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是那种上世纪***十年代修的老家伙,水泥扶手斑驳得像得了皮肤病,桥下却硬是被小贩们挤出一条“人间烟火街”。
卖早点的、修鞋的、回收旧手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像极了人间版的“天庭早市”。
赵公明选了个角落,摆好了他的新摊位——一张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破折叠桌,两把摇摇欲坠的塑料凳,桌上铺了块五块钱买来的红布,上头用毛笔歪歪扭扭写着:“财神算命,一卦十元。”
旁边还贴了个二维码,备注“微信支付宝均可”,颇有与时俱进的意思。
赵公明今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了。
当了几千年财神爷,日子过得稀里糊涂,模样却定格在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模样。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羽绒服,袖口还破了个洞,露出点棉絮,像个刚被裁员的国企老员工。
他叼着根五块钱一包的红塔山,眯着眼打量桥上来往的人流,吐出一口烟圈,嘀咕道:“天道破产了,老子也得吃饭啊。”
天道公司,顾名思义,是管天上那套规则的大机构。
财神殿、雷部、姻缘司,全都挂在它名下,堪称神仙界的“央企”。
结果前年经济下行,天庭财政赤字严重,连神仙的编制都没保住。
财神殿被封,赵公明的金元宝全被收缴,只剩一身神力——还得省着用,不然容易被稽查队抓去“非法使用超能力”。
听说上个月还有个土地公因为私自给村里改风水,被罚去扫了三天公厕。
赵公明可不想步后尘。
摆摊是没办法的办法。
他在天桥底下观察了好几天,发现这儿人流量大,消费水平不高,正适合他这种“下岗神仙”。
他原先还想过开直播卖货,喊几句“兄弟们,财神爷带货啦,一键下单财运到家”,但一想到自己这张中年油腻脸,怕是连个弹幕都捞不到,干脆作罢。
算命这活儿至少还能靠点老本行,他那“财运概率学”虽然不比当年挥手撒金的派头,但算个小财还是准得很。
摊位摆好,赵公明盘腿坐在塑料凳上,手指敲着桌子,等着第一单生意。
桥上的人流像潮水,裹着寒风呼呼而过,可没一个停下看他这摊儿的。
老大爷拎着鸟笼路过,瞥了眼红布上的字,嘀咕:“十块钱一卦?这年头算命都涨价了,抢钱啊!”说完就溜了。
小姑娘倒是多看了他两眼,但眼神里写满嫌弃,像在说:“这大叔长得一点仙气都没有,算命能准吗?”赵公明摸了摸自己略显稀疏的头发,心里骂道:“你们懂个屁,老子当年在财神殿可是金光闪闪的主儿!”日头渐渐升高,摊位前终于来了第一个人——一个卖煎饼的大哥。
大哥穿件油腻腻的围裙,手里还攥着个不锈钢铲子,显然是隔壁摊刚歇下来。
他往塑料凳上一坐,椅子吱吱作响,赵公明赶紧按住桌子,生怕这家伙把摊子坐塌了。
“兄弟,你这算命准吗?”大哥开门见山,嗓门大得像在喊单子,“我这月能多卖五百个煎饼不?”赵公明掐指一算,发动“财运概率学”。
这玩意儿是他当财神时自创的绝活,能把一个人的财运量化成数据,再结合天时地利推演走势。
闭眼一算,大哥本月财运值47%,比上月高了12个百分点,主要是因为最近小区附近开了个工地,工人早餐需求旺。
但离“暴富”还差得远,多卖五百个煎饼的概率只有19.8%。
他懒得解释这些术语,随口敷衍:“多放点葱花,能多卖一百个。”
大哥一听,乐了:“葱花?行,简单!”他掏出三块五毛硬币扔桌上,拍拍***就走了。
赵公明看着那三块五,哭笑不得。
这要是搁以前,他一挥手就能让这大哥摊位前排起长队,现在却只能靠忽悠换仨钢镚儿。
神仙落魄,真是连狗都不如。
中午时分,天桥下热闹起来。
卖烤红薯的大妈吆喝得嗓子都哑了,修鞋的老头儿忙着补一双破皮靴,赵公明却还是一单没开。
他有点急了,站起身扯着嗓子喊:“财神算命,十元一卦,走过路过别错过!”结果喊完嗓子疼不说,还引来旁边卖盗版光盘的小哥一阵嘲笑:“哥们儿,你这嗓子跟财神没啥关系,跟要饭的倒是挺像。”
