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晚耳畔钻进门外模糊的议论声。
偏院房间阴暗，潮湿，散发霉味。
这里是夏家“大小姐”的住处。
“妈，你说那王少都快五十了吧？
玩得那么花，晚晚嫁过去……”门外，二妹夏思思的声音带着假惺惺的担忧，尾音藏不住幸灾乐祸。
“闭嘴！”
继母柳玉珍低声呵斥，语气却压不住得意。
“搭上王家是她的福气！
顾家那边虽然也提了，谁不知道顾大少是个残废哑巴，老宅情况复杂得很，哪有王家实在？
王少点名要她，咱们夏家正好借这个机会……”夏晚晚不再去听后面的话。
王少。
王德发。
京城有名的老色鬼，玩弄过的女人不计其数，手段残忍。
夏晚晚，夏家的耻辱，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此刻成了他们攀附权贵的最新筹码。
他们要把她送给那个老变态。
心脏仿佛被冰冷的手攥紧，窒息感铺天盖地。
她背靠斑驳的墙壁，身体缓缓滑向地面。
完了。
彻底完了。
柳玉珍母女从小到大的欺压，父亲夏国栋的漠视，佣人的白眼。
一幕幕闪过眼前。
她忍，她退。
她像透明人一样活着，只求安稳。
这点安稳，他们都不给。
反抗？
拿什么反抗？
冰冷的家里，她连狗都不如。
绝望如藤蔓死死缠绕。
活着太痛苦了。
不如死了干净。
寻死的念头刚冒头。
一股电流猛地窜过脊椎，荒诞的声音在脑子里炸开。
“死？
太便宜他们了！”
声音带着嘲讽。
“就这么死了，他们顶多假惺惺掉几滴泪，转头就把你忘干净！”
“要死，死得惊天动地！
拉几个垫背！”
“不……死多没意思……”“不如……疯给他们看！
恶心死他们。”
疯？
夏晚晚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对，疯了。
疯子，谁会要？
疯子，做什么都不奇怪。
她踉跄爬起。
冲到布满裂纹的旧镜子前。
镜中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麻木空洞，像没有灵魂的木偶。
不是她。
从现在开始，不是了。
她对着镜子，扯动僵硬的脸部肌肉。
一下，两下。
扭曲诡异的笑容慢慢爬上她的脸。
死寂的灰烬下，眼中重新燃起火苗。
疯狂，带着毁灭气息。
低低的笑声响起。
呵呵。
呵呵呵。
笑声越来越大，近乎癫狂。
“疯！
对！
老娘要疯！”
“不把你们搅个天翻地覆，我就不叫夏晚晚！”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门开。
一个佣人站在门口，面无表情。
她手里拿着一张烫金请柬，目光从夏晚晚脸上飞快掠过，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
“大小姐，老爷让您准备一下，晚上去顾家老宅参加顾老爷子的寿宴。”
佣人递出请柬。
不等夏晚晚接过，她便转身快步离开。
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上晦气。
顾家老宅？
寿宴？
夏晚晚拿起请柬，指尖冰凉。
柳玉珍她们提过，今晚的寿宴，王少也会去。
这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展示她这个即将送出的货物？
好。
太好了。
还有比这更盛大的舞台？
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场。
正好！
太适合这场惊世骇俗的行为艺术首秀了！
她噌地一下站起来。
小破房间里，她兴奋地来回转圈。
像终于挣脱铁链的野兽。
脑子里沙雕念头疯狂刷屏。
噼里啪啦碰撞，火花带闪电。
怎么疯出水平，疯出风格？
穿麻袋走红毯？
抱着先人骨灰盒给顾老头拜寿？
首播徒手开榴莲？
格局小了！
必须更炸裂！
更神经！
手机屏幕亮了。
好闺蜜李乐乐的消息轰炸。
“晚晚！
活着吗？！
夏家那群狗东西没把你怎么样吧？
听说王少那老变态……”一连串焦急问号和感叹号。
夏晚晚看着屏幕。
脸上诡异的笑容变得真实了些，带上一丝暖意。
更多的是一种憋大招准备起飞的决绝。
她手指在屏幕上狂点。
没打字。
甩过去一个表情包。
一个Q版小人骑冲天炮，嗖一下上天。
旁边三个加粗大字：起飞咯！
李乐乐几乎秒回。
“？？？”
“***姐妹没事吧？
磕了？
起飞？
干啥？
炸谁家祖坟去？”
夏晚晚想象出李乐乐抓耳挠腮的样子。
噗嗤一声笑了。
笑声空荡，有点瘆人。
她没回复李乐乐。
有些路，要注定一个人骚。
尤其是这条发疯求生的花路。
她走到寒酸的衣柜前。
拿出柳玉珍费尽心思准备的赴宴礼服。
一条灰扑扑的长裙。
款式老得能进博物馆，料子糙得像砂纸。
穿上能磨掉一层皮。
这颜色，这质感。
穿上它，整个人像刚从煤堆爬出来。
柳玉珍那点小九九，谁看不懂？
用她的土衬托夏思思和夏瑶瑶的洋。
用心良苦，其心可诛！
夏晚晚拎着裙子，重新站到镜子前。
镜中的她，穿着这件象征耻辱和交易的破裙子。
她的气场完全变了。
不再空洞认命。
里面燃烧熊熊烈火，闪烁算计光芒。
充满对即将到来的发疯大戏的期待和亢奋。
她甚至觉得，灰不溜秋的颜色，挺配接下来扮演的疯批美人人设。
够低调，才能爆发时形成最强视觉冲击。
她抬手。
指尖轻轻滑过裙子胸口侧面一个不起眼的线头。
指尖微微用力。
呲啦——极其轻微，异常清晰的布料撕裂声响起。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小口子，出现在裙子侧缝线上。
完美。
一个小小的惊喜伏笔。
只有她自己知道。
为今晚的行为艺术加点料。
她对着镜子，再次咧开灿烂又诡异的笑容。
今晚。
顾家老宅。
京城顶级名流的秀场。
即将上演独属于夏晚晚的行为艺术大赏。
她要让所有人牢牢记住夏晚晚这三个字。
以一种他们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方式！
刻进DNA里！
她甚至有点等不及。
夏晚晚舔了舔发干的唇瓣。
指尖划过裙子那道隐秘的裂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