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悠悠流转,三年过去。
三年前,宋宴尘亲手抹去了温阮所有的记忆。
如今的她,对往昔那些爱恨情仇全然不知。
脑海却一首传来毫无生气的声音:“你满意了?
就因为那一丝虚假的温暖,就甘愿蒙蔽双眼,承受不该有的痛苦。
你忘了自己花了五年从底层摸爬滚打,那些磨难都没改变你,却要毁在一个虚伪、不信任你的男人手里!
你还要逃避?”
“你是谁?
为什么看不清你的脸!”
梦中那张至关重要的面庞,隐匿在混沌迷雾后,朦胧难辨。
只见那人泪水潸然,化作浓稠红液溅湿裙摆。
“你……你是我吗?”
温阮虚空大喊。
而回应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此时的她瘦得离谱,脸颊凹陷,锁骨突出。
身上缝缝补补的衣服,湿漉漉的,始终干不了,只有薄薄的被子盖着。
钻心的疼痛,无尽羞辱、暗无天日的折磨,足以把人推进深渊。
曾经,温阮眼眸中闪烁着灵动光芒,可如今她的眼神逐渐黯淡,生机一点点从身体里流逝。
那个鲜活的她渐渐消失,成了没了生气的木偶。
无数次在白天醒来,脑海还有个模糊不清的声音:“我会亲自来接你。”
令温阮怕得浑身发抖。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怒吼:“死了吗?
孩子哭了还不赶紧出来哄!”
温阮擦了擦眼泪,艰难地扶着墙壁,走到客厅。
“你死了?
还是缺手缺脚动不了?”
她看向沙发,只见染着黄头发、模样邋遢的男人瘫在那儿,旁边坐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温阮望向男人,心底竟毫无波澜,对这孩子,同样感觉陌生,没有一丝亲情的触动。
然而,脑海深处却有个声音警告她——这男人是她老公,这孩子是她儿子,这就是她的家庭。
她不断在心里反问,自己向来眼光颇高,怎么会看上这样的男人步入婚姻,要深陷这样的生活。
男人怒喝:“臭娘们,反了天!”
温阮下意识拽住男人挥来的手,动作顿住,她自己都有些发愣。
“我们结婚的日期是什么时候?”
她问。
男人明显被这个问题给愣住,当初宋宴尘安排他假扮这女人的老公,这么久了,温阮一首没问过这类问题,原本准备好的答案,早就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慌乱间,男人抓起桌上的结婚证甩到地面。
“你死心塌地求我结婚,怎么还要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
温阮没有回应,目光扫过结婚证上的信息。
她抬眼,旁边的镜子映出她如今憔悴的面容,再看向墙壁,上面挂着她和这个男人的结婚照,照片里的自己笑容灿烂。
纸张被捏得皱巴巴,温阮想要撕碎这个结婚证,想要结束这场荒唐的婚姻。
但仅存的理智告诉她,离婚还得靠它。
时钟指到中午5点20分,星期五,天气晴朗,温阮最惧怕的时刻又来了。
孩子又被男人带了出去,她被拽回屋子。
男人毫不顾忌在温阮面前肆意地嬉皮笑脸。
温阮喝道:“给我滚出去!”
然而并没有用,换来的却是这些人愈发的嚣张。
温阮只觉脖子一紧,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落泪。
屋内落地窗外,几个小孩子欢快走过。
三年里,这样的场景无数次重演,动作、穿着,都强烈***着温阮的神经。
许久,屋里终于只剩下温阮一人。
她用力地擦拭嘴唇,疯狂地抓挠麻木的身体,试图借疼痛来确认自己还活着。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曾经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还有亲人吗?
还有人记得我吗……”温阮彻底崩溃。
她那件缝了又缝的衣服又破了,原本宽松的衣服如今己被缝得越来越小。
抽屉里有把匕首,温阮每当看向它,脑袋便猛地一阵剧痛。
她把匕首揣进衣兜,走出屋外。
像往常一样,她扯下旁边那束假花掰,原本8片花瓣只剩5片。
对面房屋外摆着蔬菜,房屋背后能看到摩天轮。
远处,几个留守的男人站着,每次温阮一靠近就会被赶走。
温阮愈发觉得身边的人和事,全是被精心安排的。
她就像被随意丢进一个虚拟世界的NPC。
她打开手机,里面仅有三个联系人,一个是所谓的“老公”,另外两个备注是朋友。
对面,三十多岁的女人正与自己儿子亲昵互动。
那孩子和女人相处的模样,像极了一对母子。
温阮瞧着摸出像硬币大小的东西,这是她在这里用以买东西的凭证。
“平常和我儿子倒是亲近得很,要不放你这儿养?”
温阮紧紧盯着女人,瞧见她脸色逐渐变得慌乱。
女人忙不迭把孩子往温阮身边推,解释:“哪能呢,就是我做的棒棒糖,孩子爱吃罢了。”
她在撒谎,温阮看出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外面的人搭话,以往她都窝在屋内,根本不想和这些人交流。
温阮正要拿棒棒糖,瞥见手腕上凸起的红绳,那是刚才在屋内被男人拉扯所致。
她拆开红绳,发丝下藏着张纸:“小阮,他还是伤害了你……”这是三年前没失忆前的温阮以宋宴尘的口吻写下,纸上还有个地址。
她知道宋宴尘可能会伤害自己,把这当作最后的退路。
一瞬间,疼痛从心底涌起。
温阮强忍着,不让情绪外露,嘴角渗出血。
她一首知道自己的生活不对劲,如今这纸条就像导火索。
温阮望向屋内男人,清楚真正的始作俑者不是眼前这人。
“我难道是恶人?
我伤害了信里提到的人吗?
所以现在这一切都是他安排来惩罚我?”
这些疑问在她脑海里不断盘旋。
温阮用力擦去男孩嘴角污渍,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温阮忽然笑问:“你猜我今年多大?”
“32岁。”
女人脱口而出。
温阮心猛一沉。
果然,自己是被人丢在这里。
一个陌生人竟能精准说出自己的年龄,还和结婚证上的分毫不差。
就算是邻居,也绝不可能记得这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