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这就去住处安顿下来！
这边请！”
李丽质笑容可掬，引着她走向一旁闪烁着环城高铁指示灯的通道。
从5号线再转到2号线，坐了将近两个小时，两人终于抵达了下城区。
当高铁门再次滑开时，一股混合着潮湿、铁锈和淡淡霉味的、迥异于上城区清新空气的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条布满粗大金属管道的街道，两旁房屋墙壁是***的、带着斑驳水渍和暗绿色苔痕的混凝土。
李丽质熟门熟路地引着她拐了几个弯，最终在一扇由厚重防锈金属板拼接而成的、布满斑驳锈迹的门前停下。
门板上方，一盏光线惨白、接触不良、偶尔闪烁一下的应急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到了，凌风先生。
这里就是我们在万象城的家。”
李丽质侧身让开，脸上依旧挂着那温婉的笑容，只是此刻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那笑容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门内空间不大，一览无余。
墙壁同样是斑驳的混凝土，几处洇开大片深色的水渍和霉斑，如同丑陋的伤疤。
头顶几根粗大的金属管道横贯而过，表面凝结着暗黄色的锈迹。
其中一根管道接口处，还在极其缓慢地、一滴一滴往下渗着浑浊的液体，落在下方一个边缘破损的塑料桶里，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角落里散乱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旧工具和杂物。
唯一算得上家具的，是一张简陋的金属折叠床和一个同样锈迹斑斑的小桌子。
整个空间弥漫着难以驱散的、属于地下室和废弃物的陈腐气味。
上官云璃站在门口，感觉一股寒气顺着脊椎悄然爬升，并非仅仅因为这地下的阴冷。
她精心修饰过的、属于“凌风”的平凡脸庞上，表情凝固了。
捏着藤编行李箱拉杆的手指，无声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坚硬的藤条纹路深深硌进掌心。
“这……”她听到自己易容后略显中性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干涩。
“啊！
抱歉抱歉！
真是万分抱歉！”
李丽质双手合十，那温婉的笑容被浓浓的窘迫取代，语速飞快地解释，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空间里激起轻微的回响。
“协会那边…呃，主要是我们这边的活动经费…实在是…捉襟见肘！”
“您知道的，潜伏工作，安全第一嘛！
这里虽然条件…嗯…朴素了点，但胜在位置隐蔽！
绝对安全！”
“异能国城市管理署的监控系统不会覆盖到下城区！
而且租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真的，请您务必理解，多多包涵！”
经费有限！
隐蔽！
安全！
这几个词像小锤子一样，一下下敲在上官云璃的心头。
她终于彻底明白了，协会里那些人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悲悯和会长那重重拍在肩上的、近乎诀别的一掌，究竟意味着什么。
原来不是风萧萧兮易水寒。
是坑，一个深不见底、还散发着地下室霉味的大坑！
她下意识地想拔腿就走，逃离这个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鬼地方。
然而，脑海中瞬间闪过父亲威严的脸，家族长老们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有那份烫金描红的、束缚着她整个未来的婚书……自由！
这两个字如同最强劲的清醒符咒，瞬间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饱含着铁锈、霉菌和污水的浑浊空气呛得她喉咙发痒。
忍！
为了自由，什么都能忍！
上官云璃缓缓松开了紧握行李箱的手指，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麻木。
她抬起眼，看向还在不断道歉、眼神忐忑的李丽质，硬生生挤出一个堪称平静、甚至带着点认命般豁达的僵硬笑容。
“理解。”
“隐蔽和安全最重要。
麻烦你了，表姐。”
上官云璃的伪装身份是李丽质的表弟。
两日后的清晨，上官云璃，或者说，凌风站在万象城私立高等学府教导主任室内，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
他身上是一套李丽质连夜送来的、异能国教师常见的深灰色休闲西装，剪裁尚可，但料子普通。
脸上覆盖着精妙的符篆易容，勾勒出一张二十岁的男性面孔，鼻梁上架着一副功能性的平光眼镜，遮住了他清秀的面庞。
教导主任是个头顶微秃、语速极快的中年男人，名叫赵德柱。
他从巨大落地窗前的办公椅上站起，一边伸出手与凌风握手，一边语速飞快地介绍着：“……凌风老师，欢迎欢迎！
你的资料协会那边都转来了，附属小国来的高材生，专修修真史论，对吧？”
“真是稀缺人才！
我们这修仙学啊，是教育部特批的试点课程，宗旨是‘了解潜在对手，取其精华’，意义重大！”
“不过学生们嘛，咳，你也知道，我们异能国崇尚的是超能力，而非修仙。
所以嘛，学生们对这门课兴致缺缺，课堂纪律……嗯，有点挑战性！
你多担待！”
赵主任脚步生风地领着凌风穿过明亮宽敞、铺着消音合成材料的走廊在一扇磨砂玻璃门前停下，门上嵌着一块小小的电子屏，显示着“高一九班”和课程信息。
“喏，就是这间，高一九班！”
他拍了拍凌风的肩膀，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同情和鼓励：“加油！
我看好你！”
说完，他飞快地刷了一下身份卡，磨砂玻璃门无声地向一侧滑开。
凌风提着略显陈旧的公文包，迈步踏入高一九班的教室。
几乎在门滑开的瞬间，几十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好奇、审视、漫不经心，甚至带着点戏谑。
他脚步未停，保持着新入职教师应有的沉稳，目光也平静地扫过整个教室，迅速评估着未来的学生们。
教室宽敞明亮，充满未来科技感。
墙壁是柔和的米白色自洁材料，头顶是模拟自然光的无影灯，课桌悬浮可调，巨大的全息投影仪嵌在讲台后方。
与他想象中的古板教室截然不同，他的视线快速掠过一张张年轻的面孔。
教室最后排，靠窗的位置，一个身影的存在感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
夜凰独自占据着后排的宽阔空间，深色的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里面是熨帖的白色衬衫，领口微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