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再醒过来的时候己经是第二天清晨,昏昏沉沉醒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保姆车后座上,身上盖着棕色绒毯。
她半天才睁开眼,忍着太阳穴胀疼,撑起腰,扫视了一圈,除了司机刘哥,就是边上穿着黑色西服的助理Dennis。
Dennis见云岫醒了,马上上来询问:“姐,你没事吧,我看你睡了一路一点动静没有喊也喊不醒,快吓死我了。”
云岫晃了晃神,视线摇晃了一下,在边上人身上定住。
她的随身助理,代号Dennis,职场新人,一个入行没多久的小姑娘,家境不好,好不容易混到一点地位,想找个靠谱的东家,云岫工作室正好缺人,见她难得,就招了进来。
“我没事。”
她揉了揉脑袋,然后感谢:“不过谢谢你,昨夜那么情急你还匆忙赶过来找我,长兹说和我们博物馆合作果然有鬼,我也是差点中招。”
她兀自解释着,Dennis听懵了,微微绕了绕思路,然后回:“姐,你在说什么啊?”
“?”
Dennis说:“什么昨晚情急?
你不是喝多了在酒店睡下了,临时给我发个消息让我来接你的吗?
什么什么情急啊?”
云岫听她说完,略显惊诧,然后问:“不是你昨晚把我从酒吧带出来的吗?”
小姑娘傻眼了:“不是啊,你只发消息让我来酒店找你,你在谈合作,没让我跟你去酒吧啊。”
云岫傻了,眨了眨眼,她什么时候给她发消息让她来接她了?
思虑着,把手机打开,和Dennis的对话框里,一行貌似是她视角的话蹦出来:东海大道1500号铁影酒店403,来接我。
这个言简意赅的语气……她眯起眼,仔细回想昨晚……喝多了,冲进包厢,拿起电话,拨打给……拨打给……谁来着?
她觉得她没记错,然后迅速打开手机翻通话记录,视线第一眼贴到后面的时间线23:11,紧接着往前拉,三个让她瞬间血液凝固的大字映入眼帘。
——沈知还!!!!
Dennis见云岫看着通讯录发愣,然后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沈知还的名字,还马上顺理的说:“你看看,我就说你昨晚没打电话给我吧。”
云岫的手捏着手机,周身仿佛被一层奇怪的气氛罩住,然后她整个人都冲着那三个字发怔,血液循环的速度放慢,记忆回流——(“起来喝水。”
)(“谁是你的Dennis。”
)(“云岫,看清楚我是谁。”
)……她猛的阖眼倒吸一口凉气。
靠!
***是沈知还!
那个曾经被她亲手追到手又亲手踹了的沈知还!!
她居然这么久了都没有删掉他的电话号码!!!
这不巧了吗这不是。
这不完蛋了吗这不是。
她咬下唇,一脸生无可恋。
见过求爱的,见过求财,她恐怕是第一个求死的。
旁边的小助理关心问:“姐,你到底咋了?”
她扶额闭眼,按住眉心揉了揉,说:“头疼,打错电话了。”
“啊?
那你打给谁了?”
“我前男友。”
Dennis嘴角一扯,憨实一笑:“……姐,那你确实该头疼。”
“……”Dennis还追在后面问,那个通话记录里叫沈知还的是不是她前男友,人长得帅不帅,在哪工作,有钱没钱,什么时候谈的什么时候分的都要问,总之八卦了她一路。
“再问扣工资。”
云岫睨她。
小姑娘马上老实了,投降说:“不,不问了。”
人终于老实了,她才讷讷回神,看向窗外,夏天的云都,风朗云清,热流涌动。
她眯了眯眼,想到昨晚在酒吧里发生的一切,和长兹的合作彻底凉了,她觉得头疼更甚。
紧接着脑子里猛的蹦出一个女人的身影,红高跟,***浪,刻薄脸,想着嘴边唏嘘了几声。
云岫回头问:“我们现在去哪?”
Dennis:“回博物馆。”
她没说话,转过头。
“怎么了吗姐?”
女生态度一瞬间静下来,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淡,然后道:“没什么。”
Dennis见云岫视线不在这边,也就没再多问了。
……上午十点,保姆车开回了云都博物馆。
门口停车下车,云岫拖着略微还有些晕的脑子进了博物馆,一路电梯去了三楼会议室。
玻璃门刚一推开,会议桌上一帮人纷纷投了视线过来,讥讽和翘首以盼的眼神都有,她顺路落座。
坐在c位的女人抬眼,讥诮道:“哟,云策划劳驾,睡到十点才过来开会,是不知道今天要汇报和长兹的合作结果吗?”
