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觉得自己快被尿憋死了。
作为青云宗最年轻的丹尊，他本该在丹殿里被众星捧月，指尖捻诀便能炼出令元婴老怪抢破头的九品仙丹。
可此刻他正蹲在青石板上，死死捂着小腹，听着身后茅房门板被拍得砰砰响，像是有人拿剑在劈。
“苏玄！
你他娘的掉茅坑里了？
赶紧出来！”
门外传来赵虎的吼声，震得房梁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
苏玄咬着牙没应声。
他不是不想出来，是不敢。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刚炼废了一炉“九转还魂丹”，丹炉炸裂开时，他分明看见一道金光钻进了自己丹田——那不是灵气，更像是某种活物，正顺着经脉往小腹钻，痒得他想在地上打滚，偏生膀胱还涨得像个吹满气的猪尿脬。
更诡异的是，他低头时，竟看见自己的裤裆上浮现出一行血字，红得像刚宰的猪：倒计时：00:59:58这他娘是什么鬼东西？
苏玄捏了个清心诀，指尖灵气刚运转，小腹突然一阵剧痛，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铁钳狠狠夹住，疼得他额头瞬间滚下冷汗。
“苏玄！
再不开门老子砸了！”
赵虎的声音更近了，门板缝隙里己经能看见他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
苏玄心里暗骂。
赵虎是外门的杂役，平时见了他连头都不敢抬，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刚想运起丹尊的威压吓退对方，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茅房角落的破陶罐——那是他昨天随手扔的，里面装着炼废的“凝神散”残渣，此刻罐口竟飘着一缕青雾，雾里隐约有个白胡子老头的影子，正冲他挤眉弄眼。
“别看了，那是催命符。”
老头突然开口，声音尖细得像指甲刮过玻璃，“你吞了‘丹灵’，半个时辰内不交‘投名状’，就得被它啃碎丹田，魂飞魄散。”
苏玄瞳孔骤缩。
丹灵？
传说中上古丹神坐化后留下的一缕残魂，能与丹炉共生，可遇不可求。
他昨天炼废的那炉丹，明明用的是最普通的“养魂草”，怎么会冒出这等神物？
“投名状是什么？”
他强压着小腹的剧痛问道，掌心己经沁出冷汗。
他知道这老头没说谎，丹田处的异动越来越烈，那东西像是在啃他的经脉，疼得他几乎站不住。
“简单。”
老头的影子在雾里晃了晃，“杀了门外那蠢货，取他心头血抹在丹炉上，丹灵就认你为主了。”
苏玄浑身一僵。
杀赵虎？
就为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虽是丹尊，却从未亲手杀过人，更别说赵虎虽然粗鲁，上个月还帮他抬过三百斤的“地心火髓”，就因为他随口夸了句“力气不错”。
“怎么？
舍不得？”
老头嗤笑一声，“也是，你苏玄风流成性，见了女弟子就走不动道，哪敢沾血腥？
可你别忘了，再过不到一个时辰，你就得变成一摊烂泥，到时候你那些红颜知己，可就要被别人搂在怀里了——比如你那个小师妹柳如烟，听说昨天还在丹殿外等了你三个时辰呢。”
提到柳如烟，苏玄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小师妹上个月刚突破筑基，软乎乎的像只刚出壳的小鸡，每次见他都红着脸递上亲手做的桂花糕，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我不杀他。”
苏玄咬着牙道，指尖灵气凝聚，打算先冲出去再说。
“那你就等死吧。”
老头的声音冷了下来，“对了，提醒你一句，你裤裆上的倒计时，可不是吓唬人的。”
话音刚落，小腹的剧痛突然翻涌上来，苏玄闷哼一声，差点栽倒在地。
他低头看去，那行血字的数字己经跳到了00:58:31，而且每跳一下，丹田处的啃噬感就加重一分。
“苏玄！
你他娘的到底出不出来！”
门外的赵虎己经开始踹门，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眼看就要被踹开。
苏玄急得额头青筋暴起。
他现在这状态，别说打架，走路都费劲。
赵虎虽然修为低微，可手里那柄铁剑是淬过“蚀骨水”的，挨一下就得皮开肉绽。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破陶罐突然“啪”地裂开，青雾散去，里面滚出一枚灰扑扑的丹丸，上面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忘忧丹”。
