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第一眼，蛇尾缠上他腰身锁妖塔里，冷。蚀骨的冷，钻心的疼。
万千怨灵日日夜夜啃噬着我的魂魄，像钝刀子割肉，一点一点地，磨灭我存在的每一丝痕迹。
云娆的意识已经涣散，只剩一点执念撑着——清崖，
那个亲手将她打入这无尽地狱的正道魁首，长春观百年一遇的天才道长。她真想问问他，
亲手处置了她这“孽畜”，道心可还安稳？“轰——！”沉重的塔门骤然破碎！
刺目的天光混着浓重的血腥味猛地灌入，驱散了那令人绝望的黑暗。
一道染血的白影踉跄扑入。云娆涣散的瞳孔艰难聚焦。是清崖。可他…怎会是这般模样？
雪白的道袍被血浸透，斑驳狰狞。墨发凌乱，沾着血污黏在苍白如纸的颊边。
他一向清冷禁欲的眼眸此刻赤红如血，
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疯狂、绝望和毁天灭地的痛楚。他几乎是跌跪在她的面前，
颤抖的手悬在半空，不敢触碰她几乎透明的身体。“娆娆……”他嘶哑的声音破碎不堪，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的血沫，“我来晚了……”云娆想笑。道长，你来做什么？
来看我这妖孽死得有多难看吗？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残存的意识在冰冷地注视着他。
清崖猛地抬手，竟是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向自己的丹田气海！噗——！一口心头精血喷出，
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燃起刺目的金色道纹。他竟是在自毁道基！“今，以我之血、魂魄为祭，
逆天改命，轮回……开！”他嘶吼着，周身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光，
一个古老而禁忌的阵法以他为中心急速蔓延，将两人彻底笼罩。锁妖塔剧烈震动，
万千怨灵惊恐地尖啸退避。云娆感觉到一股庞大而温和的力量强行涌入她即将消散的魂魄，
温暖着她冰冷的意识。那是清崖的本命元气，是他修炼数百年的道行！他在用他的命，
换她一线生机！“不……不值得……”她用尽最后一丝意念挣扎。“值得。
”他似乎读懂了她未尽之言，染血的手指终于轻轻拂过她虚影的脸颊，动作珍重而温柔，
带着诀别的意味，“塔里太冷，我陪你。”他俯下身，冰凉的唇颤抖着印在她透明的额间。
“这一次，绝不让你独自一人。”轰——！巨大的能量彻底吞噬了一切。云娆最后看到的，
是他彻底黯淡下去、却盈满无悔笑意的眼眸。……意识回笼的瞬间，是锥心的剧痛。
但不是锁妖塔万魂噬心的痛，而是被精纯道家法力击中的灼痛。云娆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百年未见的明媚阳光，以及郁郁葱葱的山林。她低头，
看到自己的人身蛇尾——尾巴正疼得蜷缩起来，一片焦黑。而前方，
一道清冷绝尘的白衣身影正持剑而立，剑尖对准了她，眼神冰冷戒备，不含一丝情感。
“妖孽，安敢在此作祟！”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冷漠。云娆愣住了。清崖？
眼前的清崖，道袍胜雪，面容俊美无俦，周身气息清冷纯净，
正是百年前那个恪守门规、嫉妖如仇、还未经历后来种种变故的年轻道长。而她，
正经历着百年前初遇他的那一幕——她刚刚渡过雷劫，虚弱不堪，被他误以为是在为祸山林，
一道剑罡劈了过来。她……重生了？回到了他们一切悲剧尚未开始的时候？
前一刻锁妖塔底他泣血疯狂、自毁道基的模样还深深烙印在脑海，
与眼前这个冷若冰霜、对她只有杀意的道长形成了荒谬至极的对比。
巨大的悲恸、狂喜、愤怒、委屈、不甘……种种情绪如同火山在她胸腔里猛烈爆发，
几乎要将她撑裂！他为她散尽修为，逆天改命，陪她共赴黄泉。他却对她冷眼相对，
剑剑致命，斥她妖孽。哪一个才是真的他？剧烈的情绪冲击让她蛇尾剧烈摆动，
搅得周围飞沙走石。她抬起头，赤红的蛇瞳死死盯住那个白衣道人，眼底翻涌着滔天的巨浪。
清崖被这蛇妖眼中突然迸发出的复杂浓烈的情绪看得一怔。
