计较了?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实习生。”我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舌尖尝到一点荒谬的苦涩。看着她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看着她眼神里那份毫不掩饰的、觉得我无理取闹的指责,那颗沉在冰窟里的心脏,
连最后一点余温都散尽了。“嗯,实习生。”我点点头,语气平淡得吓人,“你照顾得对。
挺好的。”她似乎被我这副油盐不进、死水无澜的样子噎了一下,
准备好的后续斥责卡在喉咙里。她眉头紧紧蹙起,像是在审视一个陌生人,
眼神里透出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忽略的不安。“江屿,你闹够没有?
”她的语气软了一丝,但依旧带着习惯性的主导意味,伸出手,似乎想像以前无数次那样,
带着点安抚又理所当然地来拉我的胳膊,“跟我回去,把烂摊子收拾了。那么多客人看着呢!
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在她指尖即将碰到我袖口的瞬间,我侧身,极其自然地避开了。
动作幅度不大,但拒绝的意味清晰无比。苏晚晴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错愕,
随即是更深的怒意和被忤逆的难堪,在她眼中迅速堆积。“家?”我轻轻重复了这个字,
抬眼看了看这金碧辉煌却冰冷刺骨的酒店穹顶,目光最后落回她脸上,笑了笑,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苏总监,祝你订婚愉快。”说完,
不再看她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的脸,我径直绕过她僵立的身影,走向刚刚开启的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金属光亮的门上映出她僵立在原地、微微发抖的背影,
以及她身后那片狼藉的宴会厅一角。门彻底关闭的瞬间,隔绝了她可能爆发的任何声音,
也隔绝了我们之间长达二十年的、我以为坚不可摧的一切。门外是另一个世界。
我靠在冰凉的电梯壁上,看着楼层数字无声地跳动、下降。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是苏晚晴发来的微信。只有一行字,
带着她一贯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闹够了就回来。客房的床单该换了。
我看着那行字,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屏幕的光映在眼底,一片冰凉。然后,手指动了,
没有回复,而是直接点开了她的头像,右上角三个点,拉入黑名单。动作流畅,
没有丝毫犹豫。接着,是电话联系人。找到那个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名字,
删除并加入黑名单。
单、电话黑名单、支付宝好友、微博关注……所有能想到的、捆绑了我们二十年的虚拟联系,
在一个个“确认加入黑名单”的冰冷提示音中,***脆利落地斩断。电梯“叮”一声,
抵达地下停车场。门开,混合着汽油和橡胶味道的冰冷空气涌了进来。我深吸一口气,
走了出去。回到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脚步比平时更沉。推开门,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
暖黄的光晕笼罩下来。空气里还残留着她常用的那款栀子花香薰的味道,熟悉得令人窒息。
客厅沙发上随意搭着她昨晚换下的丝质睡袍,茶几上放着她喝了一半的花草茶杯子。
一切都维持着她早上匆忙出门时的样子,带着浓厚的生活气息,
却也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我没有停顿,直接走进卧室,拉开衣柜门。
里面她的衣服占据了四分之三的空间,色彩缤纷,材质各异。我的衣服,寥寥几件,
挤在角落,像不受欢迎的租客。拖出那个放在衣柜最深处、落了层薄灰的旧登山包。
它容量巨大,陪伴我走过大学时代无数次穷游。上一次用它,
还是七年前和苏晚晴挤进这间出租屋的时候。打开包,开始往里塞东西。
动作快得像在执行一项紧急撤离任务。
深处那个装着几枚硬币和小时候从她那里赢来的玻璃弹珠的铁皮盒子……我的东西实在不多。
在这个共同生活了七年的空间里,属于我的痕迹,单薄得可怜。登山包像个巨大的黑洞,
很快就吞噬了它们。拉链拉上,发出刺耳的“刺啦”声,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个小小的相框上。照片是高中毕业旅行时拍的,
在鼓浪屿的海边。十八岁的苏晚晴穿着碎花连衣裙,笑得毫无阴霾,
踮着脚尖把一顶草帽扣在同样笑得傻气的我头上。阳光、海浪、青春,
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我伸出手,指尖触到冰冷的玻璃相框。停顿了大约三秒。
然后,手腕一转,将相框面朝下,“啪”地一声,轻轻扣在了柜面上。动作很轻,
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绝。背上沉甸甸的登山包,拉开门。楼道里声控灯应声而亮。
我最后看了一眼门内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空间,暖黄的灯光,柔软的沙发,
空气中浮动的栀子花香……然后,毫不犹豫地反手带上了门。“咔哒。”一声轻响。
隔绝了光,也隔绝了二十年的过去。---3 深夜食堂城市沉入后半夜的寂静,
霓虹也显得疲惫。我拖着那个塞得鼓鼓囊囊的登山包,像条被暴雨浇透的流浪狗,
一头扎进了大学死党陈胖子开在深巷里的“深夜食堂”。门楣上那盏糊着油垢的灯泡,
顽强地亮着昏黄的光。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混合着油烟、卤味和廉价啤酒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有点呛,
却奇异地带着点让人安心的烟火气。店里空荡荡的,
只有角落一桌还坐着几个醉醺醺、划拳吆喝的夜猫子。
陈胖子那庞大的身躯正趴在油腻腻的柜台上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
震得旁边一摞空碗碟微微摇晃。我把沉重的登山包“咚”一声撂在脚边,声响惊醒了陈胖子。
他猛地抬起头,睡眼惺忪,待看清是我,尤其是看到我脚边那个塞得快爆炸的登山包时,
那双被肥肉挤得快看不见的小眼睛瞬间瞪圆了。“***?屿子?”他蹭地站起来,绕过柜台,
庞大的身躯带起一阵风,“你这……演哪出啊?逃难?还是被嫂子……扫地出门了?
