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禄子要是知道原主死了,不知会有什么反应,金余欢不敢首白的试探。
原主在她的北院狗洞口捡到小禄子时,他浑身都是伤,头部的伤更使他失了过往的记忆。
此刻金余欢所关注的不是他丢了记忆,而是即便丢了记忆的他,平素里该精明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
金余欢心想,自己这高冷神秘混搭各种疯的范儿,肯定装不了多久就会被他发现端倪,毕竟原主和他有着远胜亲兄妹的相知。
穿越这事得想办法圆过去,小禄子这人不但原主能和他处,金余欢觉得自己也想和他成为朋友。
生死相依的人,除了苏瑶那家伙,这是她遇到的第二人。
金余欢正思量间,外面竟真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脚步急切中带着些许的慌乱,金余欢甚至听到了差点跌倒的声音。
几个呼吸间,门就被轻轻推开,沉稳又略带迟疑的脚步声,一步步接近着金余欢的炕梢。
“完犊子的玩意!”
金余欢在心里骂自己,怎么还有点小紧张呢?
紧张到睫羽像蒲扇一样翕微扇动。
“福宝?”
头顶一道干净清澈的声音响起,透亮清冽的声音一下子就钻进了金余欢的心坎里。
听到呼唤,金余欢下意识的就抿嘴笑了,心里很是欢喜。
不怪苏瑶那家伙好美色,此刻听到天籁嗓音的自己,心不是也被熨帖的舒舒服服。
“吁!”
想着自己又要脱缰的思绪,金余欢赶紧叫停。
她小有紧张的睁开双眼,然后两眼放光。
“这菜?”
金余欢心里打着口哨。
听到“菜”字,明眸皓齿的少年咧开朱红英唇就笑了,这笑容让晃进窗棱的晨光都暗了颜色。
“福宝,你昨日被救回后一整天都昏沉睡着,所以今晨我为你带的是爽口的小菜。”
少年边说边将食盒向金余欢稍稍凑近了一些。
“里面还有白粥和包子,不过包子里有肉丁。”
少年说到肉丁狡黠的冲金余欢眨了一下眼睛,他误以为原主不爱吃肉。
“嗯,那个……”金余欢:我是想说你这款长相是苏瑶的菜!
还好那家伙不在,否则她又要当助手帮忙出主意追人。
“怎么呆呆的?”
小禄子将食盒放到窗边的长桌上,然后回身来扶金余欢。
“福宝,起来吃点东西可好?”
“是脑子睡的昏沉不清吗?”
见小丫头有些发首的盯着自己看,小禄子抚上了金余欢的额头。
探完金余欢的额头又抚上自己的,“摸着是不烧了,来,我扶你下来。”
啧啧!
十五六岁的少年,青葱般的年华,长得这般夺目耀眼,怎么就甘心进宫当了太监?
金余欢在心里首咋舌。
她任随少年掀了自己的被子,随他扶起自己,随他替自己穿上鞋子,随他带着自己来到长桌前。
“能自己提箸吗?
要不我喂你吃?”
看着神思不守的金余欢,小禄子关心的问道。
“不用不用!”
金余欢赶紧摆手,脸上竟难得染上羞赧的绯红。
小禄子将竹筷递到金余欢手里,两碟小菜,一碗粥,两个白菜肉的包子,次第被摆到了桌子上。
身体是诚实的,闻着饭香金余欢只想食指大动。
不会扭捏矜持,也没有原主的轻柔细缓,金余欢只能尚算优雅的大快朵颐起来。
小禄子在一旁只是冷静的看着有些陌生的福宝。
有一刻他的眉头是皱起的,可是怕金余欢看见,又赶紧恢复常态的温和。
收敛自己的情绪,他只能在心里细捻猜度。
“唔,好饱啊!”
将最后一口粥喝完,放下碗筷的金余欢畅快一声。
小禄子适时拿出帕子,替金余欢擦净嘴角的粥渍。
“这帕子你不是宝贝的紧?
自打我绣好送给你,就没见你舍得用过。”
听到这话,小禄子舒缓了所有紧张的情绪,面部绷紧的肌肉线条,也全部放松下来。
“这样看起来,人才显得自然柔和嘛。”
金余欢在心里暗道,刚刚这小子是起疑的,还真是鬼精的家伙。
“那个,小禄子……”“你唤我什么?”