那不像是一个刚刚作恶被撞破的妖物该有的眼神，那里面有太多的痛，他看不懂的疯狂。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心下警惕更甚：“妖物，收起你的蛊惑之术！”蛊惑？云娆忽然笑了，
笑得花枝乱颤，眼尾却沁出泪花。好啊，道长，你说蛊惑，那便蛊惑。
既然老天让我重来一次，既然你百年后愿为我疯为我魔，那这辈子，
我凭什么还要走得那么辛苦？你不是说我蛊惑你吗？那我便蛊惑给你看！
她强忍着尾巴的剧痛，蛇尾游动，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着清崖滑去。清崖眉头紧蹙，
剑尖前递，厉声道：“止步！再向前休怪贫道剑下无情！”云娆却恍若未闻。
她滑到他身前丈许之地，忽然蛇尾一摆，柔软的身躯借力腾起，竟是不管不顾那锋利的剑尖，
直直扑向他！清崖万万没想到这蛇妖如此悍不畏死，甚至可说是……投怀送抱？
他下意识地手腕一偏，剑锋擦着她纤细的腰肢而过，割裂了一小片衣角。
而云娆已经趁机贴近了他。冰凉滑腻的蛇尾瞬间缠上了他笔直修长的腿，一路蜿蜒而上，
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她柔软的双臂如水蛇般环上他的脖颈，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骤然变得通红的耳廓上。清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从未有妖物、乃至女子敢离他如此之近！近到他能清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带着异香的妖气，
能看到她卷翘睫毛上未干的泪珠，
能感受到她冰凉蛇鳞与自己温热道袍摩擦带来的、令人战栗的触感！
“你……”他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清规戒律、降妖口诀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云娆看着他骤然失措的模样，看着他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垂，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心中那股毁灭般的疯狂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想起塔底他那个绝望而温柔的吻。
她凑得更近，娇艳欲滴的红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垂，声音又软又媚，带着一丝委屈的哭腔，
却又字字清晰：“道长~~”“你心跳得好快、好吵哦……”“——”“这次，
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最后那句话，如同最恶毒又最甜蜜的诅咒，
带着前世今生的所有纠缠，狠狠地砸进清崖的耳中。清崖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颤！
自己送上门来的？什么意思？他应该立刻推开她，应该念动咒语，应该将她斩杀于剑下！
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被她蛇尾缠绕的地方像是被点了火，灼烧感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
心脏擂鼓般狂跳，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他怀疑连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她最后那句话，
仿佛一道诡异的惊雷，劈入他灵台深处，
竟勾起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恐慌？他握着剑的手抖得厉害，
