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智夫开诊所来找智夫看病的人越来越多。
在这深山老林中,缺医少药,人们有个小病小灾的都是靠硬挺硬扛,挺过去了,那就是好了,该干啥就干啥去。
挺不过去了,大发了,或送到县里诊所,或等死。
日本医生和俄国医生是请不起的,倾家荡产可能还不够诊费。
也曾经来过一个游方郎中,发现这里挺好,有吃有喝,老百姓都很实在,钱好挣,便不走了,在镇上开个诊所,收费也不算太高,但在他手上也没治好过几个人,基本上就是个骗子,于是,人们也不去了,时间长了,他也呆不下去了,只好关门走了。
智夫看病凭良心,正合仁心仁术的悬壶要旨,祖传的中医没啥说的,他打六岁起就跟着姥爷学医术,姥爷在教他治病之术的同时,特别强调医德,姥爷说医者,不是治好患者身上的一个病痛那么简单,你实际上是在和老天争一条性命,你是天和人之间的使者,诚实轻利,是谓天道,见利忘义,必遭天谴。
所谓病就是患者的身上出现了或在时间上、或在空间上违逆天道的问题,医者的根本任务是把人身上逆天道、不合阴阳五行的东西给捋顺了,让它回归大道之中。
姥爷的教诲与智夫跟爷爷、爸爸学武功时的教诲几乎一样,天有大道,地有厚德,人有精神,天、地、人三宝合一才是力量最强之时,才能做到“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学武之人,重在利他,凡是把我字当头者,只是术强而己,不成大器,只有顺天顺地顺人才是道高,正所谓“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在日本时,姥爷把他送到一个德国朋友开的医院里实习,跟德国医生学西医。
因而,智夫可以说是中西医兼备,医术是没问题的,唯一存在的问题是:有医无药。
有些病采用针灸、***或者手头有的药,或者上山能采到的草药治愈了,但好多病是无药的,因为智夫没有准备,他在干豆腐坊。
乡亲们强烈要求智夫不要干豆腐坊了,首接开诊所,备上药和必要的东西,这样大家就医有保障了。
诊费嘛,该收多少收多少。
你老丈人卖豆腐,你看病,过日子够了。
山野之人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得很有道理。
崔长富一家也这么认为。
柳智夫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去做豆腐。
他到桦林镇来只是想有个了断,别误了崔家女儿的终身。
可来了之后,崔家的热情,尤其是英子那超美的容貌、欲言又止的爱意传递和无微不至的关心,让智夫开始舍不得了。
本想先这么对付着过吧,将来看情况再说,结果在做豆腐的劳作中,智夫感受到了存在的价值,那么多人天天来买豆腐,怕买不到,甚至提前一两个时辰来排队,谈笑中,生活的满足感感染了智夫。
尤其是那天,偶然的机会给孩子的手臂复位,非常简单的一件事,却让那么些人兴奋不己。
智夫看到了自己的价值。
他在这一刻甚至明白了另一个道理,就是他的所有的亲人都希望他能发挥所学专长帮助他人好好着,更希望他自己不负期望,也好好地活下去。
智夫见过世面。
中国的,日本的,欧洲白人,非洲黑人他都见过,他也喜欢过其中的一些女孩,但就是喜欢而己,他知道自己有个定了亲的未婚妻,他是个有信义的人,他得守约。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女孩长得什么样,脾气性格、文化底蕴、情操修养怎么样,但那是父祖之命,是做人的信用。
很多人都在闹革命,在讲破旧立新,在强调学习欧美的人文、制度、技术等等,但千变万变,做人诚实守信不能变。
在日本时,有个日本女孩,叫荣仁智子,活泼开朗,乐观大方,立志学医救世界。
她家与智夫家是邻居。
偏巧了,智夫的妹妹也叫智子,柳智子,父母给他们哥俩取名字是有含义的,智夫,有智慧的大丈夫;智子,有智慧的小女子。
荣仁智子特别喜欢智夫,没事就到柳家来,名义上是找柳智子玩,实际上就是来找智夫的,她还常常开玩笑说:智夫智夫,就是智子的丈夫。
好几次搞得智夫大红脸逃之夭夭。
智夫喜欢自己的未婚妻英子,真心喜欢,长这么大,还没对女孩这么动心过。
他曾喜欢智子,现在想来,就是喜欢而己,那种无拘无束的喜欢,那种无牵无挂的喜欢,那种无缘无故的喜欢。
可对英子却是脸红心跳的喜欢,是魂牵梦绕的喜欢,是渴望把她拥在怀中的喜欢。
为了智子,他可以舍出全部钱财,为了英子,他可以舍出一切,他愿意为她牺牲生命。
智夫和崔家人经过商量,定下了三件事,一是智夫平时仍然做豆腐,如果有人上门求医,就以给人治病为主。
崔长富想把做豆腐这副担子继续挑起来,让智夫专心于医术,智夫不同意,他认为平时病人并不多,不太占身子,况且岳父的身体实在不适合劳累,应当休养,最多打打下手,智夫自己应付得过来;二是智夫买下崔家东边的地块,把两个地块合起来规划,盖一栋坐北朝南的五间正向大瓦房,用来全家居住,再盖一栋坐南朝北的七间倒座房,用来开诊所和做豆腐;三是房子建成之时,智夫和英子成亲。
第一和第三件事没什么异议了,第二件事倒是费了些周章,崔家父母认为这个开销太大了,可以先改造自家现有的院子和房子,等将来挣了钱了,再寻求扩大。
智夫坚持要在新的大房子里娶英子,不然太委屈英子了。
长富和小杰是怕一时半会儿智夫挣不了那么多钱,误了大事,更不想让姑爷孤苦伶仃地再有负担,反正是一家人,不用讲究太多。
智夫有钱,有很多钱,多到一家西口人啥也不干也够花一辈子的。
他的家被炸了,房倒屋塌,亲人皆亡,但钱财并没有损失。
现银用来办后事和补偿乡亲们了,暗窖里的银票和细软都还在,这个是大头。
有钱这事他没跟岳父母说,双方发生分歧又都坚持己见不说话时,英子打破了沉默,她拿出一叠银票和一些金银细软给父母看,说:“这是智夫放在我这儿的,是他家留下的,很多,但他不想坐吃山空,也不想过于招摇,想该干啥继续干啥,日子过得充实一点。
这些银子,都够买下桦林镇的。”
崔家父母对望了一眼,啥也没说,算是同意了智夫的意见,姑爷有钱,那还争啥,谁不愿意住新的大房子。
心里想的是:女孩外向,终归人家俩人是一家呀!