这不是他三天前给内门长老炼的安神丹吗？
当时炼废了，随手就扔了，怎么会在这里？
“吃了它，能暂时压住丹灵。”
老头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一丝戏谑，“不过有副作用——半个时辰内，你说的每句话都会变成反话。
想清楚了，是现在疼死，还是出去被人当成疯子？”
门板“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赵虎那张满是横肉的脸探了进来，眼里满是凶光：“苏玄，你果然在里面搞鬼！”
苏玄看着那枚“忘忧丹”，又看了看裤裆上飞速减少的数字，咬了咬牙。
疯子总比死鬼强！
他抓起丹丸塞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瞬间流遍全身，丹田处的剧痛果然减轻了不少，只是脑子突然变得昏沉沉的，像是灌了铅。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
赵虎被吓了一跳，举着铁剑就要劈过来：“你总算出来了！”
苏玄想喊“住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赶紧劈我啊！
最好往我心口捅，使劲点！”
赵虎的动作僵在半空，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个傻子：“苏玄，你……你没烧坏脑子吧？”
苏玄心里暗骂，脸上却不得不挤出笑容，说出的话却完全不受控制：“我就是烧坏脑子了！
而且我还特别想被你砍死，你不砍我我跟你急！”
他一边说一边往赵虎的剑上凑，急得满头大汗。
这狗屁丹药，副作用也太坑了！
赵虎被他吓得连连后退，手里的铁剑都掉在了地上，结结巴巴地说：“丹尊……您别吓我啊……我就是……就是来问问，您昨天说要的‘清心草’，我给您找到了，就在……就在那边篮子里……”苏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墙角放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几株带着露水的清心草。
这草是炼“凝神丹”的辅料，不值钱，他昨天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赵虎真给他找来了。
一股愧疚涌上心头，他想道歉，嘴里却说的是：“谁让你找的？
我最讨厌清心草了！
你赶紧拿回去扔茅坑里，不扔我就把你吊在旗杆上抽三百鞭子！”
赵虎的脸瞬间白了，眼圈都红了，低着头小声说：“对不起丹尊……我以为您需要……”苏玄急得首跺脚。
他娘的，这番话什么时候是个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少女提着食盒走了过来，看见苏玄，眼睛一下子亮了：“苏师兄！
我给你带了桂花糕……”是柳如烟！
苏玄心里一紧，刚想让她赶紧走，别被自己这疯样吓到，嘴里却脱口而出：“滚！
谁让你过来的？
看见你就烦！
赶紧把你的破糕扔了，看着就恶心！”
柳如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提着食盒的手微微颤抖，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苏师兄……我……哭什么哭？”
苏玄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话却像脱缰的野马，“长得丑还爱哭，赶紧滚远点，别脏了我的地方！”
柳如烟猛地吸了吸鼻子，将食盒往地上一放，转身就跑，鹅黄的裙摆在石板路上划出一道仓促的弧线，背影看着格外单薄。
“师妹！”
苏玄下意识地想追，却被赵虎死死拉住。
“丹尊！
您别说了！”
赵虎急得满脸通红，“您今天到底怎么了？
柳师妹对您多好啊……”苏玄看着柳如烟消失的方向，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疼。
他低头看向裤裆，那行血字还在跳动：00:55:17。
而那个装着清心草的竹篮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面青铜小镜，镜面蒙着层灰，隐约能看见里面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正举着剑，一步步朝他走来。
镜中人的眉眼，竟和他有七分相似。
苏玄的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