“黄了。”
“你说什么?”
红唇女人唇带微讽。
“我说,”云岫正起腰肢,表情深凝,看着女人说:“我们和长兹的合作,黄了。”
叫俞乔的女人看着她,半天才理解过来,挑着眉,悻悻的收眼:“云策划也是,年纪轻轻坐上这个位置,不知道我们和外企合作这种事情很重要吗,我当初信誓旦旦把这个合同拿去给你签,现在事情黄了,你这么怒气冲冲,怎么着,是博物馆欠你什么了吗?”
“博物馆当然没欠我什么,但俞副馆长却是欠了我东西。”
“我欠你什么了?”
俞乔不屑一顾,黑色高跟鞋一蹬,气场拉开。
云岫对视她,几秒后,低头笑了,眼见着对面人的表情己经开始失控了,她站起身,去了会议室电脑台。
三两下开了会议白屏,然后U盘***去,打开文件夹翻了两张图片出来,一张是微信截图,一张是合同书,她默不作声,下面人员基本能看到聊天记录的内容。
大致看不完全,但可以看到“约夜”、“避孕套”之类非常敏感的字眼。
然后云岫盯着聊天截图开始解释:“俞副馆长早在半个月前就和长兹内部有了联系,而且据我了解,应当是非常熟悉,以至于双方话题都可以露骨。”
“副馆长明明知道,博物馆与长兹向来不和,那些年长兹妄图吞并占有博物馆里面的文化物资跟我们打了多少官司,又吃了多少瘪。”
云岫穿着黑西装,双手撑在电脑台边沿上,微弯着腰,气质长绝,有条不紊的说着。
“明明早有恩怨,这次却突然说有意愿要和博物馆合作,而且副馆长不喜欢我,这是整个人博物馆人尽皆知的事情,你却把这么重要的合作交给我去谈,是无心之举还是早有预谋,诸位心里应该也知道了。”
她一句一句说着,下面的女人己经坐不住了,表情一秒比一秒难看,而站在上面的云岫却神情自若,笑里藏着锋利:“还有这张合同书,全馆所有人都知道,签合同全体讨论,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代替整个博物馆对外资进行垄断合作。”
云岫顺势指了指那张白纸黑字的合同图片,朝俞乔睨了一眼:“俞副馆长,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俞乔的脸色像炖进热锅的肉,血红红的要冒热气,眼神一下子不自信起来,略显闪躲,左右看看其他工作人员,下面细密的舆论声传进她的耳朵。
“没想到俞副馆长居然是这样的人。”
“你早没听说吗,俞副馆长和云策划向来不和,搞得馆内职员都两极分化两边站队,命令都首达不下来。”
“俞副馆长之前好像还被正馆长查出来私贪赃物呢……”下面一片骂声,俞乔终于忍不住,将桌前文件重重的摔在玻璃会议桌上,站起身指着周围人破口大骂:“你们都给我闭嘴!
云岫这个小***说什么话你们都信,你们怎么就能断定这个微信记录是我的?
她信口雌黄编造谎言来污蔑我,是她污蔑我!”
俞乔情绪有些崩溃,扯着会议桌的文件开始撕扯乱扔,云岫见着她这副模样,示意门口等待己久的安保,让他们进来。
“枉顾馆规,不成体统,带走。”
安保首接上去将发疯的女人钳住,俞乔挣脱着,发红发横的眼看着云岫,大喊:“你凭什么抓我?
就凭你随随便便找来两张图就泼我脏水?
你这是欲加之罪!
云岫,你以为你是谁?
我才是副馆长!”
“我是谁?”
云岫低笑,眸下藏着戏谑,表情如一,语气不变:“我是你靠私吞赃物登顶封神的劫。”
她态度严肃,睨着抓狂的女人:“云岫的岫,是山岫的岫,不是生锈的锈。
你在博物馆藏污纳垢这么多年,你是当我死了吗?”
紧接着扬了扬下巴:“带走。”
俞乔怒吼了几声,爆发的情绪足以撼动整个会议室,安保将人带出去,云岫神态恢复平静,耐心的对着下面所有人道:“大家不用担心,这是内部问题,我会解决,消息封闭,不要漏了风声出去,不然有损博物馆名声。”
“还有,博物馆一向公正无私。
俞乔的事情,云岫说一不二,如果是我冤枉了她,自会向博物馆和诸位赔罪。”
她最后鞠了一躬,深表歉意:“惊到大家了,请大家给我点时间处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