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赵磊的电脑屏幕还亮着刺眼的白光，
Excel表格里密密麻麻的数字像无数只蚂蚁，爬得他眼睛发酸。
总监在工作群里@所有人，要求早上八点前把第三版修改方案发过去，
末尾还附带一句“这个项目对公司很重要，大家辛苦一下”。他揉了揉僵硬的肩膀，
起身去厨房接水。出租屋的窗户正对着老旧居民楼的后墙，墙面上布满青苔和油烟渍，
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在远处摇曳。手机突然震动，
是母亲发来的微信：“你王阿姨说她侄子在国企上班，一个月一万多，还双休。
你要是实在累，就回老家找份稳定工作吧。”赵磊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打字又删除，
最后只回复了一句“我挺好的，您别担心”。放下手机，他盯着杯里浑浊的自来水，
突然觉得鼻子发酸。毕业五年，他换了三份工作，从最初的满怀憧憬到如今的麻木应付，
每天被KPI追着跑，房租占了工资的三分之一，银行卡里的余额永远凑不够首付的零头。
上周同学聚会，曾经睡在他下铺的兄弟开着新车来的，席间聊起投资、学区房，
赵磊全程插不上话，只能低头扒拉碗里的菜。散场时，兄弟拍着他的肩膀说：“磊子，
不行就来我公司帮忙，总比在那儿当牛做马强。”赵磊笑着婉拒了，
他知道那不过是客套话——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价值的交情不堪一击。回到电脑前，
赵磊机械地修改着方案，脑海里反复回荡着母亲的话和同学的眼神。
他点开手机里的彩票APP，这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每周花十块钱买一注，
幻想自己中了奖就能摆脱现在的生活。选号时，他习惯性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和母亲的生日，
点击“确认投注”的瞬间，心里掠过一丝微弱的期待，随即又被现实的冷水浇灭。
第二天早上七点，赵磊被闹钟吵醒，顶着黑眼圈洗漱完毕，
抓起路边的煎饼果子就往地铁站冲。挤在沙丁鱼罐头似的地铁里，他刷着朋友圈，
看到总监发了条“凌晨四点的北京，为梦想奋斗”的动态，配着办公室的夜景图。
底下一群人点赞评论“老板辛苦了”，赵磊冷笑一声，关掉了手机屏幕。到公司刚坐下，
总监就把他叫进办公室，指着方案里的一处数据说：“这里怎么回事？跟昨天说的不一样，
你是不是昨晚没认真改？”赵磊想解释自己改了三遍，却被总监不耐烦地打断：“别找借口，
十点前给我新的，要是再出问题，这个月绩效别想要了。”走出办公室，赵磊坐在工位上，
胸口像堵了一块巨石。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突然觉得很疲惫——这种看不到头的日子，
到底还要过多久？周三那天，赵磊因为连续熬夜，在工位上晕了过去，被同事送到了医院。
医生说他是过度疲劳加上低血糖，让他好好休息几天。他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
第一次认真思考自己的人生：难道这辈子就要这样耗下去吗？出院后，他依旧按时上班，
但心里的那根弦已经松了。他开始敷衍工作，不再为了绩效拼命，
下班后也不再对着电脑发呆，而是去公园散步，或者坐在路边看行人。他发现，
原来除了工作，
生活还有很多值得留意的细节——比如傍晚的晚霞、路边卖唱的歌手、追逐打闹的孩子。
周五晚上，他加完班路过彩票站，鬼使神差地又买了一注彩票，还是那组熟悉的号码。
他不知道的是，这张小小的彩票，即将彻底改变他的人生轨迹。周六早上，
赵磊是被手机***吵醒的。电话那头是彩票站老板兴奋的声音：“小伙子，你中大奖了！
一等奖，五百万！赶紧来兑奖啊！”赵磊以为是诈骗电话，挂了电话还骂了一句“神经病”。
可他越想越不对劲，
打开彩票APP核对号码——前三个、四个、五个……直到最后一个特别号码完全吻合，
他的心脏“咚咚”狂跳，手指开始发抖。他反复核对了三遍，确认自己真的中了奖，
突然抓起枕头狠狠砸向墙壁，然后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五年了，
他终于不用再为房租和绩效发愁了。第二天一早，赵磊戴着口罩和帽子，
偷偷去了彩票中心兑奖。扣除20%的税费后，四百多万稳稳地打进了他的银行卡。
走出彩票中心，他站在阳光下，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公司发了辞职邮件，主题只有三个字：“不干了”。
然后拉黑了总监的微信和电话，彻底告别了那个让他窒息的地方。他本想低调处理这件事，
只告诉了父母。可母亲忍不住在亲戚群里提了一句，没过三天，
亲戚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了过来。先是二姨带着表哥上门，
一进门就拉着他的手说：“磊子，听说你中大奖了？真是我们老赵家的骄傲！
你表哥最近想买房，还差二十万首付，你看能不能先借他周转一下？
”二姨边说边给表哥使眼色，表哥赶紧附和：“是啊磊子，等我以后有钱了肯定还你。
”赵磊还没来得及说话，三舅又打来了电话：“小磊啊，你小时候三舅没少疼你吧？
我儿子明年要结婚，彩礼还差十万，你作为舅舅，可得帮衬一把。”紧接着，
远房的表姐、堂叔也纷纷找上门或打电话，有的借钱，有的让他帮忙找工作，
还有的建议他“投资”自己的生意。起初赵磊还耐着性子解释，说自己有规划，
暂时不能借钱。可亲戚们根本不听，
二姨甚至坐在他家客厅哭哭啼啼：“你现在有钱了就不认亲戚了？当初你上大学没钱，
是谁给你凑的学费？”赵磊记得很清楚，当初他上大学差五千块，二姨说家里刚买了冰箱，
一分没借，最后是母亲找邻居凑的。最让赵磊恶心的是大伯。
大伯以前总觉得赵磊在大城市混得不好，每次见面都冷嘲热讽，说他“不如早点回来种地，
至少饿不死”。现在听说他中了奖，立马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
提着一篮快要烂掉的水果上门，说要给他介绍“靠谱的投资项目”，
实际上是想拉他入伙自己那个疑似传销的生意。“小磊啊，这个项目稳赚不赔，你投一百万，
不出一年就能翻三倍！”大伯唾沫横飞地说着，手还不自觉地往赵磊的银行卡方向瞟。
赵磊强忍着恶心，敷衍了几句就把他送走了。一天下午，赵磊正在家里收拾东西，
准备换个大点的房子，二姨和三舅竟然带着几个亲戚堵在了他家门口。
二姨叉着腰骂道：“赵磊，你今天必须给个说法！都是一家人，你有钱了就想独吞？
”表哥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借点钱怎么了？你还差这点钱吗？
”看着眼前这些面目狰狞的亲戚，赵磊积压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他指着门口吼道：“都给我滚出去！当初我穷的时候，你们谁问过我一句？现在我中了奖，
一个个都来打主意，真当我是冤大头吗？”二姨被他吼得愣住了，
随即又撒起泼来：“你个没良心的！我可是你二姨！”“二姨怎么了？”赵磊毫不退让，
“当初我妈生病住院，我找你借五千块钱，你说家里困难，一分没借。现在你儿子买房，
就想起我这个‘没良心’的外甥了？”他又转向三舅：“你说你疼我，
我记得我上高中的时候，在你家借住了一个月，你天天给我吃剩饭剩菜，
还说我吃得多费粮食。现在你要我拿十万给你儿子当彩礼，你觉得合适吗？
”赵磊越说越激动，把亲戚们以前的所作所为一一列举出来：“大伯，你去年说我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