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骨重生，八岁惊梦路遥遥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喉咙里全是野狗的腥涎。
残冬的月光惨白如纸，照亮她被撕碎的衣襟，还有身下那片早就冻硬的土地。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肠子被拖出来，五脏六腑在寒风里一点点失去温度，可比起身体的痛，
心口那道疤更像是被人反复剜着——她那刚满两岁的儿子阿宝，
被丈夫周景渊亲手塞给人贩子时，哭着喊"娘亲"的声音，到死都在她耳边盘旋。她的嫁妆，
那十里红妆、一箱箱金银珠宝、铺子田产，
全成了周景渊给柳姨娘买珠钗、给庶子请先生的资本。她的娘家路家，世代书香门第，
却因为她"不贤不慈、苛待庶出、不敬公婆"的名声，被周景渊设计陷害，父亲罢官，
兄长流放，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到死都以为是自己教女无方。而周景渊呢？
踩着路家的尸骨步步高升，官至丞相，与柳姨娘琴瑟和鸣，庶子们个个前程似锦。
他偶尔想起她这个原配，怕也只觉得这块垫脚石甚至好用。
"周景渊......柳氏......若有来生，
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
路遥遥仿佛看到周景渊穿着锦袍，站在高台上接受万民朝拜，而她的骨头，正被野狗叼着，
扔进臭水沟里......"遥姐儿！遥姐儿！快醒醒！
"急切的呼唤声把路遥遥从无边噩梦里拽出来。她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眯起眼，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桂花香气——这是她八岁那年，
路府后花园的味道。一个穿着青布裙的丫鬟正焦急地摇着她的胳膊："姐儿，
你咋在石桌上睡着了？仔细着凉！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魇着了？"是春桃，
她的陪嫁丫鬟，后来为了护她，被柳姨娘的人打断了腿，
扔到乱葬岗......路遥遥看着春桃年轻的脸，眼眶瞬间红了。她抬起手，
看到的是一双纤细白皙、毫无伤痕的小手，不是那双在寒夜里被野狗啃得血肉模糊的枯爪。
她真的......回来了？"我没事。"路遥遥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还有难以抑制的颤抖，"现在是什么时候？""刚过巳时呀，"春桃扶她起来，
拍了拍她身上的落英，"方才夫人让你去前院呢，
说是......说是隔壁周府的小公子落水了，老爷让你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周府小公子？路遥遥的心脏骤然缩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来了。八岁这年的秋天，
周景渊在自家池塘边玩耍时不慎落水，当时在场的只有几个孩子。前世，
她就是听着奶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话，想也没想就冲过去，
用尽全力把比她还高半个头的周景渊推上了岸，自己却差点被水草缠住淹死。
就是因为这场"救命之恩"，周景渊的母亲，那位看似慈和的周夫人，
隔三差五就带着周景渊来沈府道谢，一口一个"救命恩人"，把她架得高高的。
等两人长大些，更是直接以此为由，说什么"缘分天定"，硬是让两家定下婚约。现在想来，
那场落水，说不定就是周家人精心设计的圈套！"遥姐儿？你咋不动了？
"春桃见她脸色发白，担忧地问。路遥遥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恨意。她抬起头，
眼底的脆弱已经被冰冷的决绝取代："不去。""啊？"春桃愣住了，
"可是老爷......""爹爹那边我去说。"路遥遥挺直小小的身板，声音不大，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春桃，我们走这边，绕去听涛轩。"听涛轩在路府最东侧，
离周府的池塘最远。春桃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地跟着她走。绕过曲折的回廊时，
路遥遥隐约听到前院传来嘈杂的呼救声，还有周夫人尖利的哭喊："我的渊儿！快来人啊！
救命啊！"若是前世，她此刻已经像只傻鸟一样冲过去了。但现在，路遥遥脚步未停，
甚至特意加快了速度。她走到假山下，捡起一块光滑的鹅卵石，紧紧攥在手里。
