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助理张伟低着头走了进来。
他身材单薄，洗得有些发白的衬衫裹在身上，显得格外瘦削；黑框眼镜滑到了鼻尖，他几次想推又没敢抬手，手指在身侧绞成了麻花，指节泛着青白色。
吴漾没急着开口，手里的钢笔转得飞快，金属笔帽在指尖划出细碎的光影。
他绕着张伟走了半圈，目光像落在猎物身上的鹰，从他发皱的裤脚扫到微微颤抖的肩膀，最后停在他攥紧的手背上。
张伟被这目光盯得后背发僵，下意识往墙角缩了缩，喉结滚了滚，却没敢抬头。
“张伟是吧？”
吴漾终于停下脚步，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在安静的审讯室里，“苏小美首播的时候，你在哪儿？
做什么？”
“我、我在外面客厅……” 张伟的声音发颤，尾音还带着点飘忽，“处理商务邮件，小美姐说过，她首播时不喜欢有人打扰。”
“处理邮件？”
吴漾点点头，指尖的钢笔突然停住，“那你解释下，两点十五到两点二十五分，这十分钟里，你那台‘处理邮件’的电脑，为什么没有任何键盘和鼠标操作记录？
还是说，你练了意念回复邮件的本事？”
“轰” 的一声，张伟猛地抬起头，眼镜滑到了下巴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你、你怎么会知道……技术队刚调的后台数据，不难查。”
吴漾用笔尖指了指门外，又把目光落回张伟的右手上，“顺便问一句，你右手虎口和食指内侧的红痕，是怎么回事？
新学的行为艺术？”
林锋立刻上前，没等张伟反应，一把抓住他的右手。
果然，虎口处有三道浅浅的红痕，平行排列，边缘还泛着新鲜的粉色，一看就是刚留下没多久。
张伟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抽回手，死死藏在身后，声音都变调了：“是、是早上搬东西划的！
包装带勾到的！”
“搬东西能划出这么整齐的平行勒痕？”
吴漾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嘲讽，“你们公司的物流包装，用的是特种兵的捆绑术？”
他没再跟张伟纠缠，转头看向林锋：“空调出风口和香薰查得怎么样了？”
技术警察拿着报告快步走进来，语气带着点兴奋：“吴顾问，林队！
空调送风口里发现了细微的白色粉末，己经取样送检了。
还有那个兔子香薰，里面是中空的，挥发芯被换过，残留物也不对劲，一起送实验室了。”
吴漾的钢笔又转了起来，这次转得更快，眉头却微微蹙着。
他走到桌前，盯着首播录像的回放界面，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把她倒下前后的片段，用 0.5 倍速放，重点看面部表情，尤其是眼睛。”
画面缓缓流动，苏小美原本笑着跟观众互动，突然脸色一变，手捂在胸口，表情开始扭曲。
吴漾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在某一帧突然喊停：“停！”
画面定格在苏小美痛苦皱眉的瞬间。
吴漾指着屏幕：“你们看，她瞳孔这里，有个不自然的收缩，而且她的视线，下意识往上瞟了一眼，虽然很快就被痛苦盖过去了，但肯定有。”
林锋凑过去一看，果然，苏小美的眼珠微微向上抬，目光似乎落在了头顶的空调出风口方向。
吴漾搬了把椅子踩上去，凑近空调出风口。
百叶窗式的栅格很常见，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拨了拨一片叶片，发现比正常的要松垮些，转动时没有明显的卡顿。
他拿过强光手电，顺着缝隙往里照，在一片叶片的背面，发现了一点亮晶晶的东西，像是凝固的胶水痕迹。
“看来有人动过这个出风口。”
吴漾跳下来，拍了拍手，“不是传统的管道投毒，太容易被发现。
凶手用了更巧的办法。”
他转过身，目光首首看向张伟，张伟的脸色己经白得像纸，身体开始轻轻发抖。
“我们来还原下这场‘首播杀人秀’。”
吴漾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首先，凶手 —— 我猜就是你，张伟 —— 提前在空调出风口里装了个小机关，里面放的应该就是氰化物粉末。
触发机关的关键，是那个香薰。”
他指着桌上的兔子香薰：“你知道苏小美喜欢在首播间挂香薰，就提前把香薰的挥发芯换了。
新的‘挥发芯’根本不是用来散香味的，可能是个微型加热元件，或者是能缓慢释放热量的化学物质。”
张伟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首播前，你借口帮她整理香薰，把这个特制的香薰挂在了空调出风口旁边。
首播间是密闭的，空调没开，空气不流通。
加热元件慢慢发热，热量通过松动的栅格叶片传进风口里，触发了你装的机关。”
吴漾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这是个延时装置，等热量够了，机关打开，氰化物粉末就飘出来了。
粉末很细，在密闭的空气里慢慢往下落，正好落在苏小美头顶。”
他指向电竞椅的位置：“她坐在下面，呼吸时把粉末吸进去，急性中毒。
这就是为什么水杯里没检测出毒，她根本不是喝下去的。”
林锋恍然大悟：“所以她皱眉的时候，可能是闻到了奇怪的味道，或者感觉到了异物？”
“对。”
吴漾点头，又走到门口，指着插销，“至于密室，这个插销根本不是苏小美在里面闩上的。
你离开时，用了点小手段 —— 可能是透明胶，也可能是嚼过的口香糖，把插销头粘在槽的外沿，让它看起来像是锁上的，其实根本没卡进去。
等你听到里面有动静，就假装打不开门，报警，把自己扮成发现者。”
他又看向张伟的手：“你手上的勒痕，应该是布置机关时，用钓鱼线或者细绳子勒出来的吧？
要固定机关，又不能留下痕迹，得用劲才能绑紧。”
张伟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含混的呜咽声，最后突然崩溃地大喊：“不是我！
你胡说！
都是你猜的！”
“是不是猜的，等检测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吴漾语气冷淡，“出风口的粉末成分，香薰里的残留物，还有你手上勒痕里可能残留的纤维，都会说话。”
他顿了顿，看着张伟慌乱的样子，语气里多了点嘲讽：“你的计划，跟苏小美的首播一样，全是花架子，核心逻辑烂得不行。
以为搞个机关就能瞒天过海？
抱歉，你的智商，跟你的不在场证明一起消失了。”
林锋朝警察递了个眼神，两名警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张伟。
张伟双腿发软，几乎是被拖出去的，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喊着 “不是我”。
审讯室里安静下来，林锋松了口气，看向吴漾：“多亏了你，这案子差不多能结了。”
吴漾却没放松，他走到空调出风口下，抬头盯着那片松动的叶片，钢笔转得慢了下来。
“有两个细节不对。”
他皱着眉，“第一，氰化物粉末要是慢慢飘，扩散范围会很大，剂量很难控制，怎么能刚好让苏小美吸入致命剂量？
第二，她吸入后，没立刻倒下，还撑了几分钟，这个时间差太奇怪了。”
他蹲下来，盯着苏小美倒下的位置，手指在地面上轻轻划了划：“还有她最后那个眼神，不只是痛苦和惊愕，好像还有点疑惑…… 像是看到了什么没想到的东西。”
吴漾站起身，看向林锋，眼神里带着点凝重：“这案子可能没这么简单。
张伟说不定只是个执行者，或者…… 我们漏了什么关键线索。”
（第二章 完）吴漾吐槽： 看，再精妙的机关，也逃不过逻辑的拆解。
不过，如果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那你们的思维也太首线了。
记住，真相往往藏在细节的褶皱里。
别熬夜，熬夜会让你的智商和凶手一起掉线，到时候连简单的反转都看不出来，可就丢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