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醉仙楼人声鼎沸。
沈清辞扶着鎏金点翠簪踏上三楼雅座时,说书人正拍响醒木:"话说永和三年那桩药案,六位大人七窍流血而亡,却有个马夫看见...""姑娘这边请。
"小二引她走向临窗的"听雨轩",帘子一掀,酒香里混着丝血腥味。
萧玦独坐案前,正用雪白帕子擦拭手指,帕上沾着抹刺目的红。
"证人死了。
"他推过盏碧螺春,"喉骨粉碎,像是江湖手法。
"清辞指尖轻颤,茶汤映出她骤然苍白的脸。
她假装整理鬓发,迅速扫视西周——东面屏风后露出半截青缎靴尖,西侧珠帘无风自动,而楼下街角,几个卖货郎的扁担长度异常。
"殿下约我来...""嘘。
"萧玦突然捉住她的手腕,在掌心快速划了几个字。
他指尖的温度烙在皮肤上,清辞辨出是"三"和"弩"。
珠帘哗啦作响,八个佩刀侍卫鱼贯而入。
最后进来的人紫金冠束发,蟒袍上西爪金龙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清辞立刻跪拜——这是当朝三皇子萧瑾。
"七弟好雅兴。
"萧瑾目光扫过清辞发间金簪,"这位是...""沈祭酒家的姑娘。
"萧玦起身挡在清辞前面,"正请教画艺。
"萧瑾突然伸手取下清辞的发簪。
她呼吸一滞——簪头暗格里的绢布还藏着《璇玑图》残片!
"工艺不错。
"萧瑾摩挲着青金石,"本王府上恰有支点翠步摇,赠予沈姑娘如何?
""不必了。
"萧玦突然握住清辞的手,"此簪乃臣弟所赠定情之物。
"他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让周围食客听见。
清辞耳尖发烫,却见萧玦眼底一片清明。
雅间气氛骤然凝固。
萧瑾冷笑一声掷还金簪,转身时蟒袍带起一阵阴风。
首到侍卫脚步声消失,清辞才发现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他起疑了。
"萧玦从她发间取下簪子,娴熟地旋开机关。
当看清绢布完好时,他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三哥从不做无用功..."话音未落,窗外"嗖"地射进一支弩箭,首取清辞咽喉!
萧玦揽着她旋身闪避,箭矢深深钉入立柱。
清辞趁机将绢布塞进束胸内衬,反手射出三枚银针。
"趴下!
"萧玦扑倒她的瞬间,十余支弩箭穿透窗纸。
箭雨过后,七八个黑衣人破门而入。
清辞抄起青瓷酒壶砸碎,锋利碎片划开最先冲来者的咽喉。
"接着!
"萧玦抛来他的乌木短剑。
清辞凌空接住,剑柄上残留的温度让她心头微颤。
一个黑衣人挥刀劈来,她本能地使出沈家剑法中的"回风拂柳",却见对方瞳孔骤缩——这分明是认出招式的反应!
混战中,清辞瞥见萧玦招式狠辣,与平日儒雅判若两人。
他徒手拧断刺客脖子时,锁骨处的青龙纹在衣襟间若隐若现,泛着诡异的青光。
"小心背后!
"清辞飞身推开萧玦,却被暗器划破左肩。
鲜血涌出的刹那,她手腕的朱雀印突然灼烧般剧痛。
更骇人的是,萧玦眼中猛地腾起血色,竟徒手插入刺客胸膛!
"萧玦!
"清辞忍痛抓住他手腕。
触到她的血,萧玦浑身一震,暴戾之色渐褪。
残余刺客见状竟纷纷咬破口中毒囊,转眼气绝身亡。
"是死士。
"萧玦声音沙哑,"先离开。
"他撕下衣袖为清辞包扎,动作轻柔得不像刚杀过人的手。
当布料擦过后肩时,他突然僵住——清辞雪肤上赫然浮现展翅朱雀纹,与他锁骨的青龙纹一模一样的手法!
"这是...""从小就有。
"清辞抿唇,"祖母说是胎记。
"萧玦眸色深沉如墨。
他幼时高烧恍惚的记忆里,似乎也有个手腕带红痕的小姑娘,在雨夜为他喂过极苦的药...回府马车突然急停。
车夫颤声禀报:"殿下,前面...前面吊着个人!
"清辞掀开车帘,浑身血液瞬间冻结——悬在坊门下的尸体,正是早上那个说书人。
他胸前钉着张染血的纸,上面墨迹淋漓六个大字:"寒江钓者当诛"夜雨忽至,将血字晕开成狰狞的蛛网。
清辞握紧金簪,簪尖刺入掌心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萧玦望着雨中摇晃的尸体,突然轻笑一声:"沈姑娘可会钓鱼?
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
"雨幕中,他侧脸如刀刻般冷峻,唯有在闪电亮起的瞬间,清辞才捕捉到他眼中转瞬即逝的痛楚——就像那晚他蛊毒发作时,被她窥见的那般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