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第十天,前男友来墓前看我。“对不起棠棠,过去了这么久,始终没敢来看你。
”我正跟邻居大娘欢快地唠着嗑,看见这张脸,只觉晦气。“呸呸呸,谁让你来了!死渣男,
滚远点!”我飘到他面前连拖带踹。又是扯头发又是旋风腿,却连一根毫毛都没碰着。
一阵风涌过。看着他红透的眼眶,忽而也悲伤起来。不是,我都当鬼了。
怎么还要被人欺负啊?1梁聿槐来的时候,我正和邻居大娘聊得火热。
她跟我讲她年轻时手撕小三大闹婆家,分走对方三千万财产的壮举。
我和她说我上学时阻止校园霸凌,把小混混揍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的威风。
脸贴着脸连说带比划,瓜子皮儿飞了满地。眉飞色舞正在兴头,
大娘突然直勾勾地望向我身后。“你看后头,哪儿来的帅娃娃。”我一回头,下巴差点惊掉。
梁聿槐颓废了不少。眼下青黑,脸颊的肉也消减下去。不到半个月时间,
他又瘦回了之前的模样。大娘眯着眼睛仔细辨认:“嗯?他好像过来了。你认识吗?”认识?
呵。何止是认识,化成灰我都认得。说话间,梁聿槐已经走到墓前。
他小心地放下怀里的海棠花,蹲下身子,用干净的袖口拂去墓碑表面的灰尘。
“对不起棠棠”,他哑涩道,“过去了这么久,始终没敢来看你。”虚伪!恶心!假惺惺!
我气不打一处来,呸地就把嘴里的瓜子皮吐他脸上。“死渣男!谁让你来了,滚远点!
”真是晦气,好心情都毁了!我飘到他面前,伸手拽他的头发,连踢带踹:“滚滚滚!
”隔壁大娘看我的反应,明白过来这就是我讲过的那个断崖式分手加无缝衔接的前男友,
也跟着骂:“原来是你个渣男!祸害精!小姑娘都走了还来恶心人家,我呸!
”她骂得不解气,把地上的瓜子皮全胡一起,砸他脑壳上了。
梁聿槐不知道面前有两只女鬼在对他又扑又咬,眼眶红红地坐在我墓前。“我好想你。
”他哽咽着呢喃。呵呵,好一个深情人设。我气到发抖,
哐哐几拳就砸在这张虚情假意的脸上。空气拳打累了,我托腮坐在碑上,
定定望着这张熟悉的脸。看着他红透的眼眶,竟然也悲伤起来。谁说鬼吓人的?
根本都碰不着!2我与梁聿槐的孽缘说来话长。照我妈的回忆,我跟他是同一个产房里生的。
一前一后,总共隔了不到俩小时。我从我妈肚子里出来就开始哭,嗷嗷的止不住,
整栋楼都没有比我嗓门大的。接生的护士喜气洋洋地恭喜我爸我妈:“这孩子好,身体好,
气儿足,以后有福。”一番话笑得我妈合不拢嘴。梁聿槐则完全相反。他是早产儿,
气虚血弱,出来后半晌不喘气。吓得一群护士医生围着他又是通气又是插管,
好一会才缓活过来。谁知道这么多年后他活得好好的,反而是我,看起来健康,
实则一憋就憋个大病,英年早早狗带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叹气。要说早慧者天收,
老天干嘛收我不收他啊。梁聿槐在墓碑前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手机铃响起。“许姨?
”他缓缓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抬手捂了一下。“我在棠棠这儿。不用担心我,嗯,这就回去。
”担心你?谁担心你了?!那是我妈!我被这人的厚颜***气得脑袋发懵。上前就是几脚,
踹在他的衬衫上。大娘在一旁看着我俩,若有所思。“你爸妈不知道你俩分手的事吗?