”他压低声音,眼神在我脸上和登山包之间来回扫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八卦光芒。
我没力气解释,拉开一张高脚凳坐下,声音带着熬夜和情绪消耗后的沙哑:“胖子,
先给整点吃的,饿抽了。” 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冰凉的台面,“再来瓶最便宜的啤酒,冰的。
”陈胖子动作麻利,嘴里也没闲着:“得嘞!等着!招牌卤肉饭管饱!
” 他一边麻利地开火、热锅,一边用眼角余光瞟我,“我说屿子,你这状态不对啊,
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跟嫂子吵架了?不能啊,你俩那黏糊劲儿,不是号称‘青梅竹马锁死,
钥匙我吞了’的模范吗?”锅里热油滋啦作响,香气弥漫开来。我盯着那跳跃的蓝色火苗,
扯了扯嘴角,没接话。模范?几个小时前,我也这么以为。
热腾腾的卤肉饭和冰镇啤酒很快端了上来。我埋头猛扒了几口,
咸香浓郁的酱汁裹着米饭滑下喉咙,空荡荡的胃袋终于有了点着落感。冰凉的啤酒灌下去,
激得我打了个哆嗦,混沌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一瞬。陈胖子擦着柜台,
小心翼翼地觑着我的脸色:“屿子,到底咋回事?兄弟这儿地方小,但收留你一晚没问题,
沙发管够!你吱个声啊,别闷着,看得我肝儿颤。”我放下筷子,拿起啤酒瓶,灌了一大口。
冰冷的液体冲刷着喉咙,也冲开了一点淤塞的堤口。“没吵。
”我看着玻璃瓶壁上凝结的水珠,声音没什么起伏,“撞见她喂那个小实习生吃草莓,
亲手喂的,还帮他擦嘴。” 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那三个字,“周,周扬。”“***?!
”陈胖子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柜台上,眼珠子瞪得溜圆,下巴差点脱臼,
“喂……喂草莓?擦嘴?!就那个新来的、走路鼻孔朝天的小屁孩周扬?
那个传说中甲方爸爸的太子爷?”我点点头,又灌了一口酒。冰凉的苦涩一路蔓延到胃里。
“然后呢?”陈胖子凑近了些,胖脸上写满了“这瓜保熟吗”的震惊,“你就……忍了?
” 他显然觉得这不符合我的人设。“忍?”我嗤笑一声,放下酒瓶,玻璃底磕在木台面上,
发出一声闷响,“我送了她一个‘惊喜’。”“啥惊喜?”“操控无人机,
把她订婚宴顶上那盏最贵的水晶灯,砸了。”我说得轻描淡写。陈胖子倒抽一口冷气,
像只受惊的河豚,整个人都往后缩了一下,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兄弟你路子走宽了”的敬畏。
“砸……砸了?!***!屿子!牛逼!!”他猛地一拍油腻的柜台,震得碗碟叮当响,
“解气!太TM解气了!然后呢?嫂子啥反应?现场是不是直接炸了?
那小崽子是不是吓尿了?”“她让我别闹。”我扯了扯嘴角,
想起苏晚晴隔着人群那不耐烦的一瞥,“觉得我无理取闹,小心眼,
容不下一个‘需要照顾’的实习生。”陈胖子脸上的兴奋劲儿瞬间被浇熄,
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荒谬感和愤怒:“我靠!她脑子进水了吧?这叫照顾实习生?
