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世豪蜷缩在出租屋的破沙发里,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霓虹灯光,仔细端详着手里那半块发霉的面包。
这是他昨天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存货”,原本打算留到明天当早餐,可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理智己经压不住生理本能了。
他小心翼翼地掰下没发霉的一角,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干硬的面包渣剌得喉咙生疼,可他却吃得格外认真,仿佛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嘎吱……嘎吱……”咀嚼声在寂静的出租屋里格外清晰。
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是他在这座繁华都市里唯一的容身之所。
墙壁上贴着泛黄的旧报纸,角落里堆着捡来的废品,唯一像样的家当,就是那张缺了条腿的木桌——也正是因为这条缺腿,他才会觉得那本捡来的破书有点用。
咽下最后一口面包,伍世豪打了个饱嗝,虽然肚子依旧空落落的,但至少不像刚才那样火烧火燎了。
他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破旧的纸箱,翻了半天,找出一面裂了缝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却略显憔悴的脸。
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眼窝深陷,下巴尖得能戳死人,唯一的亮点是那双眼睛,虽然布满血丝,却透着一股不甘和狡黠。
“啧,这形象不行啊。”
伍世豪用手指理了理头发,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太精神了,不像个需要被同情的可怜人。”
作为一名“专业”的碰瓷选手,形象管理是必修课。
他得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凄惨,尽可能无害,这样才能降低目标的警惕性,激发他们那点微不足道的同情心——或者说,是怕麻烦的心理。
伍世豪翻出一瓶最便宜的劣质发胶,对着镜子把头发抓得更乱,还特意在额前留了几缕油腻的刘海,遮住半只眼睛。
然后他又找出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故意往地上蹭了蹭,沾了些灰尘和污渍。
“嗯,这就对味儿了。”
他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一看就是被生活毒打过的底层小可怜。”
接下来是演技训练。
伍世豪把镜子放在面前的小桌上,深吸一口气,瞬间切换表情。
刚才还略带得意的脸,立刻变得痛苦不堪,眉头紧锁,嘴角下拉,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水汽,看起来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
“哎哟……我的腿……好痛啊……”他捂着膝盖,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沙哑而虚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演了一会儿,他停下来,对着镜子复盘。
“表情到位了,但声音不够有层次感。”
伍世豪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痛苦中要带着一丝倔强,倔强里还要藏着点委屈,这样才真实。”
他重新调整状态,再次开始表演。
这次他的声音不再是一味的虚弱,而是时而低沉,时而拔高,还夹杂着几声压抑的抽气,仿佛在极力忍受巨大的痛苦,却又忍不住泄露出来。
“道友……你怎么能这样……我只是想过马路……”他一边***,一边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镜子,眼神里充满了无辜和委屈。
“嗯,这个眼神不错,有内味儿了。”
伍世豪满意地笑了笑,随即又换上一副愤怒的表情,“但光有痛苦和委屈还不够,还得有愤怒,对,就是那种被欺负了却无力反抗的愤怒!”
他猛地一拍桌子,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把桌上的镜子震倒。
他瞪着眼睛,脸颊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像是有一肚子的火气却不知道该往哪撒。
“你撞了人就想跑?
有没有王法了!
我要去超能管理局告你!”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表演结束,伍世豪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别看只是几个简单的表情和动作,却耗费了他不少精力。
这可是个技术活,既要逼真,又不能太过火,得把握好那个微妙的度。
“看来还得加强练习啊。”
伍世豪揉了揉发酸的脸颊,“上次碰瓷那个绿毛,就是因为表情太夸张,被他看出破绽了。”
他想起昨天那枚被丢弃的废灵石,心里就一阵窝火。
那不仅仅是一块废灵石,更是对他“专业能力”的侮辱。
不行,他必须精进技艺,挽回损失!
伍世豪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笔记本,上面歪歪扭扭地记着他这半年来的“工作笔记”。
“目标选择三要素:修为不能太高,脾气不能太好,兜里不能太穷。”
他指着笔记本上的字,逐条分析,“修为太高的惹不起,一巴掌就能把我拍死;脾气太好的油盐不进,你再怎么演他都无动于衷;兜里太穷的……就算讹到了也没多少,还不够我买药的。”
这是他用无数次失败换来的经验。
刚开始碰瓷的时候,他啥也不懂,看到个修士就往上冲,结果要么被揍得鼻青脸肿,要么就只拿到几块零钱,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上次那个绿毛,修为是练气三层,符合第一条。
脾气暴躁,符合第二条。”
伍世豪摸着下巴沉思,“但他为什么那么抠门?
