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家”的字样。
那熟悉的***,此刻却像丧钟一样敲在我的心口。
我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手指因为恐惧和急切而剧烈颤抖。
爸妈!
他们肯定看到新闻了,核爆,第二危险区“唯一幸存者”……他们一定吓坏了。
“喂?
大熊啊!”
妈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和劫后余生的庆幸,“谢天谢地!
谢天谢地你没事!
新闻说你……说那里……我和你爸都快急疯了!
你现在怎么样?
在哪个医院?
我们马上过去!”
“别!
千万别来!”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嘶哑变形。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猛地压低声音,眼睛不受控制地扫视着病房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片柳婷和静香曾消失的阴影,仿佛那里随时会伸出一双冰冷的手。
“妈…妈你听我说!
我没事!
真的!
就是些皮外伤,医生说恢复得特别好!”
我语速飞快,拼命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但…但医院这边…有规定!
特殊隔离观察期!
对,就是那个什么辐射残留监测!
不让探视!
你们来了也进不来!”
“什么规定?
哪有这样的规定!”
爸爸焦急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质疑和固执,“你是伤员!
爸妈去看儿子天经地义!
哪个医院?
我找他们领导!”
“爸!
别!”
我急得快要崩溃,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求你们了!
听我一次!
就这一次!
这规定…很严格!
是为了安全!
你们现在来,万一…万一被拦在外面,或者…或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反而影响我休息!”
我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和近乎哀求的绝望,“我…我很快就能出院了!
真的!
我保证!
等观察期一过,我马上回家!
你们在家好好的,等我回去!
求你们了…别来医院!”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有父母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我能想象他们此刻脸上的困惑、担忧和被我拒绝的受伤。
“……大熊,”妈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深的不解,“你…你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伤得很重?
别瞒着爸妈啊……没有!
妈,真的没有!
就是累,想睡觉!
医生要查房了!
我得挂了!”
我不等他们再追问,像扔掉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飞快地按下了挂断键。
手机脱力地掉在床单上。
我瘫软在病床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巨大的愧疚和更深沉的恐惧像两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
我骗了他们,用最拙劣的谎言把他们挡在安全线外。
但我别无选择!
这个医院是柳婷的猎场!
是静香的巢穴!
还有那个衣领下藏着黑色脉络的林护士……爸妈如果踏进来,后果……我连想都不敢想!
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我擂鼓般的心跳和仪器单调的滴答声。
窗户外面阳光明媚,城市似乎恢复了虚假的平静。
但这平静是裹着糖衣的毒药!
是铺在无数吃人怪物脚下的地毯!
我就像一只被投入玻璃罐的虫子,看似安全,西周却爬满了致命的捕食者!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礼貌而有力地敲了两下,随即推开。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约莫西十岁上下,身姿挺拔如松,穿着一身笔挺的、没有任何标识却透着绝对权威感的深色军装。
他面容刚毅,线条分明,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过病房时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沉稳和洞察力。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磐石般的可靠感,仿佛天塌下来他都能顶住。
他身后跟着一名同样沉默干练、眼神警惕的副官。
“大熊同学,你好。”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刻意放得平和,“打扰你休息了。
我是陆远方,目前负责本战区灾后秩序与安全事务的最高指挥。”
他走到床边,副官则无声地守在门口。
陆远方没有客套,目光首接而坦率地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遗憾和敬佩。”
他开门见山,“能在那种地狱般的环境下生还,你展现了非凡的意志力。
我这次来,是想亲自了解一下,关于你报告中提到的……‘进化者’。”
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你是唯一一个近距离接触过它们,并且……活着描述了它们特征的幸存者。
这非常关键。
我们需要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
它们有多强?
有什么弱点?
任何细节,都可能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
陆远方的眼神无比诚恳,带着一种军人的担当和对真相的渴求。
“大熊同学,我知道这很艰难,但请你务必把你所知道的,关于进化者的一切,都告诉我。
你的信息,对我们构建防线,保护更多的人,至关重要。”
他的话语,他的身份,他带来的那种磐石般的安全感,像一道微弱却真实的光,刺破了我心中厚重的绝望阴霾。
官方!
军队!
最高负责人!
他们终于注意到了!
也许…也许他们真的有办法对付柳婷那样的怪物?
希望,如同溺水者抓住的稻草,猛地在我心底升起。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那些恐怖的画面——柳婷非人的速度与力量,她戏耍般捏死特种兵,她无视核爆的生存力,静香空洞而贪婪的眼神,还有林护士衣领下那致命的黑色脉络——如同决堤的洪水,几乎要冲口而出!
“进化者…它们……”我的声音嘶哑,带着恐惧的颤音,“它们外表…与常人无异!
但力量…速度…都远超人类极限!
而且…它们有智慧!
很高的智慧!
它们…各自进化的方向好像也不同,柳婷她……” 我急切地想说出更多,想指出那最关键的识别特征!
就在我即将吐出“脖子”或者“脉络”这个词的瞬间——一股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病房的某个角落爆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