竟有些抬不起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紧密相贴的两人身上。一个冰冷妖异，
蛇尾缠绕；一个温热僵硬，道袍凌乱。构成了一幅诡异又香艳的画面。
云娆看着他彻底懵掉、连脖子都开始泛红的模样，心底涌起一股近乎病态的快意。
道长啊道长。原来百年前的你，这般……纯情。真好玩。她伸出小巧的舌尖，
轻轻舔过有些干涩的唇瓣，蛇瞳之中，媚意与恨意交织，最终化为势在必得的掠夺光芒。
这一世，管他什么人间正道，管他什么妖道殊途。你清崖，就是我云娆的。
锁妖塔里你追来了。这辈子，换我缠着你了。她缠得更紧，
感受着他越来越失控的心跳和体温，在他彻底宕机的耳边，发出了一声满足而危险的轻叹。
“抓到你了呢，我的……道长。”2 放肆！谁准你盘在本道身上？
清崖几乎是触电般猛地向后一弹！他动作幅度之大，差点直接摔下这处略显狭窄的山坡。
幸而他修为扎实，下盘极稳，硬生生拧身站稳，
只是那原本一丝不苟的白袍被她蛇尾缠过的地方，
留下了清晰的褶皱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她的冰凉异香。“你——！
”他清隽的脸上血色上涌，又急又恼，耳根那抹红晕迅速蔓延至脖颈，握着剑的手紧了又紧，
胸腔里那颗不争气的心脏还在疯狂擂动，吵得他心烦意乱，几乎要念不动清心咒。
他修道百余载，心境澄明，从未有过如此失控的时刻！更从未被一个妖物、还是一个女妖，
如此……如此轻薄！“妖孽！放肆！”他强压下喉头的腥甜纯粹是气的，
剑尖再次指向她，只是这次，那剑尖竟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再不松开，
贫道定将你斩于剑下！”威胁的话语，却因那丝颤抖和他通红的耳根，显得毫无威慑力，
反倒像是被调戏了的良家子无力的反抗。云娆看得心花怒放，
那点因为重生和伤痛带来的阴霾都被冲散了不少。啊，
原来百年后那个能为她逆天改命、散尽修为的疯批道长，年轻时竟是这般纯情模样。真好玩。
太好玩了。她非但没松开，反而蛇尾故意又收紧了些，
冰凉滑腻的鳞片慢悠悠地蹭过他道袍下温热结实的小腿肌理。
感受到他瞬间的僵硬和更加紊乱的呼吸，她得寸进尺地仰起脸，
赤红的蛇瞳里漾着无辜又狡黠的水光，红唇微嘟，
音：“道长~~你好凶啊……”“可是…可是人家尾巴好痛嘛……”她适时地倒抽一口冷气，
秀气的眉头蹙起，将自己被剑罡劈得焦黑的尾巴尖颤巍巍地抬起来一点，递到他眼前，
“你看，
被你打坏了……我…我都没力气动了……只能、只能借道长靠一靠了……”那伤口确实狰狞，
焦黑一片，甚至还在微微渗血，与她白皙纤细的腰身形成了强烈对比，
显出一种残破的、引人摧折的美感。清崖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她所指看去，心头猛地一窒。
这伤……确实是他所为。方才他途径此地，感应到妖气与雷劫残余，见一条蛇妖伏在地上，
气息不稳，妖力却不算弱，下意识便以为是此妖刚渡劫成功，恐其祸害周遭生灵，
这才出手惩戒。莫非……是他误会了？她并非为祸，只是刚渡完劫，虚弱至此？
再看她此刻缠在自己身上，脸色苍白，眼尾泛红，泪珠将落未落，
凭本能寻求依靠的模样……与他认知中那些狡诈凶残、吸食人精魄的妖物似乎……截然不同。
而且，她身上并无血腥业障之气。杀错好妖，亦是道心之失。
清崖心中那点因被冒犯而升起的怒火，瞬间被疑虑和一丝极淡的愧疚取代。手中的剑，
不由得又压低了几分。但他终究谨记师门教诲，人妖殊途，不可轻信。他深吸一口气，
努力忽略腿上冰凉柔软的触感和鼻尖那缕若有似无的异香，声音依旧冷硬，
却缓和了不少：“你…你先松开。若你未曾为恶，贫道…贫道可为你疗伤。”“真的？
”云娆眼睛瞬间亮了，像是落满了星光，那欢喜纯粹得几乎要溢出来，
缠着他的蛇尾都开心地轻轻摆动了一下，蹭得清崖又是一阵气血翻涌。
“道长你真是个大好人！”她立刻顺杆爬，双臂却还搂着他的脖颈，非但没松，
反而借力将自己更往上蹭了蹭，脸颊几乎要贴到他的胸口，去听那如鼓的心跳。
“可是我怕疼……道长你轻一点哦……”她软软地要求着，气息喷在他的下颌处。
清崖：“……”他现在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哪里还记得怎么施展疗伤法术！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先、松、开！