“要你管!”赵公明瞪了他一眼,坐回去继续抽烟。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地方。
天桥虽热闹,可来这儿的人大多是图便宜的,谁会花十块钱算命?正琢磨着要不要降价到五块,桥下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一个穿校服的小胖子跑过来,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十块钱,气喘吁吁地说:“大叔,算命!我昨天丢了五十块压岁钱,能找回来不?”赵公明精神一振,接过钱,摆出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他掐指一算,小胖子的财运值只有32%,丢钱那天还赶上“破财日”,八成是丢在学校操场附近了。
他正想说“你去操场东南角找找”,忽然瞥见小胖子背后站着个凶巴巴的中年妇女——他妈。
“你个臭小子,又乱花钱!”妇女一把揪住小胖子耳朵,“十块钱够买两斤猪肉了,算什么命!”说完瞪了赵公明一眼,抢回那十块钱,拉着小胖子就走。
赵公明愣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掐算的姿势,半晌才骂道:“这他妈也行?”一天下来,赵公明数了数收入:三块五。
他叹口气,准备收摊。
太阳西斜,天桥下的摊贩们陆续收拾东西,烧烤摊的老板已经开始支炉子,空气里弥漫起孜然味儿。
他把红布叠好塞进背包,正要走,两个穿黑白西装的家伙从桥下冒了出来。
一个满脸横肉,个头壮得像头熊,手里攥着个平板电脑;另一个瘦得像竹竿,眼窝深陷,活像刚从坟里爬出来的。
两人气势汹汹地站到摊前,瘦竹竿开口,声音跟鬼叫似的:“赵公明?”赵公明警惕地护住桌子:“干嘛?我这可是合法摆摊,有证!”其实他哪来的证,就是嘴硬。
“我们是地府公务员,”横肉脸亮出工牌,上面写着“地府生死管理司执行员”,还贴了张黑白照,“黑白无常。
你摊位挡我们抓人了,挪挪。”
赵公明愣了,烟头差点掉地上:“抓人?我这天桥底下还能有鬼?”瘦竹竿冷笑:“不是鬼,是替死鬼。
本该昨天死的魂儿跑了,我们追到这儿,结果你这破摊子占着道儿。”
赵公明低头一看,自己摊位底下还真有点不对劲。
桌子腿旁边,空气隐隐扭曲,像有股微弱的阴气在游荡。
他揉揉眼,嘀咕:“这年头,连鬼都跑天桥底下躲命了?”天桥下的风有点冷,赵公明刚把摊子挪开,黑白无常就忙活开了。
横肉脸的黑无常蹲下身,手指在空气里划拉几下,像在摸什么隐形的东西。
瘦竹竿的白无常则盯着平板电脑,屏幕上跳动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数据和红点,嘴里还嘀咕着:“坐标偏差0.03,阴气浓度偏低,这魂儿跑得够远的。”
赵公明站在一边,抱着胳膊看热闹。
他当了几千年财神爷,跟地府打交道不算多,但黑白无常的名号他还是听说过的。
印象里,这俩该是提着锁魂链、披着黑白袍的狠角色,怎么如今穿得跟卖保险似的,还玩起了高科技?他忍不住问:“你们这是干嘛呢?抓鬼还用平板?”白无常抬头瞥了他一眼,语气不耐烦:“时代变了,神仙都下岗了,我们不得与时俱进?这是地府新发的‘生死追踪系统’,大数据驱动,精准定位,误差不超过十米。”
他晃了晃手里的平板,像在炫耀最新款手机。
黑无常哼了一声,补充道:“以前抓魂儿靠鼻子闻,现在靠算法算。
效率高,KPI好看。”
说完,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中华烟,点上火,狠狠吸了一口。
赵公明乐了:“地府还搞KPI?你们这公务员日子也不好过啊。”
“可不是!”白无常翻了个白眼,“天道破产,地府也跟着裁员。
现在生死司就剩我们几个老骨干,天天996,绩效还得靠抓魂儿数量说话。
上个月我俩抓了三百二十七个替死鬼,才勉强达标。”
所谓替死鬼,就是那些命数已尽却没及时“归档”的灵魂。
按老规矩,黑白无常得亲自上门,手动勾魂。
可如今地府人手不够,生死簿都数字化了,抓魂全靠一套叫“死亡预测模型”的系统。
这系统能根据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健康状况、近期行为,算出死亡时间和地点,精确到分钟。