冰冷的石头触感让她更加清醒——周景渊，这一世，我不会再给你任何踩着我往上爬的机会。
你的命，与我何干？我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涵养极好了。第二章 初露锋芒，
撕破假面路遥遥在听涛轩待了半个时辰，直到春桃说周府的人已经把周景渊救上来，
送回府请大夫了，她才慢悠悠地走出去。刚到中院，就撞见了母亲王氏。
王氏穿着一身藕荷色衣裙，脸上带着忧色："遥儿，你去哪了？方才周府出事，你怎么不在？
"路遥遥垂下眼，声音软软的，却条理清晰："女儿方才在听涛轩看书，睡着了，
没听见动静。""你这孩子，"王氏无奈地叹了口气，"幸好周小公子被家丁救上来了，
不然......""母亲，"路遥遥突然抬头，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认真，
"女儿听说，周小公子是自己跑到池塘边捉鱼才掉下去的？
"王氏愣了一下："好像是这么说的......""那便是他自己顽皮。
"路遥遥语气平淡，"池塘边本就危险，他不顾安危，跑去玩水，出了事也是自找的。
女儿若是跑去救他，万一自己也掉下去了，岂不是平添事端？爹爹和母亲岂不是要担心？
"王氏被女儿这番话惊到了。她印象里的遥遥，向来心软，见了蚂蚁都舍不得踩，
今日怎么说出这般"冷漠"的话？但仔细想想，女儿说的又不无道理。一个八岁的小姑娘，
去救一个半大的男孩，确实太危险了。"你说的是，是娘没想周全。"王氏摸了摸她的头，
"以后遇到这种事，确实要先顾好自己。"路遥遥乖巧地点头，心里却冷笑。
王氏就是太善良，才会被周家那副伪善的面孔骗了这么多年。果然，没过两天，
周夫人就带着周景渊上门了。周景渊刚大病初愈，脸色还有些苍白，穿着一身宝蓝色锦袍，
看起来倒是个俊秀的小少年。他跟着周夫人走进沈府客厅，眼神下意识地在厅里扫了一圈，
像是在找什么。当看到站在王氏身边的路遥遥时，他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
摆出一副腼腆的样子。周夫人拉着王氏的手，亲热得像是亲姐妹："王妹妹，
这次多亏了你家下人通报及时，不然我家渊儿可就......"她说着，抹了抹眼角，
"说起来，那日遥遥丫头也在府里吧？怎么没见着？"来了。
路遥遥心里恨不能挖他肉吃他血，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低着头玩自己的衣角。
王氏刚想解释，路遥遥却抢先开口了，声音甜甜糯糯："周伯母安好。
那日我在听涛轩睡着了，醒来时听说周哥哥已经被救上来了，真是万幸。
"周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原本是想提"救命之恩"的茬，哪怕路遥遥没真的救到人，
提一提，也能让两家关系更亲近些。可这丫头直接说自己睡着了，堵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景渊也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路遥遥。这个陆家遥遥，以前总是跟在他身后，
软软地叫他"景渊哥哥"，今天怎么对他这么冷淡？周夫人很快反应过来，
笑着打圆场："原来是睡着了，看来遥遥丫头是累着了。"她转向周景渊，"渊儿，
快谢谢你沈伯父沈伯母，还有遥遥妹妹。
若不是他们家通报及时......"周景渊依言作揖，声音清脆："多谢路伯父路伯母，
多谢遥遥妹妹。"他看向路遥遥，眼神里带着一丝刻意的亲近，"遥遥妹妹，那日我落水时，
心里还想着......若是妹妹在就好了。"这话若是放在前世，路遥遥定会脸红心跳，
觉得他看重自己。但现在，她只觉得恶心。路遥遥抬起头，
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周哥哥说笑了。遥遥又不会水，若是在，
怕是要跟周哥哥一起落水呢。到时候两个人都要麻烦大人来救，多不好呀。
"周景渊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他没想到这个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陆家妹妹，
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周夫人的脸色也沉了沉，但当着王氏的面不好发作，
只能讪讪地说："遥遥丫头倒是懂事。"这场拜访不欢而散。周夫人走的时候，
看路遥遥的眼神已经带了几分不悦。王氏有些担忧："遥儿，你方才那样说，是不是不太好？
毕竟是邻居，有跟你爹同在官场......""母亲，"路遥遥握住王氏的手，认真地说，
"女儿说的是实话呀。周哥哥若是真为女儿着想，就不会说那样的话了。
