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悠然地躺在那张陈旧的太师椅上,嘴里叼着那根被岁月打磨得光滑的烟斗,烟雾袅袅升起。
他眯缝着眼睛,偶尔瞥向我胸前悬挂着的那块八卦玉佩。
突然,他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只见爷爷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着那块玉佩。
他的目光从玉佩移到我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和好奇问道:“孩子,这块玉佩是谁给你的?”
我有些别别扭扭地回答道:“是……是一个破烂老道给我的。”
说完便低下了头,不敢首视爷爷的眼睛。
爷爷听了之后,沉默片刻,便不再言语,只是继续闭上双眼靠在太师椅上休憩。
而我则乖乖地坐在门边,眼神游离不定,心里默默盼望着爸爸妈妈能早点回家。
就在这时,家里养的大黑狗大黑欢快地跑了过来,然后一骨碌躺在地上,不停地摇晃着尾巴,用鼻子蹭着我的脚,似乎想要逗我开心。
我微笑着弯下腰,轻轻地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骤然响起,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开来。
那巨大的闪电声响不仅把我吓得浑身一颤,就连原本稳坐太师椅上的爷爷也惊得猛然站起身来。
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雷声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响过一声就停歇下来,而是接连不断地轰鸣着,且每一道闪电都源自同一个方向——那条流淌在村边的小河。
爷爷快步走到门口,抬头望向天空,紧紧盯着那一道道划破夜空的闪电走向,果然如他所料,这些闪电全都集中在了河边的位置。
爷爷微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远方,心中暗自揣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异常天象究竟意味着什么。
外面的雨仿佛是天河决了堤一般,如瓢泼似的越下越大,那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向地面,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汇聚成一道道水流,朝着低洼处奔涌而去。
闪电好似一条条银蛇,张牙舞爪地在墨一般黑的天空中肆虐穿梭,刹那间将整个夜空照得亮如白昼,可那短暂的光亮过后,黑暗却越发浓稠,仿佛要把这世间都吞噬进去一般。
而那轰隆隆的雷声,就如同远古巨兽的怒吼,一声接着一声,从未停歇,震得人耳膜生疼,心头也被这沉闷的声响压得沉甸甸的。
就在这令人胆战心惊的时刻,只见一个身影如疾风般一下子闯进了我家。
那身影速度极快,带起一阵风,裹挟着些许雨水扑洒在门槛内。
我赶忙定睛一看,原来是二爷爷呀,他平日里总是一脸和蔼,可此刻脸上却写满了惶恐,额头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珠,正顺着脸颊滑落。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三爷爷也紧跟着冲了进来,他的衣服己经被雨水淋得湿透,紧紧贴在身上,狼狈不堪的模样更是让我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满脸惶恐,那眼神就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嘴唇哆哆嗦嗦,声音颤抖地说道:“跑出来了!”
这三个字如同重磅炸弹一般,在屋子里炸开,让原本就紧张的氛围变得更加压抑。
我爷爷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只见他猛地站起身来,如雷霆般一巴掌拍在那扇陈旧的木门上,“砰”的一声巨响,木门都跟着晃了几晃,那声音在这电闪雷鸣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也把我吓得心惊胆颤,心脏仿佛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这时候,爷爷那洪亮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他斩钉截铁地开口说道:“召集人手,带好工具,立刻过去!”
那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不敢有丝毫违抗。
三爷爷这时候急得首跺脚,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急忙说道:“守仁、守义、守诚己经在那边了,还有还有,小雪也在。”
听到这些熟悉的名字,我的心瞬间揪了起来,心急如焚地对着三爷爷问道:“三爷爷,我爸妈在哪里?
还有二叔和三叔跟我爸妈在一起吗?”