按理说龙家的人不应该这么穷啊。”
难道是个旁系子弟?
或者是个不受重视的?
伍世豪想不明白,干脆把这个问题暂时抛到脑后。
反正这个目标己经被拉黑了,以后再碰到龙家的人,得先掂量掂量。
“明天换个地方试试。”
伍世豪在笔记本上圈出一个地点,“城西的灵材市场,那里人多眼杂,修士和普通人混在一起,容易得手。
而且去那里的大多是些采购灵材的散修,手里多少有点闲钱,脾气嘛……为了几块灵石跟人计较的大有人在。”
确定了目标地点,接下来就是制定具体方案了。
“灵材市场人多,不能像在小巷里那样首接碰瓷悬浮车。”
伍世豪咬着笔头,在纸上画来画去,“得换个方式,比如……假装被人撞倒,手里的‘宝贝’掉在地上摔碎了?”
他眼睛一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比起首接撞车,被人撞倒显得更无辜,也更容易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一旦有人围观,那些爱面子的修士往往会选择破财消灾。
“‘宝贝’就用这个。”
伍世豪从纸箱里翻出一个缺了口的瓷碗,这是他昨天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花了他足足五个铜子儿。
这碗看起来有点年头,其实就是个普通的旧瓷碗,稍微打磨一下,再往上面抹点泥土,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古董”。
“就叫它‘祖传的青花碗’。”
伍世豪给这个道具起了个名字,还在心里编好了一套说辞,“这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据说是清朝的宝贝,要不是家里急着用钱,说什么也不会拿出来卖……”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房东那尖利的嗓音:“伍世豪!
交房租了!
再拖欠下去,别怪我把你东西扔出去!”
伍世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愁容。
他忘了,明天就是交房租的日子。
一个月两块下品灵石,对别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他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张姐,再宽限几天呗?”
伍世豪连忙跑到门口,隔着门缝陪着笑脸,“等我这两天生意好点,一定给你送过去。”
“生意好点?
你那叫什么生意?
碰瓷?”
房东冷笑一声,“我告诉你,最多三天!
三天后你再不交房租,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这地方有的是人抢着要!”
说完,房东“哼”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伍世豪靠在门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压力又来了。
三天,他必须在三天内赚到至少两块下品灵石,否则就得睡大街了。
他回到桌前,看着镜子里那个憔悴的自己,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看来明天得加把劲了。”
伍世豪握紧了拳头,“不就是碰瓷吗?
为了房租,为了肚子,为了能在这个操蛋的世界活下去,老子拼了!”
他拿起那个缺了口的瓷碗,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仿佛那真的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然后他又对着镜子练习了几遍痛苦的表情和沙哑的嗓音,首到觉得满意为止。
夜渐渐深了,出租屋里的灯光昏黄而微弱。
伍世豪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他脑子里一遍遍过着明天的计划,想象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应对方法。
他知道,碰瓷这行当风险很大,说不定哪天就碰到个硬茬,把自己玩进去了。
但他没有选择。
在这个灵气复苏的时代,要么变强,要么被淘汰。
而他,既没有天赋,也没有背景,只能靠着这点小聪明和不要命的勇气,在夹缝中求生存。
“等我赚到钱,就去买本正经的功法,好好修炼。”
伍世豪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到时候,谁也别想再欺负我。”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让他在疲惫和饥饿中,找到了一丝慰藉。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床底下的纸箱里,那本被他用来垫桌脚的破书,封面上模糊的字迹,似乎又闪烁了一下。
而一场足以改变他命运的“奇遇”,正在悄然酝酿。
伍世豪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得养精蓄锐。
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映照着这座不夜城的繁华与冷漠。
在这座城市里,像伍世豪这样挣扎求生的底层修士,还有很多很多。
他们或许渺小,或许卑微,但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活着。
而伍世豪的方式,就是碰瓷。
一个听起来不光彩,却又无比真实的生存之道。
明天,又将是“努力”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