”大娘问我。“知道啊!”我也纳闷。我俩分手的时候闹得很大,
几乎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他爸知道他负了我,抡起巴掌就要落到他脸上,
还是我爸妈拦着才没把他打死。后来叔叔阿姨还专门提着东西来道歉。本来两家关系很近,
这么一闹,他们也不好意思常来了。我妈和阿姨的麻将都不在一桌打了。
不会是梁聿槐在我走后坑蒙拐骗我爸妈吧?我心头一紧。“要不回去看看?”大娘提议。
“我也想啊!”我酸涩道,“这不是出不去吗?”梁聿槐这时起身,似乎是打算走了。
“跟在他后头试试吧”,大娘用手朝梁聿槐点了点。“我们当鬼的,多是尘缘未断,
和生前熟悉的人接触,指不定能找到答案。”她把我送到墓园门口,
往我兜里塞了满满一把瓜子,这是她托儿子烧来的。然后伸手将我一推:“去吧,
大娘孤寂了好阵子,有小姑娘愿意陪我说说话,很是心满意足了。
”我感到似有一层透明的东西从身体里穿了过去。再回头,墓园已经在身后。
竟然真的出来了!“大娘!”我大声喊她。距离越来越远,大娘朝我挥了挥手。
3我飘在梁聿槐身旁跟着他,嗑的瓜子皮儿全往他脸上扔。直到沿途的路越来越熟悉,
一抹朱色映入眼帘——到大门口了。梁聿槐按下门铃。我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我妈探出头:“小槐回来了。”我飘过去搂住她,
像从前那样撒娇地蹭了蹭她的脸,鼻子酸酸的。她突然一愣,
眼睛径直穿过我望向梁聿槐身后,四处打量。“许姨?”梁聿槐轻声唤她。
我妈回神“哦”了一声,用手揩了揩眼角:“我总觉得,我的小棠好像回来了似的。
”她将门掩了条虚缝:“留着门吧。”这时屋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
抱着厚厚的一摞书和笔记,很自然地问:“回来了,去看棠棠了?”梁聿槐答应着,
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我望着我爸,只觉他整个人都矮了下去。
也没有以前快乐小老头时期整日乐呵呵的模样了。他看着梁聿槐叹气:“你别太难过,
活多活少都是命。何况你也尽力了,棠棠要是还在,一定不想看到我们整天哭哭啼啼的样子。
”他尽什么力?折我寿还差不多!我飘到我爸头顶,冲梁聿槐龇牙。他顿了一下,
唇角扯出个苦涩的笑:“姜叔,您不必安慰我的。我了解棠棠,她若真还在,该恨死我了。
”还算有自知之明!我冷哼。不过。爸妈凭什么对他态度这么好?
这可是冷暴力加无缝衔接的渣男啊!我闷闷地扒拉两下我爸逐渐衰败的头顶。百思不得其解。
4我爸让梁聿槐把那摞本子放在桌面上,翻开一页递给他:“我整理棠棠的东西时,
发现了这个笔记本,或许该把它给你。”本子有些旧了,外头包的透明塑料皮发黄开裂,
露出磨损的页角。我飘到半空凑过脑袋去看,瞥到上头水蓝色的笔迹:好喜欢梁聿槐啊。
我倏然愣住。不太规整的字体一下子把我拉回多年前的盛夏。空调呼呼地吹,
懵懂的小姑娘坐在窗子前咬着下唇,青涩别扭地表达着自己的内心。——好喜欢梁聿槐啊。
…………姜棠不是一开始就喜欢梁聿槐的。
多数人对于青梅竹马的幻想或许是两个小孩玩过家家,一个当爸爸一个当妈妈,
拉钩上吊约定娶嫁。幼稚单纯,却也美好。但对姜棠来说可不是这样的。
一个同龄玩伴意味着要一起上学,一起上辅导班。
从幼儿园数指头开始大人们就会不自觉地谈论哪个孩子更聪明,
盘算揣测着谁将来会更有出息。长大些,每次考试成绩出来后就会比谁考得更好。
差一点的那个人则喜提家长好几星期的叨叨,被迫听着父母夸赞别人家的孩子。
最后叮嘱一句你要向人家多学习。梁聿槐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他体弱,脑子好,
漂亮又乖巧。在最让父母头疼的调皮捣蛋的年纪像个瓷娃娃安安静***在那里,
完完全全夺走了所有大人的怜爱之情。姜棠作为总是被拉来比较的陪衬,
可谓是讨厌死了梁聿槐。其实最开始她还经常带着梁聿槐一起去河塘里摸鱼,
去学校操场边的沙坑里堆城堡。后来她就不愿意了。放学后去小卖部买零食也不肯带他,
看见他朝自己这边走来就冷着脸扭头,一句话都不肯跟他多说。后来这事儿以梁聿槐告状,
说姜棠偷买垃圾食品,最后姜棠被取消了一个月的零花钱告终。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小学毕业的同学录上,她在最讨厌的人一栏一笔一划。重重写下了梁聿槐的名字。
6要说小学只是初露头角,初中的梁聿槐才开始真正地展露出他的光环。班级多了起来,
年级人数也多了起来。可只要有梁聿槐在,第一的宝座永远不会落到别人头上。姜棠承认,
她是真的有些嫉妒了。枯燥难背的内容,老师第二天就要检查。
尤其是当她磕磕巴巴背不下去,尴尬地站在那里时,老师喊了梁聿槐起来。他泰然自若,
流利的答案脱口而出。姜棠手指捻着书角,想起自己昨晚撑着眼皮背到半夜,
心中满是强烈的不甘。矛盾的激化是在一次英语课上。老师顺着窗户一排排检查过来,
看谁没有做完昨天的作业。姜棠翻开指定的页码,一下子愣住了。是空白的。
可她很肯定小本子上记的作业是写完了的,不可能漏掉哪一项。难道是作业没记全?
