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花满山,碧波水暖蝶翻翻,又是一年最好处,恰美人间西月天。
颇有些旧日气息的乌篷榄舟,载着赶路旅人,轻飘飘的流传在碧蓝蓝河水上,两岸平缓,柳树成荫。
一个约莫十***的青衣女子,撑着长篙,扬起水花阵阵,轻声哼唱的歌谣。
“君住在钱塘东,妾在临安北,君去时褐衣红,小奴家腰上黄,寻差了罗盘经,错投在泉亭,奴辗转到杭城,君又生余杭……”歌声并不响亮,不过清脆,十***岁的女声,总归如黄莺恰恰啼。
坐在渡船上的这个乡间人,听的兴起,丝毫不在意是乡间俚曲,自然,似高山流水的雅音也不会光临下里巴人的山野乡间。
“姑娘啊,你唱的曲儿倒是好听,就是不知道这钱塘东还有临安北是哪座城?
在咱南郡可不曾听过这些地名。”
青衣女子一下一下撑着长篙,扬了扬头上的斗笠,笑着回应。
“这些啊,都是我家乡的地名。”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苏长宁便时不常的哼唱着属于地球的歌曲,时间长了,她怕忘了来时的那个世界。
“听这些地名,姑娘的家乡肯定是个顶顶美丽的地方。”
伸手拍了拍的在船舱里面乱窜咩咩叫的白山羊,乡间人露出憨厚老实的笑容,宽大厚重的骨节,看得出来是个常年干粗活的人。
青衣女子撑着长篙,略微用力,船便划出去丈许。
“是啊,那是个美丽的地方,至少那里就没有妖邪敢在白天招摇过市。”
乡间人笑得依然憨厚。
“姑娘说笑了,现在斩妖除魔司的大人监察天下,又有三教修士护卫西方,哪里妖邪胆子敢这么大,敢白天出来的。”
青衣女子听完,很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大乾立国不过三百年,也算吏治清明,天下大治,百姓安居,可与前世不同的是,这个世界真的有祸乱一方的妖邪,也有些人心叵测之辈行诡诈奸邪之事。
“或许妖邪不敢白日出来作乱,但某些人族中的畜生却是敢行造畜法,拐卖儿童。”
青衣女子看着眼前的乡间人,神色冰冷。
拐卖儿童者,当五马分尸,罪不可赦!
呼!
乡间人猛然挥手,一股黑烟顿时从手中朝着青衣女子面目覆盖而去。
能做出拐卖幼童的恶事,都是丧尽天良之辈,在被人戳破行迹,第一时间便不留手。
江湖不是话本,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分个对错,先一步下手,便有先一步的活路。
青衣女子面目清冷,伸手卷袖一拂,原本竹枝长篙青光闪动,顷刻入手,是一柄长约尺半秀剑,剑柄镌刻鹊起二字,便是此剑的名字。
剑光倒卷黑烟,将整个乡间人笼罩,霎时,一阵惨叫连连。
“大人,我错了,我愿告诉大人这帮收赃贼人的窝点!”
那个乡间人,惨叫夹杂着声声求饶,不过女子却未有心软。
他不是知道错了,他只是知道要死了!
龙江之上,春日和煦,不协调惨叫声声持续了盏茶时间,待黑烟散去时候,男子浑身血肉己经被剑气片片均匀切下。
绝不少三千六百刀。
在苏长宁心中,拐卖儿童者,当凌迟!
浑身上下血肉己经被剔除干净,白骨胸腔里面血红心脏缓缓跳动,还在预示着男子还未死透。
声带被剑气撕碎连惨叫都不再发出,没有血肉脸颊,男子眼神惊恐,哀求着只想速死。
这便是人间酷刑,凌迟!
青衣女子剑光微震,剑气便搅散了男子最后生机,连同乌篷船中血肉都震成飞灰,消散在龙江水面。
船舱,一只白色山羊乱窜,看向女子眼睛,布满惊恐,双目哀求的流出眼泪。
……西月天,善变的天气,晴空骤然春雨,急雨带潮生。
小船划破微浪,风雨隔绝在船身之外。
一个小小孩童,经历大起大落,在船舱睡得正香。
苏长宁依靠在船头,任由船儿在江面上滑行,手中一枚青青柳树嫩叶,吹出清脆声响。
这是她上辈子小时候就会的技能,长大了忙着在社会当牛做马,忘了老手艺,到了这个世界反倒又捡了起来。
音节如同少女声音清脆悠扬,碧波江面阵阵回响。
声响伴随孤舟破浪,摇摇晃晃在墨青色山水之间。
此时天地独一小舟,恰如她独一在这个世上,从未感觉到自由。
她在穿越之前,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没有奇遇,没有惊喜,一个平平常常带着细蒙蒙雨丝的早上醒来,就来到这个叫做大乾的类似于华夏古代的世界。
而且成为了大乾斩妖除魔司的一名普普通通底层校尉。
这个世界有人,有鬼,有妖,有魔,当然,也有修行人,就像上辈子看的小说中修仙者那般,境界高深者,也能搬山卸岭,挥剑断江。
斩妖除魔司,由大乾开国皇帝成立的独立朝廷外的机构,字面意思,负责在各地斩妖除魔。
大乾王朝己经立国三百年,气运达到顶峰,恰如烈火烹油,各方势力都想在炙热气运中分的一杯羹。
故此山林妖魔,人间道场纷纷入世,你争我抢,乱了山河。
好在,朝廷势力仍旧威压整个江湖,才让这些势力不敢出手无所顾忌。
天地修士,共分九境,一境入门,九境至强,超越九境者,便称为陆地神仙。
境界划分,也只是修行前辈大致总结出来,并不是万能准确,世间修行之法千千万万,每种法门各有特色,境界自然也不会完全相同。
苏长宁现在第五境剑修,在这个世界,算有一分自保实力。
船舟儿飘飘荡荡,江面上迎着雨行的小舟逐渐多了起来,此处是一渡口,后方便是一座小镇。
青牛镇,依山傍水,风景雅致。
雨中天青色,小镇内流转的客旅,在勾栏茶舍避雨等天晴。
一处小巷院落,小小孩童正在啼哭,父母拥着孩童,失而复得的心思,让他们丝毫舍不得再放手。
“小狗儿,是谁送你回来的?”
年轻父母紧张的仔仔细细检查自家孩子有没有受伤,又急切的发问,知道恩人,便是要报答。
孩童有些懵懂的摇摇头,他不记得是谁送他回来的,只记得有人跟他说,陌生人给糖再也不能要了。
年轻父母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虔诚的感谢上天给了保佑。
空荡荡的小小巷口,消瘦青衣女子握着剑,渐行在朦胧烟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