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荒大陆南境边陲，暮色如刀，城镇的轮廓在阴云下若隐若现。
破败的青石大道迎来一位步伐果决的身影——邢千怀，肩头扛着半敞破布包裹。
脚下虽是泥泞中杂着血迹，却难掩他眼中流转的倔强与狡黠。
镇口的门阀武者倒也识趣，大多只冷眼旁观，唯有一群身着灰袍的少年围了上来，领头者系着饰有“盛”字的腰带，眉眼挑衅。
“新来的吧？”
为首少年将手一撑，侧身堵住去路，“荒村野户也敢踏进盛家地界？”
邢千怀歪头笑，指间抖出一枚青铜令牌，“我乡下人不识字，你也不必自卑。”
对方脸色一拉，“盛家门下的令牌，岂是你随手捡来的？”
“嘿，我爹倒是说了，”邢千怀悠然应和，“倒不如拿这令儿换你们张嘴闭嘴。”
灰袍少年气恼，抬手就要抢令牌。
千怀身形一错，趁乱抓起一把地上的湿泥，抛进对方眼上。
趁众人惊怒未定，他闪身钻进武馆街。
武馆街虽破、气势却足，数十家旗号高悬，练武之声不绝。
千怀却并不急着进馆，反而斜靠一旁旧木牌下，假装打量门面。
“嚯，这小子够滑溜。”
人群后侧，一个身材削瘦的中年男人手执长竹杖，低声自语。
那是沈东流，自称“流浪智者”。
他目含戏谑，悄然跟上。
千怀察觉背后有人，右手暗藏铁石。
却见沈东流笑道：“泥巴泼得不错，下次试试炉灰——粘性更好。”
“你是武馆的？”
千怀警觉。
“不是。
我是来找会用脑子的人的。”
沈东流眼珠一转，“附近武馆都阴招多，你若进了盛家门下，只会被当做刀使。
想明白了再进去。”
千怀不语，心底却己将沈东流列为“可用之人”。
他朝街道尽头望去，正逢一片喧哗，似是盛家新秀比武。
人群中，崔荫嫣一袭红衣，拳脚如风。
她甫一亮相，顿时引得满场叫好——却也引来几道不屑目光。
“女孩子只会招摇！”
某盛家门徒大声讽刺。
荫嫣拳停于空，双眉一挑，“你说得倒是响亮，不如上来试试？”
场中顿时静了几息，众人或嘲或惊。
邢千怀驻足观望，再细看荫嫣出拳勾脚，动作间的霸气不输男儿。
盛家管事皱眉，却碍于规则暂未干预。
忽然，另一角落传来骚动。
灰袍少年被家族执卫拖至武馆门前，声称有人假冒门阀令牌，肆意搅局。
“还不快交出来！”
执卫喝斥。
千怀的青铜令牌被那灰袍少年指认。
他不慌不忙，右手掂令，左手翻起武馆旧石牌。
“这令牌上刻着盛家祖训——‘武以立身，德以守道’。”
邢千怀朗声道，“贵府若认门阀祖训，大可搜查核验。
若要污人清白，那我倒有几句话，愿请在场长老裁定。”
围观者一阵窸窣，盛家管事眉头微动。
沈东流俯身窃笑，低声对身旁酒客道：“小滑头的嘴，比拳头利多了。”
管事未料这少年如此有胆，遂派人验令。
几息后，执卫无奈回报，令牌确系正品。
盛家管事面子挂不住，随意斥责灰袍少年失职，欲息事宁人。
千怀却不依不饶，趁机上前一步。
“若盛家门阀以德为守，今日之事是否该明查暗访？
我有信物，诸位若拿不出责罚，是否该公开道歉？”
话音刚落，人群哗然，有老武者笑出声，也有人暗自记下这少年名字。
盛家管事只能强忍怒气，拱手作揖算是道歉。
千怀顺势收回令牌，又转身向武馆门口，冲崔荫嫣略一抱拳。
荫嫣却性烈如火，见邢千怀闹出阵仗，单手一挥，“喂，你是来比武还是来讼事？
没胆子和我过几招？”
“话说得这样狠，我可不能退缩。”
千怀狡黠一笑，挤过人群，立于台侧。
盛家门生冷笑道：“别指望这草根能撑几轮。”
沈东流扯开嗓子：“压一两银，他能撑三十息！”
场面顿时沸腾。
崔荫嫣板起脸，右拳带着风声首取千怀肩头。
千怀疾行后撤，避开锋芒，借力对台一跃，绕到荫嫣背后。
荫嫣毫无慌乱，反手就是一肘。
千怀反应奇快，干脆缩身翻滚，一脚踢飞地上落叶。
落叶盘旋间，他顺势闪躲，嘴里却故意喊道：“哎呀美女，武艺如此高？
若非面子，真该留力了！”
荫嫣闻言气得咬牙，却也被逗得一愣。
场下笑声顿作，众人看得兴味盎然。
两人你进我退，三十息竟未分胜负。
千怀不断出奇制胜，荫嫣则拳法渐露端倪。
最终，荫嫣一记重肘将千怀逼至台边，千怀顺势抓住衣角，作势狼狈而逃，却在落地瞬间不忘朝荫嫣挤眉弄眼。
周围喝彩声起，有盛家门徒拍手叫好。
“草根少年，也有奇招！”
有人小声感叹。
台下盛家管事面色复杂，似有深思。
而沈东流则饶有兴致地拍了拍千怀肩膀，“若你有胆有脑，不如陪我喝一杯，聊聊未来怎么过腻味的日子？”
崔荫嫣走下台，眸光灼灼，“你耍嘴很利，其实身手也不赖。
想不想和我组队，把盛家的武道规矩颠个个儿？”
千怀还未应答，远处忽有一架黑色马车缓缓驶来，马车窗帘微动，一双清冷的眼眸俯视众人。
那正是白虞歌，她的目光在人群中停驻片刻，似在默默衡量着草根少年的分量。
武馆街的风，忽然变得异样起来。
各家少年、群雄、外人，或是城镇权力核心，都在这一刻被邢千怀的举动搅醒。
尘埃未定，却己有风雷暗藏，少年站在武道门前，目光变得更加坚定。
夜幕渐深，西旁次第亮起微弱灯火。
石街上的邢千怀侧脸，有些灰，有些倔，但究竟带着一点叫人不安的顽皮。
他悄然捏紧青铜令牌，踏向更深的城镇巷道。
无声中，秩序与权力、新友与旧敌，己悄然在暗处涌动，而他的身影，将在这一地乱世，名声初起。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