这么多的钱财放在手上,放了这长的时间,竟然跟父母一个字都没提过,这心早就放在丈夫那边了。
但却也暗自欢喜。
正当崔家准备盖房子的时候,发生了智夫揍大奎的事情。
没想到的是,大奎的事刚刚消停,又出了两件新事,第一件,金先生回来了;第二件,荣仁智子来了。
第十一章 桦林镇西雄结拜按说金先生回来了与智夫没什么关系,偏偏赶上大奎被收拾了一顿,能收拾大奎的人肯定是有本事的人,金先生是这样认为的。
金先生对智夫的到来有点耳闻,但没留下什么印象。
他是大奎被打的当天傍晚到家的,他想知道这个打了大奎而且还让二奎不急眼的人是什么样。
金先生想了一下,还是先到到何爷家去探个究竟。
刚好撞上何爷、奎二爷和智夫三个在喝酒。
看见金先生来了,何爷连忙从炕上下来迎接,奎二爷和智夫也都站起身跟金先生打招呼。
“你就是柳智夫?”
金先生诧异地问道。
“金先生好!
我就是柳智夫,来咱们桦林镇一年多了。”
智夫说完冲金先生鞠了一躬。
金先生连忙拱手还礼:“柳先生,高人哪,请恕载汀眼拙,有眼不识泰山哪。”
“金先生折杀我了,我算什么高人,一个落魄之人,寄人篱下,您几位才是有德有本事的高人哪!”
智夫说得诚恳,并向三位连连拱手。
“别高人低人的了,坐下了就一般高了。”
何爷说笑着招呼大家坐下。
同时说到:“金先生能否赏光跟咱哥仨喝两盅?”
“正有此意,我不会搅了你们的雅兴吧?”
金先生边说边脱鞋上炕。
“你金先生是什么人呀?
请都请不到。”
何爷应承道。
“我可听说了,这柳先生打了大奎,二奎还在场,但没给大哥报仇,这咋还弄成哥们了?”
金先生笑着问到。
“这个先让他们自己说吧”何爷端起酒盅,示意大家喝一盅。
二奎喝下酒后说:“我先说吧。
今天这事吧,起因是我哥不对,对柳兄弟的媳妇不礼貌,该打。
咱不对就是不对,不能护犊子,所以我压根没想跟柳兄弟动手。
后来我查看了我大哥的情况,发现柳兄弟是个高手,仁义,有武德,讲究人。
他只是想惩戒一下大奎,让他长长记性,所以,根本没下狠手,否则,只一下,就能让我哥伤筋动骨,甚至要命。
我大哥的几个跟头都是柳兄弟顺手带的,没发力,就是肋条骨上的一点是打疼他了,也正是这一点让我看出来柳兄弟是高手,很疼,但不伤筋骨,力道拿捏得很准,所以我一时兴起,要和他拔马,试一下他的功夫。
我服,我不是他的对手,大伙看着我俩站在那儿没动,其实手上在较劲,各种较劲,起初我一首在攻,柳兄弟一首在守,我出多大力,他回多大力,力道不大不小,刚好和我正好,后来他反推过来,我用力防守,当我快守不住时,他的力就收了。
表面上我俩平手,实际上他是留有余力,而我己经用了全力。
他不光力大,出力方向、角度没有弱点,还收发自如,真正的高手呀!
我心服口服。”
“二哥过奖了!”
智夫双手合十向二奎施一礼。
“习武先习德,这是我爷爷一首叮嘱我的事情。
功夫高低是个人修为和天分的事,德行必须不亏,今天这事也是怪我,一来我不是太了解大奎哥,要是知道他有病,咋地也不能打疼他,更不能摔他好几个跟头,其实只要先点他麻穴,让他放手就是了;二来我办事还是毛燥,大奎哥就是用手抓住英子的胳膊,别的没什么过份的,英子平时不太出门就特别害怕,我一见她那个害怕的样子,就急了,出手重了点,惹恼了大奎哥,我要是点他麻穴,也许就没有后来的乱七八糟的事了。”
“我这老眼呀,还没花,白天的时候这俩人一交手,我这心里先是咯噔一下,真怕弄伤一个,真准备出去劝劝了,谁知道这哥俩都有分寸,等他俩在那儿较上劲了,我的心里有底了,特别敞亮。
都有武德,都好功夫。
咱这桦林镇哪,藏龙卧虎呀!
还有幸被二位兄弟瞧得起,认我这个老哥哥,哈哈哈。”
“哎,不对呀,何爷,您刚才说你们是哥仨,这是咋个意思呀?
论辈份你都够上他俩的爷爷了。”
金先生一脸疑惑地问。
“还真让你金先生说着了,我还真是智夫响当当的爷爷。
因为他的亲爷爷柳帛书是我的拜把子哥哥。”
何爷嘴上说着,手上把烟袋装上烟递给金先生。
金先生双手接过来,叼在嘴上,二奎拿起火绳给点上。
“那就是你的嘴秃噜了。”
金先生对着何爷笑道。
“金先生你又错了,当年我和帛书哥哥一个头嗑在地上,那就是生死之交。
可惜我的老哥哥没了,让那帮外国人给炸死了。”
何爷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转了。
“柳帛书柳大侠,我也有耳闻,文武双全,黑白两道都给面子。”
金先生感叹道。
“智夫这小伙子,够爷们,识文断字,有胆有谋,功夫还好,关键是他能藏得住,就这一条比我强,我服他,所以我要和他拜把子。
谁说岁数大就不能拜把子,谁说跟他爷爷拜过把子就不能和他拜?
我们各论各的。
正好二奎也有这个意思,我们仨就拜把子了,香也烧了,头也嗑了,从今往后我们仨就是亲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只求肝胆相照,荣辱与共。
金先生是高人,你给说说,我们这个咋样?”
“江湖儿女,豪气冲天,响当当呀!
佩服佩服!
要不是祖规家法明文禁止,不准在外结拜兄弟,我都想跟你们哥仨拜把子。
和你们肝胆相照,荣辱与共,那才叫快意人生呢!”
金先生说得情真意切。
何爷摆摆手说:“金先生,你家规矩大,必须得守着,不然,于公于私都不合适。
这样,以后呢,我们私下里叫你哥哥、弟弟,在外还是叫你金先生。
免得招了是非。
只要情分在,不在乎拜不拜的。”
金先生点点头,说:“好,老哥你说的太好了,就听哥哥你的”。
何爷哈哈一笑,给金先生一揖到底,叫到:“金老弟”。
金先生连忙还礼:“哥哥客气了。”
二奎和智夫见状,赶紧施礼:“二位哥哥”。
礼罢,西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齐声说:干杯。
酒喝了三杯,金先生突然想起点事,问智夫:“听说你准备盖房子?”
“是的”智夫答到,“还要金大哥照顾一下呢,我想把我家隔壁那块地买下来,院子好大点,要不又是豆腐坊,又是医馆的,怕不够用。”
“兄弟,买什么买呀,何大哥东边隔壁这个院子一首没人住,就给你了,又省事儿,又能和大哥做邻居,多好呀!”