理论上,黑白无常只要按坐标去抓就行,省时省力。
可现实哪有那么简单?“系统又出bug了。”
白无常盯着屏幕,眉头拧成疙瘩,“目标昨天23:59该死的,结果现在都第二天早上7点了,魂儿还在这儿晃悠。”
黑无常吐了口烟圈,骂道:“这破系统,天天更新,天天报错。
上礼拜还把一老太太的死亡时间算错了,害我俩白跑一趟,人家活得好好的,正广场舞呢。”
赵公明听乐了,插嘴道:“那你们这替死鬼跑了,是你们失职还是系统背锅?”“都得背!”白无常气得一拍平板,“魂儿跑了,指标完不成,年底奖金就泡汤。
上面还怪我们排查不力,说我们‘执行效率低下’。
我呸!这系统要是靠谱,我早退休了!”黑无常掐灭烟头,起身拍拍裤子:“少废话,赶紧找。
这魂儿跑不远,阴气还在附近飘。”
地府生死管理司,办公楼在阴间三层深处,外墙刷着灰绿色漆,像个老旧的政府机关。
黑白无常的工位挤在角落,两张桌子拼一块儿,桌上堆满文件夹和咖啡杯,旁边还有台过时的台式机,风扇呼呼作响。
墙上贴着标语:“以魂为本,高效执法”,旁边还有张年度KPI考核表,红笔圈着“抓魂完成率:87%”。
这天早上,黑白无常本来在加班核对生死簿。
白无常盯着Excel表格,手指在键盘上噼啪敲,黑无常则靠在椅子上刷手机,嘴里嘀咕着:“这月指标还差十个魂儿,再不抓够,主任又得找我俩谈话。”
地府的日子不好过。
天道破产后,阴间经济也跟着下滑,鬼差编制砍了一半,连阎王爷都得自己泡茶喝。
生死簿从手写改成电子化,号称“现代化管理”,结果数据库三天两头崩溃,替死鬼跑路的案例越来越多。
黑白无常作为基层执行员,天天背锅,日子过得比人间社畜还惨。
白无常打开“死亡预测模型”,输入昨天的筛选条件:死亡时间23:00-24:00,地点北京城区。
屏幕跳出一串名单,最后锁定一个叫“张伟”的家伙。
资料显示:男,32岁,程序员,猝死概率98.7%,预计死亡原因“过度加班导致心梗”,坐标指向城北某天桥附近。
“这家伙昨晚就该走,”白无常指着屏幕,“系统提示魂儿已脱离肉身,可现在定位飘忽不定,八成是跑了。”
黑无常凑过去一看,骂道:“又是程序员!这帮家伙最难抓,死前脑子转得快,魂儿跑得更快。
上次那个跑去网吧打游戏,害我俩蹲了三天。”
白无常叹气:“没办法,赶紧去现场吧。
魂儿跑远了,主任又得扣绩效。”
回到天桥下,黑白无常分工明确。
白无常负责追踪,黑无常负责“物理抓捕”。
白无常举着平板四处转悠,像在找Wi-Fi信号,黑无常则掏出一根黑色钢笔——地府新发的“锁魂笔”,据说能把魂儿吸进去,比传统锁链轻便,就是偶尔会卡壳。
赵公明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你们这抓鬼,跟警察抓贼似的,还挺专业。”
“专业个屁!”黑无常没好气地说,“这笔上周抓了个老鬼,卡在半路,我敲了半天才修好。”
白无常盯着屏幕,忽然喊道:“有了!阴气峰值,东南方向,距离47米!”他指着天桥尽头,那儿有个卖烤红薯的大妈,正推着车吆喝。
两人撒腿就跑,赵公明闲着没事,背着包跟了上去。
到了红薯摊前,白无常举着平板扫了一圈,皱眉道:“不对,阴气又弱了,这魂儿在玩捉迷藏?”大妈见仨人鬼鬼祟祟,嚷道:“买红薯不?不买别挡道!”黑无常瞪了她一眼:“有鬼挡你道儿了,赶紧走!”大妈骂骂咧咧推车离开,赵公明忍不住笑出声:“你们这鬼差当得,连大妈都敢怼。”
“少废话!”白无常回头瞪他,“你不是财神吗?有本事帮我们找找,这魂儿跑哪去了?”赵公明耸肩:“我算财运,不算鬼运。
你们自个儿忙吧,我收摊回家。”
他刚转身,平板却“滴滴”响了两声,白无常低头一看,脸色大变:“糟了,魂儿朝北跑了,速度还挺快!”黑无常急了:“北边是地铁站,人多魂杂,这下麻烦大了!”他抓起锁魂笔就冲出去,白无常紧跟其后,留下赵公明站在原地,嘴里嘀咕:“这年头,鬼都赶地铁了?”另一边,张伟的灵魂正飘在半空,瑟瑟发抖。
他昨晚加班到凌晨,心口一疼,眼一黑就“挂了”。
按理说,他该老老实实等着鬼差接走,可他死前脑子里还在debug代码,魂儿已脱离肉身,愣是凭着程序员的直觉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跑,就是觉得“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