”“哦……”云娆这才不情不愿地，慢吞吞地将蛇尾从他腿上滑下来。
冰凉的鳞片擦过温热肌肤，留下最后一抹令人心悸的触感。环绕在他颈间的手臂也松开了，
只是落下时，指尖“无意”地擦过他滚烫的喉结。清崖猛地后退两步，迅速拉开距离，
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他背过身，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才勉强压下胸腔里那股陌生的躁动，默念了好几遍清心诀，指尖凝聚起温和的青色道元。
转身，看到她依旧乖乖地坐在原地，仰着小脸看他，尾巴尖那处焦黑伤口显得格外刺眼。
她眼神湿漉漉的，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一点点依赖。
清崖的心尖像是被什么细微的东西撞了一下，有点酸，有点软。他走上前，蹲下身，
指尖青光愈发浓郁，小心翼翼地悬停在她伤口上方。道家纯正温和的生机之力缓缓渡入。
“唔……”云娆发出一声极轻的、猫儿似的喟叹，眯起了眼睛，一副很是受用的模样，
“道长，好多了……你的法力暖暖的……”清崖的手几不可查地一抖，
法力输出都紊乱了一瞬。他强迫自己专注于伤口，目不斜视。但少女娇柔的感叹，
身上那缕挥之不去的淡淡异香，还有方才那冰凉滑腻的触感……如同无数细小的羽毛，
反复撩刮着他的心弦。这蛇妖……未免也太……不知羞耻！怎可如此…如此直言感受！
他一边在心里斥责，一边却将法力放得更加柔和。伤口在道元滋养下，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焦黑褪去，露出新生的、***的皮肉。“好了。
”清崖迅速收回手，站起身，再次拉开距离，语气恢复清冷，“既已无碍，便速速离去。
日后潜心修行，莫要沾染业障，否则……”“否则道长就会来收了我，对吗？”云娆打断他，
她歪着头，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蛇尾轻轻摆动，已然完好无损。清崖一噎。
云娆却扶着旁边的树干，慢悠悠地试图站起来，或许是“伤势初愈”，身体一软，
轻呼一声就要朝前倒去。清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入手冰凉滑腻，
如握软玉。两人俱是一愣。云娆就着他的手站稳，仰头看他，
距离近得他能数清她卷翘的睫毛。她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红唇轻启：“道长，你人真好。
”“我受了伤，又刚渡完劫，浑身都没力气，洞府也好远哦……”她拖长了调子，
软绵绵地撒娇，“你看这荒山野岭的，万一我再遇到别的坏道士或者大妖怪怎么办呀？
”“不如……”她眼睛眨呀眨，“道长你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收留我几天呗？
等我恢复一点点力气就走！我保证很乖的！”清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她的手，
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荒谬！贫道乃修道之人，岂可容留妖物！
”“哦……”云娆立刻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声音带上了哭腔，
“原来道长刚才说的都是骗我的……还是嫌弃我是妖……觉得我会害你……既然这样，
那你刚才还不如别救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了……”说着，她竟真的转身，
拖着那看似依旧无力虚弱的蛇尾，慢吞吞地、一步三晃地往山林深处挪去，背影委屈又可怜。
清崖看着她那踉跄的模样，想起她刚才那信任依赖的眼神，
那毫不留情的一剑……师门教导的“妖皆恶”与眼前这具体而脆弱的生命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更何况，她若真因虚弱死在外面，这笔业障，算不算他的？他眉头紧锁，内心天人交战。