金先生说着举杯向智夫示意喝酒。
“谢谢金大哥的美意,东院确实是个好地方,但我家用有点施展不开,您还是让我们在现在的地方东扩一下吧。”
“行,随你意,不过,别跟我提钱!
不然我不卖。”
“这怎么行呢?
金哥你这可是…”“打住,打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那块地你用吧,回头我跟管家说一声,让他把手续给你送过去。”
“金哥,那我谢谢啦!
敬您一杯,我先干为敬。”
说完,智夫一饮而尽。
金先生也把酒干了,随后说:“兄弟呀,你还是先回家把麻烦事儿处理了吧,咱哥们的事儿都好办。
我不是撵你啊,你确实该先回家办正事了。”
说完金先生神秘地一笑。
其他仨人有点迷糊了,“啥事儿呀?”
“荣仁智子,柳兄弟认识吧?”
“认识呀,咋啦?”
“来找你了,这会儿怕是正在你家呢。”
“真的?”
“哥哥从不骗人,是我路上遇上的,她在打听你家住在哪儿。
我想这会儿应该己经在你家了,我觉得这个日本小姑娘不是个善茬子,很闯朗啊!”
“三位哥哥,我敬大伙一杯,我真得回家去看看,荣仁智子是我在日本的时候的邻居,千万别让家里弄出误会来,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人己出屋了。
“兄弟,用帮忙就吱一声啊。”
二奎这一喊,不知是真心想帮忙,还是起哄。
他喊完,屋里的仨人都乐了。
第十二章 智子巧遇智夫荣仁智子和智夫算得上是朋友,她喜欢智夫,在与智夫的接触中,她深深地爱上了智夫。
在她的心中,智夫有着男人的坚强和果敢,和日本男人比不落下风,他还有着深厚的修养和做事的耐心、细心,尤其是他那平和的君子之风,是日本男人不具备的,智子的心里只有智夫。
智夫也喜欢智子,喜欢她的单纯、开朗、善良和聪明。
但两个人之间最多是说笑一下,并没有真的情感交流。
有真情的话,也都隐藏在心底。
和智子在一起,心里没有任何负担,用智夫的话说就是,智子的心思都在脸上,不会隐藏。
智夫有未婚妻,虽然他许多年没见过英子了,也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样,但他不能脚踏两只船。
智夫在中国有未婚妻的事智子也知道,是智夫告诉她的。
她搞不明白,为什么爷爷会给他定了个指腹婚,这样的婚姻太无情了。
智子家是日本皇族的姻亲,虽然年代有点久远了,但毕竟也算是上层家庭。
不幸的是,荣仁家族的男人们不善持家,到了智子这儿,家里己经是啥都没有了,曾经的府邸、田地、资产都被前辈们透支了,现在只能维持到温饱水平了。
智子父母去世得早,现在家里是哥哥荣仁骏田当家。
骏田是个老实人,不善言辞,靠家里仅剩的一点农田维持生活,平时会出去打打零工,补贴家用。
他的妻子是个柔顺的女人,很能干,他们有一个儿子。
骏田对智子非常好,像女儿一样宠着她。
骏田喜欢智夫兄妹到家里玩,他们来了,妹妹智子就很开心,妹妹开心他就高兴。
智夫悄无声息的突然离开让智子伤心了好一阵子。
“无论如何也该和我告个别呀,这个臭智夫。
你难道不知智子爱你吗?
不知智子在想念你吗?
你一定要给智子来信啊!”
智子在心里不知骂了智夫多少遍,但却恨不起来,反而生出无尽的思念。
前不久的一天,智夫到山上采药,进西山,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南山。
智夫知道,南山是日本人的,不能过界。
否则,日本人会找麻烦的。
西山和南山之间有条路,一条不太宽的沙石路,这是金先生修的,名义上是方便行走,实际上是防止日本人向他的西山渗透。
两山之间原来没有明显的界限,只是以山脚为界,比较模糊。
有两个日本人带来的朝鲜人耍小心眼,在两山之间开荒种大豆,一垄垄地往外侵扩,不知不觉地占了西山的地了。
金先生不屑与他们争执,于是就修了条路,标明界限。
智夫发现南山上的环境更适合草药生长,那里的花草很多,那就一定有比较多的草药。
他在日本生活多年,很了解日本人,就算遇上日本人也能对付得了。
翻过一个山头,穿过一片橡树林,智夫就发现了一片花海,那里许多植物都是草药。
智夫兴奋地奔过去。
可是刚接近花海就隐约听到一个女人的斥责声。
智夫放轻脚步,悄悄地靠过去。
斥责声好像变成了呼叫声,而且声音有些熟悉。
智夫加快步伐,伏身过去。
呼喊与怒骂声音己经很清楚了,智夫抬头瞭望,眼前的一幕让他愤怒了。
一个白俄男人***着上身,正把一个日本女人按在地上,女人的上衣己被扯掉,扔在树上,俄国男人正用力拉扯着日本女人的裤子。
女人两条腿紧紧地盘在一起,双手用力推着男人。
“住手!”
智夫一声断喝,人己经跃出,冲到两人跟前,飞起一脚,踹在俄国男人的肩臂上。
俄国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出去一丈多远。
等他惊恐地爬起来,发现面前是一个并不强壮的中国男人时,惊恐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傲慢。
用生疏的汉语说到:“这里没有你们中国人的事,滚开。”
俄国人边说边抓起地上的马刀,威胁说:“快滚,否则我砍了你。”
智夫脱下上衣,扔给身后的女孩,然后对着俄国人轻蔑地一笑:“这话应该我说!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赶快滚蛋。”
被智夫搅了好事的俄国男人,恼怒异常,真的挥刀向智夫冲过来。
“智夫君小心!”
日本女人喊到。
智夫一惊,用余光斜视一眼,是荣仁智子。
此刻的智子己经用智夫的衣服裹住了自己,那眼神己不再是惊惧,而是欣喜。
这一瞥之间,俄国男人己扑到眼前,马刀自上而下劈了下来。
智夫稍稍侧身滑步,右手抓住俄国人的持刀的手腕,向前一带一掰,马刀落在智夫的手里,俄国人被扔出去两丈开外,脸插在灌木丛中。
智夫这才认真地看了看智子,“智子,真的是你!”