张伟飘到天桥下时,看见赵公明的算命摊,差点想停下来算一卦。
可还没等他凑近,黑白无常就追了过来。
他吓得一激灵,钻进人群,朝地铁站方向跑去。
魂儿跑得快,靠的是意念,张伟生前是个跑步爱好者,死后这习惯居然带了过来。
“不能被抓!”张伟边跑边想,“我还有个bug没修完,公司代码还等着我救命呢!”他不知道,自己的逃跑已经让地府系统彻底乱了套天桥下的风越刮越冷,地铁站方向传来人群的嘈杂声。
黑白无常撒腿狂奔,追着那团飘忽不定的阴气跑得满头大汗。
白无常手里的平板“滴滴”响个不停,像个坏掉的闹钟,黑无常攥着锁魂笔,嘴里骂骂咧咧:“这魂儿跑得比兔子还快,早知道不抽那根烟了!”赵公明站在原地,背着包,眯着眼看这俩鬼差忙活。
他本想一走了之,回家泡个脚喝点小酒,可这热闹实在太稀奇——财神爷当了几千年,也没见过鬼差追魂儿追得跟狗撵鸡似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开腿跟了上去,嘴里嘀咕:“看看热闹也好,反正今天生意黄了。”
地铁站入口人头攒动,早高峰刚过,进站的、出站的挤成一团。
卖报的大爷扯着嗓子喊:“最新早报,五毛一份!”旁边还有个推销手机壳的小哥,举着块牌子吆喝:“苹果华为全兼容,十块钱俩!”张伟的灵魂就混在这人群里,飘来飘去,像个没头苍蝇。
他生前最怕挤地铁,死后倒好,魂儿轻飘飘的,穿墙过人毫无压力。
“不能被抓!”张伟边飘边给自己打气,“我还有个bug没修,公司代码全靠我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这么执着,可能程序员的灵魂里天生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他飘到售票机旁,瞅准机会钻进一个背包客的行李箱,想借机混进地铁。
黑白无常赶到站口时,张伟的阴气信号已经弱得像根针掉进大海。
白无常举着平板四处扫,屏幕上红点时隐时现,他急得直跺脚:“这魂儿会隐身还是咋的?刚才还47米,现在直接丢信号了!”黑无常喘着粗气,瞪了白无常一眼:“你那破平板靠不靠谱?要是又报错,咱俩这月奖金彻底完蛋!”他晃了晃手里的锁魂笔,笔尖还闪着微弱的蓝光,像电池快耗尽的电筒。
“别吵!”白无常低头敲了几下屏幕,“我重启一下系统,可能是缓存问题。”
他操作了几秒,平板“嗡”的一声重启成功,可红点还是没影。
他骂道:“地府这技术部,净弄些半成品害人!”赵公明慢悠悠走过来,手插兜,语气带点幸灾乐祸:“哟,两位公务员,这就抓瞎了?你们不是有大数据吗?咋连个魂儿都锁不住?”黑无常回头瞪他:“你个下岗财神,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来抓!”他这话一半是气话,一半还真有点期待——毕竟赵公明当年是天庭大佬,多少有点门道。
赵公明撇嘴:“我算财运,不算鬼运。
你们自个儿折腾吧。”
可他瞅了眼白无常手里的平板,又有点好奇,“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系统咋回事?抓个魂儿还这么费劲?”白无常叹口气,索性把平板递过去给他看:“你自己瞧吧。
这叫‘死亡预测模型’,理论上能追踪任何魂儿的实时位置。
可这魂儿跑得太邪乎,像是故意躲着我们。”
赵公明接过平板,屏幕上跳着一堆数据:阴气浓度、移动速度、预测轨迹,还有张伟的基本信息——“张伟,32岁,程序员,死亡时间:2025年2月24日23:59,预计地点:天桥附近出租屋”。
他眯着眼琢磨了一会儿,忽然乐了:“这家伙是个程序员,八成是你们系统被他耍了。”
“耍了?”黑无常一愣,“啥意思?”“程序员嘛,生前玩代码玩惯了,死后估计也机灵。”
赵公明指着屏幕上时隐时现的红点,“你们这模型再牛,也是人写的,他说不定摸透了漏洞,专门挑盲区跑。”
白无常脸色一沉:“你是说这魂儿在反追踪?这他妈还是头一回听说!”他一把抢回平板,又扫了一圈,还是没信号,急得直挠头。
另一边,张伟的灵魂已经混进地铁。
他钻进一个背包客的行李箱后,发现这招还真管用——地铁站的金属探测器和人群干扰了阴气信号,黑白无常的平板彻底跟丢了他。