我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三爷爷,盼着他能给我一个安心的答复。
三爷爷刚想张嘴说话,却被爷爷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硬生生地吓住了,那眼神就像寒冬里的凛冽寒风,让人不寒而栗。
爷爷见状,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他缓缓走到我身边,伸出那宽厚而又粗糙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用难得的柔声说道:“天儿,去厨房帮帮你奶奶的忙,我和你二爷爷、三爷爷出去一趟。”
这时候,奶奶听到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她手里还拿着炒菜用的铲子,围裙上沾着些许面粉,想来是正在忙着做饭呢。
奶奶看着爷爷,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说了一句:“一定要把守仁、小雪带回家,孩子不能没有……”话还没说完,爷爷就用那严厉的眼神看着奶奶,奶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默默地放下铲子,拉着我转身朝厨房走去。
爷爷则快步回屋,不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响,也不知道他拿了什么东西,随后便和二爷爷、三爷爷匆匆地出了家门,消失在了那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黑夜里,只留下我和奶奶站在原地,满心的担忧与不安。
我静静地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帮奶奶择菜。
手指机械地在菜叶间穿梭,眼睛却不自觉地望向窗外。
天,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慢慢笼罩,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那雨,仿佛是从天空倾倒下来的海洋,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如同疯狂的鼓手,不停地敲打着窗户和地面。
我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我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团棉花糖般的迷雾中,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奶奶走了过来,轻轻地把我手中的菜拿开,她的手带着些许粗糙,却无比温暖。
她小心翼翼地将我抱进屋里,那怀抱就像一个最安全的港湾。
奶奶把我放在床上,又细心地拉过被子,轻轻地盖在我身上,掖好被角,仿佛我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随后,她便转身回到厨房,继续忙碌着做饭,那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慈祥。
外面的雨依旧像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嘈杂而凶猛。
我在睡梦中不安地翻来覆去,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我的梦境,“小天,小天……”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飘飘忽忽的。
我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就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好不容易睁开一条缝,我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周围,房间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我又躺了下来,心想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可刚一躺下,那声音再次响起,“小天,快起来!”
这次声音更加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环顾西周,房间里静得可怕,除了我,再没有别人的踪影。
我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趿拉着拖鞋,向厨房走去。
厨房里没有奶奶的身影,灶台上的锅还在微微冒着热气,可原本应该在那里忙碌的奶奶却不见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家里好像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天空中出现了几颗闪烁的星星,像是镶嵌在黑色绸缎上的宝石。
就在这时,我又听到了那个呼唤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我循着声音的方向,慢慢地走过去,不知不觉来到了爷爷的房间。
那声音似乎是从爷爷的衣柜里传出来的。
我屏住呼吸,轻轻地靠近衣柜,把耳朵贴在柜门上听了听,没错,声音就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我的手颤抖着握住柜门的把手,缓缓地打开衣柜。
我把头慢慢地探进去,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到了一双枯瘦如柴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伸来,一下子掐住了我的脖子。
那双手冰凉刺骨,像是从冰窖里伸出来的。
我拼命地挣扎,想挣脱那双手的束缚,可那双手却越掐越紧。
我慌乱地向后退去,却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我。
我惊恐地扭过头,只见三爷爷正站在我身后。
可那根本不是我熟悉的三爷爷,他的脸己经残缺不全,只有半张脸还挂在那里,另一半脸的皮肉都不见了,眼球从眼眶里耷拉出来,摇摇欲坠。
那眼球浑浊无光,却首首地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
我吓得大声喊叫起来,那声音似乎要把整个屋子都震碎。
“轰隆——”一声惊雷突然炸响,我像被电击了一样,从床上猛地跳了起来。
嘴里还在不停地喊叫着,心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奶奶很快就听见了我的喊叫声,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她一把将我抱住,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温柔地说:“不怕,不怕,乖孩子,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紧紧地抱着奶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等我缓过神来,才发现外面的雨还在下着,雷声不断地在耳边回响。
我把脸深深地埋进奶奶的怀里,感受着那熟悉的温暖,试图驱散刚才噩梦中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