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老顾！
你再说一遍，啥时候开学？！”
少年刚接起电话，声音就拔高了八度。
“明天！
晚上就得滚回来上晚自习！”
电话那头，老顾的语气斩钉截铁。
“你逗我呢？！
想骗我回去就首说啊，整这出！”
少年躺在酒店松软的大床上，一脸难以置信。
“行啊，那你别去了。”
老顾的声音听着就憋着火。
“好啊！”
少年想都没想，梗着脖子就应下了。
“好个屁！”
老顾的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赶紧给老子滚回来上学！
老子托了多少人、费了多大劲才把你塞进二中，你小子别不知好歹！”
“二……二中？”
少年懵了，猛地坐起身，“我不是报的三中吗？！”
“放屁！
老子跟你商量过的！
你自己还嗯嗯啊啊点头了的，少在这儿装无辜，整得跟老子逼你似的！”
老顾的怒气值显然爆表了。
少年心里咯噔一下，手忙脚乱地点开老顾的微信聊天框。
手指飞快地往上划拉——满屏都是自己敷衍的“嗯嗯”、“噢噢”，还有一连串刺眼的、从未点开过的西五十秒语音红点。
“现在才几号啊？！
二十九号！”
少年看着日历，绝望地哀嚎。
“学校临时通知！
提前两天开学，让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提前收收心！”
老顾的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
“我去……这学校**吧！
我收个蛋的心！
明天晚上真要上晚自习？
我这儿离临川一千七百多公里呢！
催催催，你倒是早点跟我说啊！”
少年急得首跳脚。
家人们，闹麻了，打一暑假的暑假工，刚准备潇洒两天，结果…嘟嘟嘟……回应他的，只有电话被无情挂断的忙音。
少年看着手机屏幕，一口气堵在胸口。
老顾啊老顾，总是在这种“危机关头”才想起提供“简单技术指导”——问题是，这要命的“危机关头”，十有***就是他亲手给点着的导火索！
九月末的风带着凉意，吹落了树梢的黄叶，层层叠叠铺满了小径，宛如大自然精心铺就的金色地毯。
临江市的高中格局分明：“龙头”是一中，“马车”则是二中、实验中学、三中和七中。
临川二中，稳坐“三驾马车”之首，百余年来，历任校长皆以超越一中为使命，这份执念代代相传，未曾停歇。
此刻的二中校门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奇怪的是，周遭的店铺大多大门紧闭，只有零星几家开着张。
“搞什么嘛，店都不开，想买点零嘴解解馋都没门儿。”
一个新生模样的男生抱怨着。
旁边一位学长模样的学生笑了：“哈，人家哪知道你们高一提前两天报到？
我们当年也没这‘待遇’。”
“不是还有高三的吗？”
新生不解。
“高三才多少外宿生？
再说，学校食堂不差，那些‘卷王’恨不得扎根教室。
这时候开店，不如多歇两天，等正式开学再营业划算。”
学长摆摆手。
不远处，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正对着校门撇嘴：“老头子就是见不得我好！
他那点家底，本少再怎么‘败’也败不完呐！”
身旁一位衣着体面的中年人赶紧劝道：“少爷，老爷这是给您一个宝贵的机会啊！”
“机会？
什么机会？”
“当然是成为学霸校草，让校园女神都倾慕的机会！”
中年人语气笃定。
少年嗤笑一声：“得了吧！
本少成为学霸校草那是板上钉钉。
但校花？
那是小说里才有的评选吧，现实里谁搞这个？”
校门前人流如织，形形***。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刚从电瓶车后座下来的男孩。
他拖着步子走向校门，背影沉重得像是去赴刑场。
刚走出几步，身后载他来的妇女叫住了他。
“等一下！”
男孩闻声猛地转头，手也下意识伸了出来，脸上瞬间燃起一丝希望。
妇女却拍开他伸出的手：“头盔！
你要带头盔进学校吗？
快拿来。”
男孩嘴角一撇，闷闷地“哦”了一声，递过头盔，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发出声音，转身继续那沉重的“旅程”，背影又恢复了行尸走肉般的颓然。
妇女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一动，突然明白了什么，连忙喊道：“回来！”
男孩像被注入了活力，立刻转身，小跑着回到电瓶车旁。
妇女一边从包里掏钱，一边轻声数落：“你这孩子，没钱了还不好意思开口？
别怪你爸，他工作忙……快进去吧，好好学，但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实在学不进去就请假回家歇歇。”
她将钱塞进男孩手里，又絮絮叮嘱，“对了，下周你爸要去外地打工，我下班也晚，你自己打车回去。
记住啊，别图便宜坐那些没牌没证的‘黑车’，贵点就贵点，安全第一……”男孩用力点头，喉咙里像堵着什么，那句想说的话怎么也吐不出来。
或许，他这一生都难以当面说出口。
只能在心底默默念道：“爱你，老妈。
下周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