姜棠眼皮直跳,眼见老师就快要检查到这边。她一咬牙,转头拜托梁聿槐,
低声求他:“我漏记作业了,把你的借我抄抄好不好?我帮你带一星期的早饭。
”上次期中考后重新排座位,好巧不巧被班主任排到一起了。要是不想动作太大被老师发现,
她只能抄梁聿槐的作业。梁聿槐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把作业本合上了?!
姜棠被老师叫起来的时候还一脸不可思议。她是真没想到有人能死板成这样。
再不济也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邻居,一点情面都没有。被老师责骂的委屈,自尊受损的难过,
还有对梁聿槐攀升至顶的厌恶。一下子潮水般淹没了步入青春期的少女。刚站到门外,
姜棠就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可以说,若是给那时姜棠心里面讨厌的人排名。
梁聿槐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姜棠讨厌梁聿槐。她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爱装逼的人。
有时听着大人们对梁聿槐不重样的夸誉,她甚至会想如果他能消失就好了。
日子就这样不疼不痒地过。直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五。练完排球后要把用具都送回器材室。
姜棠作为体育课代表,拿着钥匙最后锁门。但数来数去还少个球,正打算去操场上找,
梁聿槐抱着它进来了。姜棠的眉眼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她烦躁地踢了一脚旁边的箱子:“老师刚才喊了好几遍收球收球,你是聋了吗?
”她火气上头,没注意到梁聿槐毫无血色的脸。“这不是我用的”,梁聿槐朝外头指了指,
“我在操场边上捡的。”已经是最后一堂课了,
不知道哪个同学把球随便一扔背起书包就跑了。“那真是谢谢你啊。
”姜棠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快点,我要锁门了。”锁好门姜棠转身就走,
却被扯住了衣角。皱眉回头,就见梁聿槐闷声倒了下去。整个人跌在地上,手捂着额头,
看起来很难受。“干嘛!碰瓷啊?”姜棠跳了起来。梁聿槐没回答,肩膀微微颤动。
像是在偷笑。嘁——就知道是装的!姜棠恼怒地踩了下他的小白鞋,把书包甩肩上大步走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还在生闷气,狠狠戳着碗里的米饭。可恶。怎么总是被姓梁的看笑话!
姜母打着电话从厨房出来,面上有些担忧,她问:“棠棠,你放学的时候看到小槐了吗?