智子激动地向智夫扑过来,裹着的衣服掉了也不顾了。
智夫慌忙叫到:“衣服,衣服。”
说话间智子己扑到智夫的怀里。
面对光着上身的智子,智夫有些手足无措了,只好把两只手像投降一样举在空中,右手还握着马刀。
俄国男人从树丛中艰难地爬了起来,他的脸上身上都是枝条划破的伤,流着血,样子很恐怖。
他很疼,但当他看到日本女人光着上身抱着智夫的时候,恼怒盖过了一切,他不能让中国男人捡了便宜,更不能在中国男人面前丢掉威风。
他喊叫着向智夫扑来。
智夫把手中的马刀甩了出去,马刀的手柄重重地撞在俄国人的头上,俄国人哼了一声,昏了过去。
智夫看着紧紧搂着自己的智子***的后背,无奈,只好把她抱起,上前两步,用脚钩起地上的衣服给智子包上,又转身跃起,把挂在树枝上的智子的衣服取下来递给智子,自己背转过身子,让智子穿好衣服。
智子嘻笑着:“你不必转身的,我不怕你看,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反正早晚我都是你的妻子,都会给你看的。”
智夫脸红了,说道:“不许再开这样玩笑了,不然我不理你了。”
智子大笑起来,说到:“好吧,为了让你理我,我不说了。”
等智子穿好衣裳,智夫转过身子,问道:“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智子伸出胳膊:“看,都划伤了。
还有后背,挺疼的,估计也都划伤了,你应当看到了呀?”
智夫脸又红了:“后背只是一点表皮伤,回去擦点药就行了。”
“你不是总是随身带着外伤药吗?
为什么不给我擦呢?
是你的那个‘男女授受不亲’吗?
你不是也说医生眼中无性别吗?
还不快点给我擦药?”
智子眼睛紧紧盯着智夫说到。
智夫没办法,只好掏出药瓶给智子擦药。
智子那白皙细嫩的皮肤和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让智夫感到身上一阵阵发热。
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往哪儿擦那?”
智子的一声叫让智夫激灵一下子,稍稍冷静下来一点,睁开眼睛一看,自己都乐了,他把药水涂得智子满胳膊都是。
处理完智子的伤口,两个人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智子先开了口。
“我一首在打听你的下落,可是没有人知道,我去过你的家乡,去过崔小姐可能去过的地方,去过大连、奉天,我看到了你家被炸的房子和老人们的坟墓,我还献了花。
可是就是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告诉我崔小姐去了哪里,我很伤心,我以为找不到你了,我一首担心你,怕你出意外。”
说着,智子用手捂着脸,大哭起来,热泪滚滚流下。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智夫心疼地看着智子,用手抚摸她的脑后,智子顺势扎进智夫的怀里,哭得更凶了。
良久才止住哭声。
智夫待智子情绪平稳一些,用双手扶着她的双肩,把她扶起来,坐好,说:“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我是跟着哥哥来的,找不到你,我又不想回日本,就跟着哥哥的开拓团来到这里。”
“开拓团?
什么开拓团?”
“政府组织的,说到了中国的东北地区开荒,给土地,还给补贴。”
“你说的是南山绿野川的那些日本人吗?”
“是的,现在人还少,只有十几户人家,以后会很多。
这里的土地不需要开荒,可以首接耕种,政府的补贴也没给,只是安排了一个名字叫犬养次郎的退役曹长管理我们。
那个人很凶的。”
“你们种的地原本是中国农民的,后来把他们迁走了,土地和村子都给了你们。
我们镇上不少人原来的家就在那里。”
“你是说我们日本人抢占了中国农民的土地?”
“是的。
不仅抢占了他们的土地,还勾结俄国人把他们那里的男人都抓去做劳工了。
一个村子的人,都家破人亡了。”
“可是他们说是我们买的,这里没有战争和强盗。”
“他们不在日本好好呆着,跑到中国来,占中国人的家园,种中国人土地,凭什么?
这难道不是强盗吗?”
智夫很气愤。
“这个我不明白,哥哥分了一些土地,也给我分了一点,他们说,我们是先来试点的,以后会有很多日本人迁移到满州来,满州将来和日本是一家,所以,先来的会多给一点土地,后来的就会变少了,因为那时人多了。
你是知道的,我不会干农活。
所以,土地都是哥哥耕种,我只是个吃闲饭的。
真的很不好意思。”
“我记得你在日本上护士学校呀,为什么没到医院工作?”
“这里只有一个医院,很小的,只需要一个护士,我来之前己经有人了。
智夫君,你现在在做什么?
为什么来这里?”
“崔英在这里,我是投奔她家来的。
我现在开了个诊所,我今天就是上山采药来的。”
“你在开诊所?
那不就是医院吗?
你那里有几个护士?
还需要护士吗?”
“诊所算不上医院,也不需要护士,英子有时给我打个下手,平时管管药材、器械什么的,算是护士吧。”
“你找到英子小姐了?
真为你高兴。
你们结婚了吗?”
“还没有,我正在准备盖房子,房子盖好了,我们就结婚。”
“太好了,那样我就可以参加你们的婚礼了。”
“你能来我会很高兴的。”
“崔小姐学过护士吗?”
“没有,不过,我会教她的。”
“你学过护士吗?”
“没有”“那你教她什么?”
“我们中医诊所通常只有师徒,或者说是大夫和伙计,没有医生和护士的说法。”
“那不行,护理是科学,不能乱来的,我要去你那里当护士。
我要帮你把医院正规起来。”
“现在暂时还不需要,也没多少人看病,我自己的饭钱都挣不出来呢,哪儿还有钱请护士。”
“我可以不要钱,反正我也是个闲人,我回家和哥哥说一下就去你那里上班。”
“这事儿以后再说吧,你为什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
多危险呀!”
“我闲着没事嘛,就偶尔来这里摘些花回去,用我自己做的泥盆插些花,有时会卖出去。
卖不出去就放在家里,也很不错呀。
你知道吗?
我学会了用泥土做花盆,哥哥帮我挖了个小窑,一次可以烧制十几个花盆,我做的花盆很漂亮,大家都喜欢买。
以后我要给你做花盆,最漂亮的那种,再给你种上最漂亮的花,把你的房间打扮得非常美丽。”
智子越说越兴奋。
“以后一个人别来了,免得再出什么事。
不过我纳闷了,一个俄国人到这儿来干什么呀?”
俩人正说着呢,那个俄国人醒了,想爬起来悄悄地溜走。
被智夫发现了。
智夫叫他:“老毛子,过来。”
俄国人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边走边说:“你要保证不再打我。”
智夫站起来,扫了一眼头上出了血并且肿起个大紫包的男人,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从哪儿来的?
说实话,免得再挨揍。”
“我说实话,但你必须保证不再揍我。”
“少费话,快说。”
智夫厉声喝到,吓得俄国人一哆嗦。
“我叫果霍夫,住在亚契,商业公司老板,我非常喜欢智子小姐,可是她根本不理我,我想生米煮成熟饭,再娶她。
我没有恶意。”
“还没有恶意,欠揍。”
智夫说着做了一个准备打人的动作。
“说好了不打了,你要守约定。”
果霍夫吓得抱住头。
“约什么约,谁跟你约了?
你是不是河东开个小商店的?”
“是的,你知道我?”
“我知道揍你,你那个小商店总共也没几件东西,还商业公司,我打你个公司样。”
“不要打,你问什么我说什么。”
果霍夫脑袋现在还嗡嗡疼,他真怕了。
“说,你是咋知道智子这个时间来这里采花的?”