他明知道女儿不会水，还说希望女儿在，这不是盼着女儿出事吗？"王氏一怔，仔细想想，
还真是这个道理。路遥遥看着母亲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第一步，成功了。
她不仅避开了"救命之恩"的陷阱，还在母亲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周景渊，
这只是开始。你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第三章 才名初显，
另遇知音自那日周家拜访后，周景渊果然没再像前世那样频繁来找路遥遥。偶尔在外面碰到，
他想跟她说话，路遥遥也总是找借口躲开。周夫人几次三番想撮合，
都被路遥遥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久而久之，周家也看出了路家的态度，虽然心里不满，
却也不好再过分纠缠。路遥遥终于清静了下来。她知道，光避开周景渊是不够的，
她必须尽快成长起来，拥有保护自己和家人的能力。前世，她为了讨好周景渊，
放弃了父亲教她的读书写字，放弃了母亲教她的管家理事，
一门心思扑在如何做个"贤妻良母"上，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这一世，
她要把这些都捡起来，还要做得更好。她开始跟着父亲路修学文。路修是当朝翰林学士，
学识渊博，原本就很看重这个女儿，见她求学心切，聪慧过人，更是倾囊相授。
路遥遥有着成年人的灵魂，理解能力远超同龄孩童，往往一点就透，让路修惊喜不已。
她还跟着母亲学管家。王氏出身商户，最擅理财持家。
路遥遥把前世被周景渊夺走的那些嫁妆清单在心里过了一遍，
暗暗记下那些铺子和田产的位置，然后借着学管家的名义，向母亲请教如何打理产业，
如何识人用人。王氏见女儿对这些感兴趣，也很欣慰，耐心教导。路遥遥学得很快，
没过多久，就能把自己的小院打理得井井有条，连账目的出入都清清楚楚。除了学习，
路遥遥还开始留意前世那些被她忽略的人。比如，吏部尚书家的嫡子，顾昀舟。前世，
顾昀舟与周景渊是同科进士，两人明争暗斗多年。顾昀舟为人正直，不擅钻营，
最后被周景渊陷害，贬到了偏远之地。但路遥遥记得，顾昀舟曾在她最落魄的时候，
偷偷给过她一个馒头。那时候她被周景渊赶到柴房，饿得奄奄一息，是顾昀舟路过，
看到她的惨状，叹了口气，塞给她一个热馒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就凭这个馒头，
路遥遥也觉得，这个人值得结交。这日，路修带着路遥遥去参加一个文人雅集。说是雅集，
其实是京中一些官员和世家子弟交流学问的地方。雅集设在一处园林里，亭台楼阁，
小桥流水，很是雅致。路遥遥跟着父亲走进主厅，
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少年。那少年约莫十岁左右，眉目清秀，
气质沉稳，正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看书，与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是顾昀舟。
路遥遥的心跳漏了一拍。前世她与他交集不多，只记得他后来郁郁不得志的样子，
没想到少年时竟是这般模样。周景渊也在雅集上。他看到路遥遥，眼睛一亮，
立刻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遥遥妹妹，你也来了？"路遥遥没理他，径直走到顾昀舟面前，
学着大人的样子，微微屈膝行了一礼："顾公子，小女子路遥遥，久仰大名。
"顾昀舟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他认识路修，自然也知道这是路学士的女儿，
但没想到她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而且举止得体，完全不像个八岁的孩子。"路小姐客气了。
"顾昀舟放下书，礼貌地回了一礼。周景渊跟过来，看到这一幕，
脸色沉了下来："遥儿妹妹，你认识顾公子？"路遥遥这才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认识，
但久闻顾公子学识渊博，想向顾公子请教一二。"周景渊心里嫉妒得不行。
他一直想在路遥遥面前表现自己，可她总是对他冷淡疏离，却对顾昀舟这般热情。
"顾公子确实厉害，"周景渊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遥遥妹妹年纪还小，
怕是听不懂顾公子讲的学问吧？"这话带着明显的轻视。顾昀舟皱了皱眉，刚想说话，