你齐阿姨说他现在还没回,急得不行。”姜棠猛地抬头。冬日的天暗得早,外头已经濒黑。
凛风呼呼地啸,不断拍打着行人的后背催他们快点回家。她怔愣地放下筷子。他居然,
不是骗她的?姜棠拽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跑,风刮在脸上有些疼,
姜母在后面喊:“你干嘛去?还没换鞋呢——”她跑了好久,终于在器材室外找到那团黑影。
蹲下来一摸,额头滚烫。她赶紧把他拖到墙角避风的位置,两只手捧住他垂下去的脑袋,
颤着声音拍他:“……还活着吧?”梁聿槐没有反应。姜棠脑子空白了一瞬,
扛起梁聿槐就跑,一边飞奔一边嚎啕大哭:“你别死啊你坚持一下梁聿槐,
撑住啊啊啊啊——”她是很讨厌梁聿槐,但也没想过真让他死啊!后来据姜母回忆,
她那天晚上哭得相当惨烈,生怕梁聿槐下一秒就归西了。
十三岁以前的姜棠对事物的认知一直是爱憎分明,人不是坏的就是好的。可直到那个夜晚,
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爱恨交加。她想起其实梁聿槐也不是很坏。
他愿意把过年的压岁钱都给她买烟花。愿意骑车到很远的地方陪她去喜欢的店里剪头发。
好吃的给她,好玩的给她。除了爱告状和不近人情,也没有做过其他对不起她的事情。
更何况……他看起来命短啊。姜棠一下子心软了。7回忆太过久远,
我愣愣地在半空飘忽好久。不甘心。我突然想到这么一个词。
梁聿槐这个名字在姜棠的世界里霸占了太久太久,久到几乎贯穿了整个人生。将近二十年啊。
无论是喜欢或是讨厌,争吵与打闹,早已无孔不入地钻进另一个人的生活。可就这么一个人,
在我快要死掉的时候,为了另一个女孩跟我提了分手。即使表面上再释然,我怎能真的甘心?
怎能不恨?8自从去了一次墓地,梁聿槐似乎上了瘾。天天都要跑去一趟。
要么带水果要么带花,碑都快被他摸得发亮。说的也无非是以前一些琐事,还动不动就红眼。
跟得了红眼病似的。我受不了,想找邻居叙旧,大娘却不知去了哪里,转了一圈都找不到她。
梁聿槐还在神神叨叨:“棠棠,既然那么讨厌我,为什么不来吓我,
不该报复我吗……”我这几天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了,崩溃地抱头:“你有病吧,
你以为我们当鬼的就容易吗!”正当我就要发疯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阿槐。
”心情彻底跌落谷底。9我记得宋晴希的声音。当初正是这么温柔好听的“阿槐”,
干净利落地,葬送了我和梁聿槐的情侣关系。……我是被梁聿槐断崖式分手的。
大二夏天的体育课上,我突然昏倒。大家都以为是中暑,急匆匆把我送到了医务室。
谁知傍晚发热不仅没降下来,还开始呕吐,抱着头喊痛。吓得我爸连夜来接我,
马不停蹄送我去了医院。第二天一查,急性白血病。不过当时我的症状较轻,
还有心情和爸妈开玩笑:“大学也考上了,恋爱也谈了,还有对这么爱我的爸爸妈妈,
人生圆满,就算哪天真走了也没什么遗憾啦。
”结果回校办理休学的时候就看到梁聿槐在跟宋晴希一块儿走。俩人挨得极近。
当天晚上梁聿槐就约我见面,和我提分手。气得我把侍者刚端上来的冰水全泼他脸上了。
他坐在那里不闪不躲,衬衣全被浇透,冰块顺着滚落到腿上。
我揪住他的领子逼他看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不爱我,
过去朝夕相处的十几年都是骗我的。”他狼狈地避开我的视线,小声地说:“你生病了。
”我冷笑:“是啊,老娘生病了,活不了多久了。
”而后抬手狠狠抽在过去最爱的这张脸上:“就两个月了你都不愿意等!你是有多爱她啊!
巴不得我现在就死了和她在一起是吧!”周围很多人,当天视频便在校园网上传疯。
有人骂梁聿槐,也有人阴阳怪气:“校花校草在一起天经地义好吧?
这女的脾气这么大怪不得活不久了,不知道男生以前怎么忍得了的。”闺蜜和导员请了假,
连夜飞来找我,抱着我嚎啕大哭。我轻拍着她肩膀说:“哭什么!他们不想我痛快,
我偏要活!过得好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也许是上天都可怜我,
我不仅打破了医生活不过两个月的预言,症状还有所减轻。连医生都说简直是奇迹。
本来需要移植的配型都找到了,再坚持一下就可以重获新生。谁料旦夕祸福,病情突然恶化,
这才离开了世界。10墓园。宋晴希弯腰放下一支百合,
笑盈盈地和梁聿槐对视:“到处都找不到你,果然在这儿。”梁聿槐后撤些距离,
站起身平静道:“你不该来的。”她脸色微变,
但还是尽量端着泰然自若的笑:“毕竟同学一场,看望也是情理之中。
”梁聿槐不置可否:“走吧。”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把花也带走吧,她不喜欢百合。
”太素净。“你什么意思?”宋晴希终于忍不住皱眉,声音拔高了几个度。
“你是嫌我在这儿扰了她的清净是吗?”她负气地笑:“比起我,她应该更不想看到你吧?