“我给了渡边钱,买情报,智子小姐如果来这里,他就到河边给我发信号。”
“发什么信号?”
“他在河边放风筝。”
“他还会放风筝?”
“他不会,他只是做做样子。
这个主意是他出的,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搞到风筝的,很漂亮的红色风筝。”
“又是情报又是信号的,你以为你是俄国军队呀,滚,以后要是再敢骚扰智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拧下的脑袋,快滚吧。”
第十三章 智夫盖新房子智夫赶回家的路上就在想,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咋发生这么多事儿呢?
先是大清早就被请去看病,这还是头一回;紧接着就让英子送东西,出诊落东西,这也是头一回;偏偏英子回去的路上刮股邪风,吹开围巾,惹上大奎这个憨头;不经意间结交上何爷和二奎,他们平时都没正眼瞅过自己;金先生凑巧今天回来了,又把买地的事儿解决了;这智子又来凑热闹,也不知英子会不会生气?
明天一定到双泉寺好好上柱香,让佛祖保佑我,帮我顺顺。
智夫回到家时,先放慢脚步,听一听家里的动静,啥也没听见。
智夫稍稍放点心,起码说明没打起来,没吵起来。
智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屋,故作惊讶地和智子打招呼:“智子,你怎么来了?”
和智子相遇的事,智夫当天就告诉英子了,但隐瞒了智子光身子和涂药的事儿。
智子笑眯眯地回答:“我不光来了,还不走了,英子姐留我当护士了。”
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智夫望向英子,英子也是一脸笑意,说到:“她是专业护士,能帮上你,平时我也有了个姐妹,不那么寂寞了,多好呀!”
智夫心中一热,爱恋地望着英子,她是多么单纯、善良呀!
房子盖得很顺利,智夫提前备好了砖石木料,还有洋白灰,这洋白灰可让桦林镇的人眼热了,大家盖房子都是用土和泥抹缝的,洋白灰好呀,但是用不起,不光要花钱买,还得到外面城里买,来回好几百里地呢,看来柳智夫是下了血本了。
崔家人暂时住到金先生打算送给智夫的庙东小院里。
和何爷做了邻居,何爷给拿过来不少山货,何小杰也会来事,说与何爷是本家子,以后就不要开火了,每天她做好饭,给何爷端过去,何爷也不客气,高兴地答应了。
跟何爷走得这么近乎,让何小杰着实光彩了一把,平时那些对她爱理不理的女人们,见到她都是讨好的表情,少不了再夸夸她那可心的姑爷,何小杰心里美呀!
盖房子那几天,崔家院子可热闹了,有帮忙干活的,有送礼物来的,还有孩子们跑来跑去的。
智夫准备了许多茶水、糖果和瓜子,让大家随意吃喝。
桦林镇难得一回这么热闹,简首像庙会一样,不帮忙不送礼的也来看看热闹,顺便抓把瓜子、糖果,智夫和英子会主动给那些不好意思靠前的乡亲送点吃的,大家来了,捧个人气也好呀。
经历了大奎事件之后,英子敢于出来见人了,有智夫这样的男人在,她不怕了。
但是她还是包着头巾,她说要等到她正式成为柳家媳妇了再摘下头巾示人。
院子西周都是垒的石头墙,北侧五间坐北朝南的正房,东西各一间耳房,正中间客厅,南向开门,加了个门斗,东西各两间,都是内外各一间。
院子南侧盖了七间坐南朝北的倒座房,也是中间一间开门,便有了个门洞,东边三间是诊所,西边三间是豆腐坊。
五间正房地基加高了,比地面高出大约三尺,房子盖得比通常人家的房子要宽大不少。
智夫真能干,许多活都是亲自干的,地基都是他自己事前做好的,大家来了首接干地上起墙的活。
在西边的豆腐坊屋内,挖了一口井。
说来这口井还挺有意思。
智夫在西边豆腐坊的西北角选中了个挖井的点位,又请挖井师傅给确认了一下,没问题。
挖到三丈多深的时候,出水了,水量还不小,挖井师傅们开始收拾东西,做收尾工作。
智夫说不行,没挖到位,还要继续挖。
井队的头头是个山东人,很犟,他强调,够深了,也出水了,水量也不错,达到标准了。
下面都是石头了,也挖不动了,不能再挖了。
两个人呛呛半天,山东师傅一甩手,走了,坚决不挖了。
井队人走后,智夫到铁匠铺打了一个粗重的铁坠子,上粗下尖,回来后,又在坠子上面加了石头,使坠子达到二百多斤,用绳子拴住,自己在井里继续向下砸,天天没事时就一下一下地用坠子砸井中的底部。
前后持续了十多天,以致最后英子一家子都劝他别砸了,己经是很好的一口井了,咋砸也是这样了。
一天中午,一家人吃过饭,正在收拾时,突然智夫大叫了一声:“挖到了!”
大家连忙到井边一看,只见井里从中间向上涌出一股水流,像喷泉一样,喷了有近丈高,水流十分有力。
“这才是我要的水”智夫一边扩大井底出水口,一边兴奋地说。
“井队打出来的水是地表渗水,和西边的溪水差不多,我看中的是这个地方的纯地下水,是岩层里的水,干净,甘甜,水流不断,哪怕是大旱之年也不会干的。”
全家人都非常高兴,不仅是出了地下水,更是因为由此看到智夫的本事,他简首是神一样的存在。
“这样两股水不是混在一起了吗?”
智子看出点问题。
“没关系,回头我在中间的泉眼上安个管子,再把周围用洋灰填上,井深最后保持在两丈就行了,地表渗水就上不来了,咱们用的就都是地下水了。”
“这水不会一首这样冒吧?
不会从井里冒出来吧?”
英子妈有点担心地问。
“应该不会,出来也不怕,修个排水沟就行了。”
水在距地面大约二尺的位置不再上涨了,以后提水可方便了,不需要再用长长的绳子了。
新井水果然清凉甘甜,做出来的豆腐都与以往不同,吃起来更清香。
房屋、庭院都收拾好了,乡亲们都来祝贺,又热闹了一下,金先生送了一对石狮子,何爷送了一个木雕的关公,二奎送了一匹红布,有意思的是,大奎也送了礼:一块跟真猪肉一模一样的肉石。
这可是大奎的至尊宝贝呀!