这特么叫当众给你脑袋上种呼伦贝尔大草原!二十年的情分喂狗了?屿子,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太欺负人了!”“算了?”我拿起酒瓶,
把最后一点冰凉的液体灌进喉咙,感受着那点微弱的麻痹感,“没算。我搬出来了。
”“搬……搬出来了?”陈胖子又是一愣,看看我,又看看地上那个巨大的登山包,
终于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他脸上的愤怒慢慢沉淀下去,
染上了一层复杂的、带着点心疼和担忧的神色。他沉默了半晌,胖手用力搓了搓脸。
“搬出来好!”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股子江湖气,“屿子,
兄弟挺你!这破事,搁谁身上都忍不了!二十年怎么了?青梅竹马怎么了?她苏晚晴飘了!
真当自己是镶钻的了?离了她,咱屿子照样是条好汉!”他绕过柜台,走到我身边,
蒲扇大的巴掌重重拍在我肩膀上,差点把我从凳子上拍下去:“住我这儿!想住多久住多久!
胖子我别的没有,地方管够!正好,
你上次跟我提的那个什么‘智能社区物流无人机’的点子,我听着就靠谱!咱哥俩一起干!
让那些瞎了眼的都看看,离了她苏晚晴,你江屿能飞多高!”他眼睛发亮,唾沫横飞,
带着一种草莽式的豪情壮志。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头,像一针强心剂,
多少驱散了些我心底弥漫的冰冷和空洞。我看着陈胖子那张写满义愤和期待的胖脸,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啤酒瓶。砸灯是泄愤,搬出来是切割,但前路呢?一片漆黑。
创业?那个在无数个加班深夜、在苏晚晴睡着后,我偷偷在笔记本上涂画过的想法?
那个曾被苏晚晴嗤之以鼻,认为是“不务正业、好高骛远”的念头?
一股被压抑了太久、几乎快要熄灭的火苗,在陈胖子唾沫星子的浇灌下,
似乎微弱地跳动了一下。“胖子,”我抬起头,声音有些干涩,
但眼神里第一次有了点别的东西,“你说的那个……启动资金……”“包在兄弟身上!
”陈胖子胸脯拍得山响,唾沫星子差点喷我一脸,“我这些年开这小破店,攒了点老婆本!
先拿出来!不够咱再想办法!屿子,信我,你这脑袋瓜子里的东西,绝对能成!
咱就干票大的!让那姓苏的后悔去吧!”夜色浓重,小店里弥漫着卤肉香和廉价啤酒的味道。
陈胖子的豪言壮语在耳边嗡嗡作响,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心。我看着他发亮的眼睛,
又想起苏晚晴最后看我时那不耐烦的眼神,心脏某个地方,像是被粗糙的砂纸狠狠磨过。
“后悔?”我扯了扯嘴角,笑容里没什么温度,只有疲惫,“没必要。
” 后悔是留给还有期待的人的。我的期待,连同那盏水晶灯一起,碎得干干净净了。
但陈胖子的话,像一颗被无意间丢进死水里的石子,终究还是激起了圈圈涟漪。
那个被苏晚晴评价为“不切实际”的无人机物流方案,
那些写在硬皮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计算和草图,此刻在酒精和混乱情绪的催化下,
竟显得异常清晰起来。“启动资金……”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低哑,
“你那老婆本……”“甭提老婆本!”陈胖子大手一挥,颇有几分破釜沉舟的豪气,
“老婆跑了还能再找,兄弟就你一个!屿子,你只管说,要多少?胖子我砸锅卖铁也给你凑!
”他这股子莽劲儿奇异地安抚了我。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塞感,
从登山包侧袋里掏出那个硬皮笔记本,翻到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一页,
推到陈胖子油腻腻的柜台面上。“这是初步预算和方案框架,
”我的指尖划过那些熟悉的字迹,“最省钱的搞法,第一笔,至少得这个数。
” 我报出一个数字。陈胖子凑过去,眯着小眼睛,胖乎乎的手指头点着纸面,
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他眉头先是皱成个川字,随即又猛地松开,狠狠一拍大腿:“***!
屿子!有门儿!这账算得明白!这数……胖子我挤一挤,再找几个老同学凑点份子,能行!
”他抬起头,胖脸上是豁出去的兴奋:“干了!明儿……不,就现在!我这就打电话摇人!
” 说着就掏出他那屏幕裂得像蜘蛛网的山寨手机,手指头笨拙地在上面划拉着找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