路遥遥却先开口了："周哥哥说笑了。学问不分年龄，难道周哥哥觉得，
只有像你这么大的人，才能听懂学问吗？那三岁让梨的孔融，七岁作诗的骆宾王，
岂不是都成了笑话？"周景渊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周围有几个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顾昀舟也有些意外地看了路遥遥一眼，
眼底闪过一丝欣赏。路遥遥没再理周景渊，转向顾昀舟，微笑着说："顾公子，
方才我听家父说，您最近在研究《算经》？小女子正好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顾昀舟眼中的惊讶变成了兴趣："哦？路小姐也懂算经？""略知一二，"路遥遥谦虚道，
"只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还请顾公子指点。"两人就着《算经》讨论了起来。
路遥遥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和这一世的努力，提出的问题精准而深刻，让顾昀舟刮目相看。
顾昀舟也耐心解答，两人相谈甚欢。周景渊站在一旁，像个多余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想插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嘴，只能眼睁睁看着路遥遥和顾昀舟越聊越投机。
路遥遥眼角的余光瞥见周景渊憋屈的样子，心里一阵畅快。周景渊，这一世，
我不会再围着你转。你不是想利用我吗？我偏要让你看看，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
你什么也不成！我要将你踩在泥里，只能被践踏，为我的孩儿，为我自己报仇。
第四章 初次交锋，周府算计雅集之后，路遥遥和顾昀舟成了忘年交。
两人时常借着请教问题的名义见面，有时是在沈家，有时是在顾家，
偶尔也会在外面的书铺碰到。顾昀舟性子沉稳，学识渊博，总能给路遥遥很多启发。
路遥遥则思路敏捷，常有独到见解，也让顾昀舟受益匪浅。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这让周景渊越发焦躁。他发现，自从上次落水事件后，路遥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不仅对他冷淡，还处处跟他作对。更让他不安的是，路遥遥的才华也渐渐显露出来，
京城里越来越多的人称赞路学士家的千金聪慧过人。若是路遥遥一直这么优秀下去，
而他又不能跟她定亲，那他借助路家势力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
周景渊的母亲周夫人也看出了问题的严重。她找了个机会，又来到路府，这次是直奔主题。
"王妹妹，"周夫人拉着王氏的手，笑得格外亲切，"你看，遥遥和渊儿也都不小了，
我看他们俩也挺般配的，不如咱们就定下这门亲事？也好让两家亲上加亲。"王氏愣了一下，
有些为难："姐姐，孩子们还小......""不小了不小了，"周夫人打断她，
"先定下，等他们长大了再成婚，正好。你看啊，咱们两家门当户对，遥遥和清辞又是邻居，
知根知底的，多好啊。"路遥遥正好走进来，听到这话，直接开口道："周伯母，
我不喜欢周哥哥，不想跟他定亲。"周夫人没想到路遥遥会突然冒出来，
没有一丝姑娘家的羞耻心，反而这么直白的拒绝，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这若是嫁入了自己家，定要好好立立规矩。她看向路遥遥，
语气带着几分长辈的威严："遥遥，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着你性子来？
""可日子是我自己过的，"路遥遥迎上周夫人的目光，眼神清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若是嫁给不喜欢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快活。母亲常说，女子要为自己活，难道周伯母觉得，
让我嫁个不喜欢的人，才是对我好吗？"王氏被女儿这话噎了一下，却莫名觉得有道理。
她轻抚着路遥遥的头，对周夫人道："姐姐，遥遥还小，婚事确实不急。
孩子们的心意也得顾及，强扭的瓜不甜不是？"周夫人没料到王氏会帮着女儿说话，
脸色沉了沉："王妹妹这是何意？难道觉得我家渊儿配不上你家遥遥？""周伯母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