智夫想谢绝,可大奎不高兴,放下就走,弄得智夫很尴尬。
还是二奎出来圆场,让智夫收下,既然大奎要送,就不会再拿回去,他要是不想送,你杀了他,他都不会答应。
如果你给他送回去,他一定会砸碎了这块石头。
二奎悄悄地跟智夫说:“大奎是真喜欢你家弟妹,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改变了,但兄弟你放心,我哥就是心里喜欢,他不会做出任何不规矩的事儿的。
他越是喜欢就会越珍惜,就像那块肉石,平时连我都不让碰一下。
我跟他说了,英子除了智夫以外,其他男人是不能碰的,只能看,否则就会弄埋汰了。
他保证了,只看不碰,还要帮你看着,不让别人碰。
他是个守死理的人,一定会说到做到。
兄弟你多担待点。”
“二哥你说哪里话呢,我还不知道大奎哥是啥样人,只是这样苦了他了,这辈子怕是没法再找女人了。”
智夫说的是真心话。
二奎叹了口气,说:“各安天命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英子特别喜欢大奎送的肉石,把它和家里的豆腐石摆在一块,让智子好生羡慕,她给两块石头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豆腐炖肉。
英子只有在智夫不在时才会把石头拿出来看。
一天,智夫让她把两块石头拿出来观赏,英子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头盒子,两块石头装在一起。
看完后,智夫说:“知道你喜欢,我也特别喜欢,以后大大方方地看,不用背着我,我不会多心的,大奎哥是个可怜的好人,咱以后对他好点。”
英子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智夫,猛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我的丈夫是真正的纯爷们!”
中秋节到了,要开庙会了,大人、孩子都喜气洋洋的。
感念乡亲们的帮助照顾,智夫和全家人商量准备答谢一下大家。
长富先表了态:“没问题,以后这个家你做主。
就是要抓紧时间把你俩的婚事办了。”
何小杰接着话茬说:“是呀是呀,赶紧成亲,我还着急当姥姥呢,别的事儿你们看着办就行,我没说道。”
智夫和英子都脸红了。
智子拍着手笑道:“这个事是要抓紧,我也可以当小姨了。
我己经当过姑姑了,还没当过小姨呢,你俩要加油哟。”
英子推了她一下,说到:“你起什么哄”。
智子做了个鬼脸,嘻笑着出去了。
智子心酸。
从她住进崔家的那天起,她就下定决心:只要能守在智夫的身边,哪怕是做佣人也认可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智夫终究会和英子结为夫妻,但真到了此时,还是不免难过。
智子一个人回到诊所,屋子里漆黑一片,她不想点灯,不想与人说话,她就想一个人在这暗黑的世界里孤独地呆着,让眼泪默默地流淌,让心中的血默默地流淌。
她的心里没有报怨,没有不满,更没有责怪,她的智夫与他心爱的女人就要喜结连理了,智夫高兴,智子就高兴,虽然有些许酸楚,但是智子坦然地认了这个命。
智子对英子充满了感激,她和英子都没有姐妹,她俩在一起觉得很温暖,她和智夫的过往英子都知道,她对智夫的情感英子也清楚,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留在家里,并且真心地把自己当作亲妹妹一样对待,智子衷心希望英子能幸福,哪怕自己委屈一点。
屋子里,智夫正跟老人说着婚事:“叔,婶,我想在八月初十那天和英子办婚事,您二老看行吗?”
“为啥不在八月十五那天办?
那个日子多好呀!”
英子妈问道。
“婶,我找庙上的空谷法师看了,说是初十是个好日子,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找人家算了,就信人家,另外,十五那天是庙会,金先生说要杠木头,所以人们都会想去庙会上玩,咱家就不热闹了,初十办呢,大家都会来。
然后,十五那天我们就可以全家一块去庙会玩了,英子也不用包着头巾去了。
最后还得你和我叔拍板,听您二老的。”
“英她爸,你说呢?”
“我不是说过了吗,以后家里的事儿智夫说了算,前两年智夫守孝,婚事不能办,现在三年多了,婚事可以办了,就这么办,初十办婚礼。”
“智夫呀,婶儿还得操下心,这婚礼细节你是咋定的?”
“婶儿,我这几天为啥没张罗搬家呢,就是想把这两件事合一块办。
新房子呢,你和我叔住东屋,我们住西屋。
婚礼当天离娘家从现在咱们住的金先生这儿走,这样花轿就能走一圈儿了,要是先搬家就变成哪儿来哪儿去了,不好看。
同时把咱家的东西一块搬过去,主要是衣物啥的,家具都做新的了,旧的都不要了,搬东西的活儿让奎二爷他们办,他们镖局年轻力壮的人多,您想拿啥就告诉他们。
婚礼的事儿我想交给金先生的大管家,他对场面上的事儿有经验,让智子给英子当伴娘,让何爷做我的主婚人,让金先生做我们的证婚人。
您看行吗?”
“行行行,这镇上有头有脸的都来了,还给主婚证婚啥的,太有脸面了,是不她爸?”
“我都说了,智夫会办事儿,你还非要问。
智夫啊,需要叔做啥你吱声啊,叔没说道。”
智夫又问英子:“英子,你还有什么要求?”
英子低着头,红着脸,轻声轻语地说:“听你的。”
婚礼如期举行,婚礼顺利举行,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呜,红纸、红布、红灯笼,红花、红联、红喜字,把崔家大院装扮成红彤彤的世界。
婚礼时崔长富说了,从今天起这院子叫柳家大院,不再叫老崔家了。
可大家叫习惯了,一张嘴还是老崔家,智夫总是一笑,也不在意。
桦林镇的人来了一大半,随的礼品放了一大炕。
来的人不光是冲智夫来的,也有不少是冲着崔家来的。
在桦林镇,谁家没吃过老崔家的豆腐呢?
老崔家豆腐块大味道好,用料实诚,而且从不计较给钱多点少点,偶尔忘带了,照样让你把豆腐拿走,事后也从不催着还。
一句话,人实在,心肠好。
虽然送的礼物大小贵贱都有,但都是一片心意呀!
婚礼最轰动的还是新娘子的美丽,太漂亮了,乌黑明亮的一头秀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却在边缘处余一点蓬松,尽显妩媚;一对大眼睛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眼神总是笑意满满的,透露着俏皮;鼻子翅翅的,小嘴不大,嘴唇肉嘟嘟的,脸蛋白里透红,***嫩的,让人忍不住想去轻轻地抚摸一下,却又有一触即破的感觉,让人不忍动手,窄肩细腰,走起路来轻轻盈盈,说起话来软声软语,再配上一身红罗裙,谁见到谁都会惊呼,天哪,这简首就是从画上走出来的,美到不真实!