就在云娆的身影快要消失在灌木丛后时，他终是闭了闭眼，带着一种近乎认命般的无奈，
沉声开口：“……站住。”云娆背影一顿。清崖的声音干涩无比：“……跟上来。
不许靠近我一丈之内。若有异动，休怪贫道……剑下无情。”前面的蛇妖瞬间转身，
脸上哪还有半分泪痕，笑得明媚又得意，赤瞳里闪着计谋得逞的光芒，蛇尾欢快地摆动两下。
“知道啦道长！我最乖啦！”她立刻游弋着跟上，果然保持着一丈的距离，
但那目光却如有实质，灼灼地黏在他的背上。清崖僵硬地走在前面，
只觉得后背快要被那目光烧出两个洞来。他走得很快，试图摆脱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然而，
没走多远，身后又传来她娇滴滴的声音：“道长~~你走慢点嘛，我跟不上啦！
”“道长~~你渴不渴呀？我知道哪里有好喝的山泉水哦！”“道长~~你饿不饿？
我其实会抓鱼，烤鱼可香了！我给你烤呀？”“道长……”清崖忍无可忍，猛地停下脚步，
回头怒视：“闭嘴！再聒噪便将你丢在此处！”云娆立刻用手捂住嘴，眼睛睁得圆圆的，
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绝对安静。但那眼神却还在无声地传递着信息：道长好凶，道长真好看，
道长耳朵又红了哎……清崖额角青筋跳了跳，几乎是狼狈地转回头，加快了脚步。
而跟在他身后的云娆，看着前方那道挺拔却透着僵硬和窘迫的背影，
嘴角弯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第一步，留下。成功。清崖道长，你的这道劫，
才刚刚开始呢。3 人妖殊途？道长你心跳声好吵他几乎是用跑的，
快步走向山脚下那处简陋的竹篱小院，背影透着股前所未有的仓促。
他从未觉得回小院的这条路如此漫长。好不容易僵着身子推开篱笆门，他头也不回，
硬邦邦地扔下一句：“你宿东边柴房！未经允许，不得踏入主屋及静室半步！
不得随意动用屋内任何物品！更不得…不得扰我清修！”话音未落，
人已像是被鬼撵般闪进了主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云娆停在院中，打量着这小院。
清冷，简陋，但异常整洁，角落几株清心竹随风轻响，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属于他的冷冽气息，让她……心痒难耐。东边的柴房？
她瞥了一眼那扇破旧的小门。啧，真不懂怜香惜玉。她蛇尾轻摆，并未去柴房，
反而悄无声息地游弋到主屋窗外。竹帘细密，
但她仍能隐约看到里面那个身影正襟危坐在蒲团上，背脊挺得笔直，
却透着一股僵硬的紧绷感。果然在打坐。云娆眼底闪过恶作剧的光芒。
她故意用指甲轻轻刮擦了一下窗棂。“嘶——”极其细微的声响。屋内，
清崖挺直的背脊几不可查地一颤，呼吸瞬间乱了一拍。他强迫自己不去理会，默念清心咒。
窗外安静了片刻。就在清崖稍稍放松时，那声音又来了，
这次带上了点委屈的、软绵绵的调子：“道长~~柴房好冷，
还有小虫子爬来爬去……我害怕……能不能……”“不能！”清崖几乎是瞬间低吼出声，
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妖物岂惧寒暑虫蚁？休要找借口！
速回柴房去！
窗外传来一声失落的、拖长了尾音的：“哦……”然后是窸窸窣窣似乎她慢吞吞离开的声音。
清崖紧绷的神经稍松，却又莫名觉得那声音透着股可怜劲儿。他深吸一口气，
再次尝试凝神静气。不到一炷香。“道长~~”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响起了，
这次换到了另一边窗外，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你渴不渴呀？我看到院里有井，
我给你打点水喝？”清崖额角青筋一跳：“不渴！”“那…饿不饿？我其实……”“不饿！
无需你多事！”他几乎要咬牙切齿。这蛇妖怎如此烦人！
“哦……”声音又委委屈屈地远去了。清崖闭上眼，念咒的速度快了几分。又过片刻。
“道长~~”“又、何、事！”清崖猛地睁开眼，忍无可忍。