毕竟你的小女友死也不知道她苦苦等待的配型……”“宋晴希!”梁聿槐厉声打断。他说,
“不要在棠棠跟前讲这些事。”许是情绪起伏太大。他脸色白得吓人,额角渐渐冒出冷汗。
宋晴希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他,面上浮现出几分懊悔:“又胃疼了?
就说让你别那么拼命,当时为了增重天天吃到吐……”增重。他是刻意吃胖的?
我的脑中突然过电一般。生前的有些事情隐隐串联起来。
当初和梁聿槐分手后我也听到了一些传闻。据说他整个人像气球一样鼓起来,精神丧丧的,
不爱和人来往。闺蜜来看我,
拿着他的黑图逗我开心:“他们都说梁聿槐和你分手后颜值直线下滑,把他的花期全占了,
你倒是不亏。”我面上笑笑。但心里也很奇怪。他因为早产一向体弱,吸收不好。
青春期为了保持身材而烦恼的时候,我还嫉妒过他的吃不胖体质。而且照他挑剔的审美,
不可能容忍自己发福才对。宋晴希还在说着什么,声音略有些犹豫。“那个,
虽然没救回来她,但吉恩医生可是尽力了,
是她自己突然……舅舅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才把人家请过来。”……吉恩医生。
我恍恍惚惚地听着,一个熟悉的名字让我突然打了个冷颤。“别说了”,梁聿槐蹙眉直起身,
嘴唇还是白的。“我不会毁约,你跟教授说一声,我明天就回学校,不会耽误研究进度。
”“我不是那个意思!……”宋晴希跺了跺脚,气恼又无可奈何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折回来一把把墓前的百合捞走,然后小跑着跟上梁聿槐。她弯腰的速度很快,
但我还是听清了她带酸的嗔怨。“真够有你的。”11我呆呆地在空中飘荡。
记得刚查出病时,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看着我面露不忍。他把爸妈拉出去,
小声地告诉他们:“照这个情况,顶多一两个月……看看孩子想吃啥给她买点吧,
看开点……”透过门上小小的玻璃。我看到我爸沮丧地垂着头一言不发,我妈则背过身抹泪。
但进来时两人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爸憨憨地冲我笑:“没啥大事儿,
爸再带你去别的医院查查。”我妈温柔地拍我的背:“回家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小鸡炖蘑菇。
”她其实是想像从前一样摸我脑袋的,但她又好像一下子矮下去,够不到我了。
只好摸摸我的发尾。我也佯装没事人地冲他两笑。我爸我妈骗我能治,我骗他们能好。
大家表面上都笑嘻嘻的。但越来越频繁的鼻血,皮肤上不断扩大的淤斑,
总是褪不下去的高烧,时刻提醒着我时日无多的事实。直到我爸接到医院的电话。
血液研究领域顶尖的医生最近要和医院开展合作,可以提供一个免费的试疗名额。挂了电话,
我爸浑身脱力瘫在地上。像个孩子般哇哇大哭。我妈跑过来问他怎么回事儿。
然后两个人抱头痛哭。家里诡异的气氛终于被打破,假笑的面具顺着泪碎了一地。
心里有了新的盼头。只是谁都想不到……这个盼头,是梁聿槐换来的。宋晴希当上校花,
除了清丽的面孔,更重要的是背后有个当校长的叔父。她的姑姑也在校任职,
早些年评选了教授。得知姜棠生病后,她脑筋一转,找到梁聿槐:“我可以帮你。
”梁聿槐抬眼:“条件?”宋晴希看着眼前完美得挑不出错的脸,
心脏怦怦直跳:“和我在一起。”梁聿槐拒绝:“不行。”“为什么?”“我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