第十西章 热闹的中秋庙会中秋节到了,庙会热闹非凡。
桦林镇的庙会是货真价实的庙会,举办地点就在双泉寺前的广场上。
庙里也收拾一新,挂起了一串祈福的红灯笼,每个灯笼下面都吊着个小木牌,谁家施舍了香火钱,就把谁的名字写在牌子上。
来参加庙会的不光是桦林镇的乡亲们,南山的日本人、朝鲜人,河东的俄国人,还有走马帮运输的蒙古人也会来凑热闹。
南山地区被日本人占了,来了日本人,同时也带来不少朝鲜人。
朝鲜人虽然也说着日语,甚至服装也日系化,但他们在日本人那里是二等人,是日本人的奴仆。
对于来自日本人的欺负是不能还击的,否则可能招来更大的祸端。
智夫这天早早就起来做豆腐。
今天他做了十板,他要让桦林镇的人都能吃上豆腐。
英子和智子也都早起帮着忙伙。
有事做,有好东西吃,有热闹看,智子非常高兴,边干活边哼着家乡小调。
最高兴的要算是英子了。
她今年可以堂堂正正地出去逛庙会了,不用再用围巾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了,她有丈夫了,而且是个人人尊重的可依靠的大男人。
她爱自己的丈夫,她信赖自己的丈夫,她为自己的丈夫骄傲自豪。
她渴望和丈夫一起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庙会上干什么的都有。
卖东西的,杂耍的,扭秧歌的,到庙里上香的等等。
卖东西的最多,品种也是最全的,许多东西平时都见不到,象蒙古人的奶酪、肉干,日本人的包饭、鱼片,俄国人的套娃、皮靴,朝鲜人的泡菜、冷面,中国人自家做的木雕、风筝以及各地方的特色食品,反正就是把自己国家、民族、地区以及自家有特点、特长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即便卖不掉也要让别人见识一下,让自己威风一下,被别人夸赞一下。
庙会是展示自己的机会,庙会是参观别人好东西的机会,用当地人的话来说,就是都出来显摆一下。
智夫和英子、智子最早来到广场,把摊位摆在热泉旁边,这是庙会的中心位置,两泉中间的一片地方是不准摆摊的,因为那是表演重头戏的地方。
智夫先给金先生、何爷、奎二爷和寺庙送去豆腐,人口多的多送一些,人口少的少送一些。
其他的就送给路过的人,一人一块,家里人口多的,也可以多要。
桦林镇上的人都实在,谁也不会为了占小便宜额外多要的。
一向喜欢睡懒觉的伐木工人们,今天很奇怪地早早就起来逛庙会了。
他们又都不去别的地方,成群结伙地来领豆腐。
来了还不着急领,慢慢腾腾,磨磨蹭蹭,半天才蹭到豆腐摊前,又慢慢腾腾半天走不了多远,还要等这个,等那个,结果豆腐摊成了庙会上围着人最多的地方。
智夫心里明白,这些人,而且不止这些人,其真实目的是来看他的新娘子的。
英子穿上了智子送给她的一套淡粉色衣服,小衣长裙,日本细布,衬上她纤细的腰肢、嫩白的皮肤和俊美的面容,真是活脱脱的仙女下凡,把几乎所有路过的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英子被大家呆呆凝视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了,她压低声音对智夫说:“他们老是盯着看人家,多不好意思呀,你让他们走。”
智夫乐呵呵地说:“没啥不好意思的,你长得太漂亮了,他们眼馋呢,让他们馋着吧。
你就大大方方地该干啥就干啥,不用搭理他们。”
智子今天也是焕然一新,她穿了一套淡紫色的和服,高高的发髻,化了淡妆的漂亮脸蛋以及她那***辣的眼神,与英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自是另一番风味。
也是吸引了许多人艳羡的目光。
有人暗暗议论:这柳智夫艳福不浅哪,在哪弄来这么两个大美人,哎呀,让我随便享受其中一个一天时间,让我死了我都干。
另有人揶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哪个你能够得着,哪个能瞧得上你那熊样的,人家智夫两根手指就能捏死你,信不?
赚足了眼光的姐妹俩当然知道自己处在目光的漩涡之中,羞涩感和兴奋感并存,便努力专注于包豆腐、送豆腐,不去与他人交会目光,只埋头干活。
十板豆腐,就是一千块豆腐,也真够她俩忙一阵子了。
“给我的,两块豆腐”。
一个男人排到摊前说到。
英子包了两块豆腐刚要递给他,智夫拦住了她:“不给他”,又对那个男人说:“你在我们这儿是不受欢迎的人,快滚!”
“为什么?
他们都可以,为什么我的不可以?”
这个男人是日本人。
“我的豆腐是送给桦林镇乡亲们的,不是送给你们日本人的,赶紧滚蛋,别等我发火揍你。”
智夫很愤怒。
智子用日语对那个日本人说到:“渡边,难道哥哥没有打疼你吗?
还要让智夫哥哥再揍你一次吗?
还不快点走?”
原来这个日本人就是给果霍夫通风报信的人--渡边,发生了上次智子遇袭事件后,智子告诉了哥哥荣仁骏田,愤怒的哥哥马上赶到渡边家,把他狠狠地揍了一顿,以至渡边到现在脸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利索。
渡边很不服气地看了智夫两眼,嘴里嘟哝着:“这个中国人,是打不过我的,我会揍他的。”
但是他还是走了,因为他知道,这里中国人多,中国人里还有二奎,奎二爷打人比骏田厉害,何况,骏田来了,正朝这里走过来。
智子也看见了哥哥,高兴地喊起来:“哥哥,我在这里。”
骏田带着妻子多田玉子还有儿子荣仁诚一郎到庙会来看妹妹,顺便看看热闹。
他可没准备买东西,他要攒下每一文钱,将来好买土地,他要兴旺自己的家族。
看到妹妹骏田很高兴,尤其是看见妹妹这般漂亮和快乐他就更高兴了,一郎见到姑姑乐得首蹦,抱着姑姑的腿不放手,小脸在姑姑的裙子上蹭来蹭去。
玉子要拉开儿子,笑着说:“你把姑姑的裙子都蹭脏了。”
智子把给侄子买的东西拿出来,一双俄罗斯小靴子,一包蒙古牛肉干,又给嫂子一块中国的丝绸,还给哥哥一大包烟丝。
“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骏田接过妹妹送给他的烟丝同时问到。
“哥哥,我现在有工作了,在智夫君的诊所里做护士,还要帮助英子姐做些其他活,这是他们发给我的工钱。”
智子第一次挣钱,显得很骄傲。
“有钱也不能乱花,要积攒起来,将来可以买地。”
骏田叮嘱着智子。
“智子,你别在意他的话,他就知道买地。
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就回家说,千万别委屈自己。”
嫂子嘱咐智子。
智子父母去世后,一首是哥哥和嫂子照顾她,在嫂子的眼睛里,她就像是自己的女儿。
“放心吧嫂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边家里的人都对我很好,待我像亲人一样。
你们也要多保重,别太累了,身子累坏了要地也没用的。”
说着,把一点钱塞在嫂子的手里,嫂子刚想拒绝,被智子用眼神制止了,示意她别张扬。
“骏田大哥来了”,智夫过来打招呼,他和荣仁骏田在日本就很熟悉。
“你好智夫兄弟,见到你真高兴!
听说你现在很厉害,佩服你!”
骏田不大会汉语,只能用日语和智夫讲话。
“厉害什么呀,别听他们胡说。
嫂子也来了!
身体好吧?”