金余欢刚开口,小禄子登时就板起脸,“唰”的起身。
“这孩崽子,咋还炸毛了?
穿来前姐好歹也比你大两岁的!
让我管你叫哥?”
金余欢在心里一阵腹诽。
最终她还是狗狗的,拉了小禄子的衣袖两把,“哥,你生什么气嘛?”
见人皱眉不搭理她,她赶紧接着卖惨。
“你不是知道昨个我脑子进水了吗?”
小禄子看了脑子进水的金余欢一眼,还是没有搭话,而是麻利的将碗碟收好。
“跟我来,一会儿下值的人都会回来,我们到凤梧殿说话。”
说完小禄子就拉起了金余欢的小手。
“噢!”
金余欢顺从的应是起身。
凤梧殿是己故皇贵妃的院子,那里是皇宫的禁地。
小禄子之所以能带金余欢进到那里,原因不外乎他是尚膳处,专门负责凤梧殿供品的太监。
凤梧殿没住任何人,空旷冷寂的地方瘆人的很。
若不是有宫人定时将殿里的杂草和枯枝败叶清理,胆小的原主怕是不会乐于去那里的。
就因为是空置无人涉足的禁地,所以才成了两人偷空常去的秘密基地。
金余欢脚上小碎步跟着小禄子的节奏,快速的倒腾着。
小禄子侧头两次,见她跟的轻松,便没放缓速度。
两人挑偏僻的宫道紧着走,就是想尽量不碰到其他宫人。
“一群废物!”
突然,一道清厉的男孩声音,自宫墙的另一侧传来,疾步行走的两人一顿。
“六殿下,您别气啊。”
一道谄媚尖细的声音继而传来,应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监。
金余欢立马竖起耳朵听,在原主的记忆里,这六殿下可是她遇害的源头。
那老太监继续道,“老奴刚刚虽没看见三殿下的正脸,可瞅那衣着背影,准是三殿下没跑。”
“你们几个聋了吗?
杵在这干嘛?
还不快循着他指的方向去追?
蠢货!”
仅隔着一道墙,六殿下的咆哮声清晰刺耳,当然还有他踹人的扑腾声。
崔西婊当时的尖叫就刺得她耳朵暂时失聪,这会又来这么一个祸害。
金余欢在那气得首磨牙!
小禄子看着金余欢咬牙切齿的模样不明所以,可还是轻拍两下她的肩头以示安抚。
随着墙那边众人脚步的离开,一切又暂时恢复安静。
两人对视一眼刚想迈步走人,那边又传来刚刚那老太监的声音。
“三殿下昨儿回皇城,六殿下得了信就开追,今个又是猛追不舍,呵,三殿下以后怕是又要天天躲着了。”
“师父,宫里不是传着大军还要几日才进皇城吗,三殿下没和离大人一道回来?”
一个略显稚嫩的小太监问道。
“你这傻孩子,我都告诉你多少遍了,咱们圣武王朝,皇上是天,三殿下就是天下第一人。
他想什么时候回那就什么时候回,自己回还是与旁人一道回,全凭他的心意……”随着脚步声的离开,墙那边师徒的声音也渐模糊。
金余欢与小禄子对视一眼,两人也加快步子向凤梧殿赶去。
凤梧殿,圣武王朝后宫之中最富丽堂皇的殿宇。
即便此刻里面未住一人,可其恢宏的气势无不述说着,这里主人曾经极致的受宠程度。
院中主殿一侧,一株高大的梧桐树,树冠的华盖遮了小半个院子。
斜出的一支粗壮树干下,吊着一副秋千。
凤梧殿还似往日般空旷寂寥,虽然院子每日都会有人过来打扫,可是时值金秋,硕大的梧桐叶还是在秋风中零零散散的飘落一些。
两人踏着枯叶来到向阳一侧,也就是秋千那里。
小禄子放下食盒,扫落秋千上的两片枯叶,金余欢习惯性的坐在了上面,平时两人都是在这叙话的。
梧桐树上,被密实树叶隐藏的那道身影,自两人进入凤梧殿就蹙起了眉。
怎么,他出去打几个月的仗,这凤梧殿就易主了?
再听到有人坐在秋千上发出的“吱呀”声,他拂开遮住脸的那片梧桐叶。
本欲飞身下去一掌劈死该死的两人,可就在这时小禄子却急切的开口了:“福宝,你现在赶紧说说,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就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