他发现自己的清心咒念得颠三倒四。窗外安静了一下，
……伤口好像又有点疼了……我想问问道长有没有止疼的药……我这就回柴房……”伤口疼？
清崖心头莫名一紧。是他打伤的……莫非道元未能完全祛除剑罡残留？妖体脆弱，
也是有可能……责任感终究压过了烦躁。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起身，拉开竹门，
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哪里还疼？我看看……”话音戛然而止。门外，
云娆哪里还有半分疼痛难忍的样子？她正悠闲地靠坐在窗下的回廊栏杆上，蛇尾一摇一摆，
手里不知从哪里摸来一根狗尾巴草，正饶有兴致地逗弄着爬过的一只小蚂蚁。见他突然开门，
她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得逞的、灿烂又狡黠的笑容，赤瞳里流光溢彩：“骗你的啦，道长！
伤口早就好啦，道长医术真好！”“你——！”清崖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被耍了！
被这条蛇妖一而再再而三地戏耍！“岂有此理！”他气得脸色发白，
抬手就想捏个惩戒的法诀。云娆却在他抬手的瞬间，蛇尾猛地一摆，身形如电，并非后退，
反而直接窜上前，冰凉细腻的手臂又一次环上他的脖颈，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道长别生气嘛……”她贴得极近，红唇几乎蹭到他下巴，吐气如兰，
“我就是一个人好无聊嘛……道长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就一会儿~”温香软玉在怀，
冰凉与温热交织，那缕异香霸道地钻入他的鼻息。惩戒的法诀瞬间忘光，他手抬在半空，
推拒不是，放下也不是。“松开！”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身体僵硬如铁。
“不要~”云娆耍赖，抱得更紧，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道长身上好暖和，
好舒服……让我抱一下嘛，就一下下……”“成何体统！放肆！”清崖耳根红透，
心跳如奔雷。他试图运转法力震开她，又怕力道控制不好伤了她——她刚才还借口伤口疼！
投鼠忌器，进退维谷！他从未如此狼狈！就在两人“纠缠”之际，清崖脸色猛地一变，
霍然抬头望向院门，眼神瞬间锐利：“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云娆也感应到几道不弱的道家气息迅速靠近，其中一道颇为凌厉。她赤瞳微眯，
闪过一丝不快。谁这么扫兴？但她反应极快，瞬间松开清崖，蛇尾一摆，轻盈滑入主屋，
躲在了屏风后，气息收敛得干干净净。几乎在她藏好的下一秒，篱笆门被推开。“清崖师弟！
”一个略显倨傲的声音响起。三名道士走入，为首者面容瘦削，眼神锐利，
正是清崖的师兄明矶道人。他目光扫过院子，落在衣袍微乱、脸色泛红的清崖身上，
眉头紧皱：“师弟，方才在与何人说话？为何气息如此紊乱？这院中……为何有股淡淡妖气？
”他抽动鼻子，眼神怀疑。屏风后的云娆暗叫不好。玩过头，妖气没敛干净。清崖心中一凛，
面上却迅速恢复平静，侧身挡住明矶视线，拱手道：“明矶师兄。方才并无他人，
只是师弟修炼新功法略有滞涩。妖气或许是前几日追击狼妖残留。”明矶将信将疑，
仔细感知，那妖气极淡，似有若无。但他总觉得清崖今日不对劲。“原来如此。
”明矶暂时压下疑虑，“奉师命巡查，近来妖族异动，师弟需多加小心，若遇妖物，
务必斩草除根，切勿心软误了正道。”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院子。
清崖垂眸：“谨遵师兄教诲。”明矶又交代几句，这才带人离去。直到他们消失，
清崖才松了口气，后背惊出一层薄汗。他关上门，转身看向屏风，脸色沉下。
云娆慢悠悠滑出来，笑吟吟：“走啦？你这师兄，好凶哦~”清崖却不吃这套，走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