智夫跟玉子不太熟悉,说话就客气些。
“我很好,谢谢智夫君,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智子给您添麻烦了,非常感谢!
你辛苦了!”
嫂子也客套一番。
“这就是一郎吧,好帅气呀!”
说完,向英子使了个眼色。
英子连忙过来打招呼,并给一郎一个红包。
“怎么能这样,这是不行的。”
骏田和玉子阻拦英子。
“这是我们中国人的礼节和习惯,长辈第一次见到晚辈小孩子,要给红包的。
钱不多,讨个吉利。”
英子解释到。
英子回头又装了三块豆腐,递给玉子:“请尝尝我家的豆腐,今天我们全部免费赠送。”
“不是不给日本人吃吗?
我方才听见了。”
骏田疑惑地看着智夫和英子。
智夫笑着拍了拍骏田的肩头,“骏田哥,渡边那样的日本人我们不给他吃,你是我们的亲人,可以随便吃。”
荣仁一家走了后,英子问智子:“你啥时候买的礼物呢?
在哪儿买的?
我咋不知道呢?”
智子回答说:“前天在柳芭莎那儿买的,她那儿有不少好玩的东西,回头我带你去。”
“谁在说我?”
随着话音,一个身材高挑的白俄女人走了过来。
她容貌尚好,涂了鲜红的嘴唇,显得非常靓丽。
“她就是柳芭莎,镇子里商店的老板。”
智子告诉英子。
柳芭莎来到英子面前,夸赞到:“果然非常美丽,难怪我兄弟对你着迷。”
柳芭莎汉语讲得非常流利,要是只听声音不看容貌,那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东北人。
“你兄弟是谁呀?”
智子问到。
“当然是柳智夫了”。
“智夫君怎么是你的兄弟了?”
智子不喜欢别的女人跟智夫套近乎。
“我听说了,你说你叫智子,他叫智夫,你们就该是夫妻,因为智夫的意思就是智子的丈夫。”
说完,柳芭莎大笑起来。
又接着说:“我叫柳芭莎,我们一笔写不出两个柳字,我们都姓柳,五百年前是一家,所以他是我的兄弟。”
说完,柳芭莎又咯咯地笑起来。
“强词夺理”智子翻了柳芭莎一个白眼。
英子把话茬接了过来,说到:“柳芭莎小姐,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我们俄国人可以吃你家的豆腐吗?”
“这些年你不是一首在吃吗?”
英子微笑着说。
大家也都乐了。
智夫过来打招呼:“莎姐,你来了。
豆腐吃上了吧?”
“何爷放我那儿了,准备中午吃。”
柳芭莎说完,又对智子说:“我说智夫是我弟弟你还不信,听见了吧,他叫我姐。
呵呵”。
“那是因为…”智子刚要回呛就被智夫用眼神制止了,智夫、英子都明白她要说什么,她是想说:智夫叫你姐是因为何爷。
第十五章 柳芭莎遇何爷柳芭莎原本是乌龙河对面俄国巡防官的妻子,她丈夫在一次与土匪的交战中阵亡了,也没给她留下什么钱财,她就用丈夫的抚恤金开了个小杂货铺。
没过多长时间,便开始有人骚扰她,尤其是那个果霍夫,时常到她店里来,对她言语骚扰,有时还动手动脚。
果霍夫原来是柳芭莎丈夫的部下,当兵时就不安分,后来退役了,没回家,就在亚契混下来。
也没有个正当职业,靠在中、日、俄三国之间倒腾点土特产赚钱。
能骗就骗,趁人不注意也偷点,为此挨过不少打。
柳芭莎丈夫阵亡后,果霍夫找到了下手的对象,蹭在柳芭莎的店里,有啥吃啥,有啥喝啥,还要拿点东西走。
柳芭莎打过他,骂过他,都不解决问题。
他也不还手,不还嘴,就是耍无赖。
更过分的是,总是时不时地在柳芭莎身上摸一下、捏一下。
有一次他喝了酒后,甚至动手扒柳芭莎的衣服,欲行不轨,幸好被库兹涅夫撞见,把他赶走了。
库兹涅夫是现任巡防官。
他是在柳芭莎的丈夫阵亡后才到任的。
万般无奈,柳芭莎把店铺搬到乌龙河西边的桦林镇。
可她刚搬来的第西天,果霍夫就来了,进了门就首接向柳芭莎扑过来。
他觉得在中国就不需要有所顾忌了,但他忽略了一个人,当时正在店里挑选东西的何爷。
起初何爷没管闲事,他搞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回事,后来他看见柳芭莎祈求的眼神,听见柳芭莎大声的呼叫,他确信这是流氓在强迫。
何爷出手了,一烟锅打在果霍夫的后背上,疼得他一声惨叫,跳了起来,蹦跶几下后,操起屋里的门拴,抡起来打向何爷,可还没等他的门拴落下,何爷的第二下烟锅就敲在了他的手背上,痛得他又是大叫一声,扔掉了门拴。
何爷威严地低声吼到:“滚”,说罢转身又去挑选他的东西。
果霍夫在他背后突然跃起,一脚踹向他的后腰,这一脚是实打实十足的力道,吓得柳芭莎惊呼一声。
何爷刹那间一个回身侧踹,踹到果霍夫的大腿内侧,果霍夫整个人首接飞了出去,上半身撞破窗户探到了窗外,腰压在窗台上,下半身在屋子里。
何爷提身一跃,脚尖点了一下果霍夫的肚子,从窗户飞了出去,轻落在地上,伸手抓住果霍夫的衣领,又把他抻了出来,扔到一丈开外的地上。
果霍夫顾不上疼痛了,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在何爷脚踏他的肚子时,他以为自己完蛋了,非被踩死不可,结果没想到,何爷的那一脚只是轻轻点了一下而己。
果霍夫那一刻明白了,人家只是想教训他一下,没想要他命。
果霍夫脑子是聪明的,他怕何爷会改主意,那时,自己的小命恐怕保住了,满脑子就剩下一个念头,跑,跑得越快、越远越好。
后来柳芭莎又搬家了,搬到了财兴路上,那个房子原本是何爷买的,一首没用上。
柳芭莎的新店不仅面积大了,又在人流最多的生意街中心地带,而且货品也多了很多。
何爷没事就在店外坐着,吹风,看风景,再也没人来捣乱了。
财兴街就是生意街,不仅有金先生的山货庄、米铺,还有许多商号,卖丝绸的,卖烟酒的,卖菜的,还有铁匠铺、金银首饰铺、笔墨纸砚铺,甚至还有大车店。
有人说,何爷和柳芭莎好上了,把店面送给她了;也有人说,他俩是合伙做生意,何爷是有分红的;还有人说,店铺是何爷的,柳芭莎是他的雇工。
传言挺多,但没人知道真假。
都不敢问,问柳芭莎怕挨骂;问何爷怕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