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金店的门帘被风吹得哗啦响，曹小军正给顾客拧螺丝，抬头看见两个穿警服的人走进来，领头的男人肩宽背厚，眉眼间带着股沉稳劲儿，是社区民警孟朝。
“曹老板，忙着呢？”
孟朝笑着走近，手里拿着个登记本，“例行走访，登记下店里的流动人口。”
曹小军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扳手差点掉在地上——徐庆利的身份还没理顺，用的还是“倪向东”的假身份证。
他强装镇定，擦了擦手上的油污：“孟警官，快坐，细妹，给警官倒两杯凉茶。”
吴细妹从里屋出来，看见警察，脚步顿了顿，还是麻利地端来两杯茶。
徐庆利刚从仓库搬货出来，看见孟朝，手里的纸箱“咚”地放在地上，左脸的疤绷得紧了些。
孟朝的目光落在徐庆利身上，拿起登记本：“这位是？”
“这是我兄弟，倪向东，帮我看店的。”
曹小军抢先开口，手心己经冒了汗。
前世他见了警察就躲，这辈子虽然没犯错，可徐庆利的假身份像根刺，扎得他不安。
孟朝点点头，翻开登记本：“身份证出示下吧，登记个信息。”
徐庆利的手在身侧攥了攥，慢慢掏出钱包，里面的假身份证边缘己经磨白。
孟朝接过，指尖扫过身份证上的照片，眉头微蹙：“你这身份证有点旧啊…你的疤空气瞬间静了，曹小军赶紧接过话：“孟警官，他这疤是后来干活烫的，原来的疤淡了，您看，身份证年限久了，照片也模糊。”
他心里慌得厉害，生怕孟朝追问下去。
可孟朝没再追问，只是把身份证还给徐庆利，又问了些基本信息，登记完后，忽然说：“前阵子南洋那边来协查，说有个叫徐庆利的，当年卷进包德盛的案子，其实是被冤枉的，现在要找他恢复身份。”
曹小军和徐庆利同时愣住，徐庆利手里的茶杯晃了晃，茶水洒在裤腿上也没察觉：“您……您说什么？”
“包德盛案破了，真凶去年落网了，供出当年嫁祸给徐庆利的事。”
孟朝合上登记本，语气平和，“南洋那边的警察托我们留意，说徐庆利可能用假身份在外地生活，要是找到了，让他去派出所办手续，恢复真实身份。”
徐庆利的眼泪忽然掉下来，砸在茶杯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攥着假身份证，指腹蹭过“倪向东”三个字，哽咽着说：“我就是徐庆利。”
曹小军的眼眶也热了，他拍了拍徐庆利的肩，对孟朝说：“孟警官，他当年怕被报复，才用了我同乡的身份，这些年没犯过事，还帮我们家不少忙。”
孟朝看着徐庆利通红的眼睛，又看了看店里挂着的“诚信经营”的牌子，笑了：“没事，身份的事好办，明天带户口本、照片去派出所，我帮你对接南洋那边的民警，走正规流程，很快就能恢复。”
天保从里屋跑出来，手里攥着徐庆利给买的小警车模型，举到孟朝面前：“警察叔叔，我长大也想当警察！”
孟朝接过模型，摸了摸天保的头：“好啊，那你要好好读书，以后保护大家。”
临走时，孟朝回头对徐庆利说：“过去的事别放心上，现在清白了，好好过日子。”
徐庆利点点头，看着孟朝的背影，忽然觉得左脸的疤也没那么刺眼了。
第二天，曹小军陪着徐庆利去了派出所。
孟朝早就等着，帮他填表格、对接南洋的民警，还特意跟户籍科打了招呼，优先办理。
徐庆利拿到新身份证时，指尖触到“徐庆利”三个字，眼泪又掉了——这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用自己的名字。
从派出所出来，徐庆利把新身份证揣在贴身的口袋里，对曹小军说：“小军，我想回南洋看看我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我陪你去。”
曹小军拍了拍他的肩，“顺便带天保和细妹一起，让他们也看看南洋的橡胶林。”
南洋的风还是那么暖，徐财增看见徐庆利的新身份证，老泪纵横，拉着曹小军的手说：“谢谢你，小军，庆利能有今天，都是你的功劳。”
曹小军笑着摇头：“是他自己争气，也是警察同志帮了忙。”
从南洋回来，徐庆利在五金店旁边开了家小杂货铺，卖些日用品，生意不算红火，但足够安稳。
孟朝偶尔会来走访，有时候带点社区发的宣传册，有时候会跟曹小军聊两句工地的事，天保总喜欢缠着他讲警察抓坏人的故事。
冬天的时候，琴岛下了场小雪，曹小军的五金店门口挂了红灯笼，徐庆利的杂货铺也贴了春联。
吴细妹煮了火锅，孟朝带着同事来做客，天保坐在徐庆利旁边，手里拿着新的警察模型，笑得格外开心。
火锅的热气在屋里飘着，孟朝举起酒杯：“祝咱们都好好过日子，琴岛的日子越来越暖。”
曹小军和徐庆利一起举杯，酒杯碰撞的声音，混着天保的笑声、吴细妹的叮嘱，在暖融融的屋里散开。
曹小军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重生不是为了逃避过去的黑暗，而是为了带着身边的人，一步步走向光明——徐庆利恢复了身份，解了心结，他有了安稳的家，连曾经让他害怕的警察，也成了温暖的朋友。
窗外的雪还在下，可屋里的暖意把琴岛的寒风挡得严严实实。
曹小军喝了口酒，心里踏实得像装满了热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