他松了口气,飘在箱子里自我安慰:“果然,技术的本质是可破解的,连地府系统都有bug!”张伟生前是个资深码农,996是常态,加班修bug是家常便饭。
他昨晚猝死前还在调试一个支付系统的漏洞,眼一黑就没了意识。
魂儿离体后,他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愤怒:“老子代码还没提交,项目经理肯定得骂死我!”这股执念硬是让他跑了起来,愣是没等黑白无常上门。
地铁摇晃着开往市区,张伟飘在行李箱里,开始回忆生前的事。
他记得自己租了个天桥附近的破出租屋,月租两千五,墙上还有霉斑。
公司离家不远,走路十分钟,可他每天加班到凌晨,回家倒头就睡,连周末都被老板叫去开会。
这次猝死,他倒不意外,就是不甘心——“我死了,谁修那堆烂代码啊?”魂儿跑着跑着,他忽然冒出个念头:“要不我回去修完再死?”可一想又觉得荒唐,自己都成鬼了,还惦记着KPI,真是程序员的宿命。
地铁站外,黑白无常急得团团转。
白无常蹲在地上重启平板,黑无常则四处张望,想凭肉眼找线索。
赵公明站在旁边,点上一根红塔山,吐着烟圈看戏。
白无常终于忍不住了,转头问他:“赵公明,你真没招?好歹帮个忙,这魂儿跑了我们俩得挨批!”赵公明弹了弹烟灰,懒洋洋地说:“我说了,我算财运不抓鬼。
不过……”他顿了顿,瞅了眼天桥方向,“这魂儿跑不远,程序员嘛,生前离不开电脑,死后估计也离不开老窝。
你们去他出租屋看看?”黑无常眼睛一亮:“有道理!魂儿再机灵,也有习惯性思维!”他拍了拍白无常的肩膀,“走,去天桥附近查查!”白无常却皱眉:“地址是有的,可出租屋一堆人,阴气混杂,系统还是锁不准。”
赵公明乐了:“那就让我试试。”
他掐灭烟头,闭眼掐指,发动“财运概率学”。
这招虽是算财运的,但也能推演人的行为习惯。
他算了算,张伟生前财运值低得可怜,月薪八千,存款不到两万,生活圈子窄得像个点。
死后魂儿八成会回出租屋,毕竟那儿有他最宝贝的电脑。
“东南方向,距离三百米,”赵公明睁眼,指着天桥另一头,“那儿有栋老楼,三层,魂儿八成藏那儿。”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半信半疑。
白无常嘀咕:“你这财神爷还***导航?”黑无常却不管那么多,拉着他就跑:“试试再说,反正没别的招!”三人赶到赵公明指的老楼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这楼是个老式居民楼,外墙爬满裂纹,楼道里一股霉味儿。
白无常举着平板扫了一圈,屏幕终于跳出微弱的红点:“有了!三楼,阴气浓度上升!”黑无常一脚踹开楼梯间的门,冲上去喊:“张伟,别跑了!老实跟我们走!”可刚到三楼,红点又消失了。
白无常气得一拍平板:“又丢信号?这魂儿是成精了吧!”赵公明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说:“别急,他跑不了。
我算过,这家伙财运低谷,死后执念重,离不开老窝。
你们守着,我去门口抽根烟。”
说完他真就靠在楼道口,又点上一根红塔山。
楼里,张伟的灵魂正缩在出租屋的电脑前。
他飘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试着开机,可惜魂儿没实体,鼠标都碰不到。
他急得团团转,嘴里念叨:“bug没修,代码没交,我死不瞑目啊!”可他没注意到,窗外黑白无常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老楼三层的楼道里,黑白无常忙得满头大汗。
白无常举着平板四处扫,屏幕上的红点像个调皮的孩子,时隐时现,黑无常攥着锁魂笔,踹开一扇扇房门,嘴里骂道:“张伟,你个臭程序员,别让老子逮着,不然把你魂儿塞进U盘里格式化!”可喊归喊,楼道里除了回声和隔壁大妈的电视剧声,啥动静也没有。
赵公明靠在楼道口,抽完一根红塔山,又慢悠悠点上一根。
他吐着烟圈,看这俩鬼差忙活,心里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好奇。
这替死鬼张伟跑得这么欢,到底是天赋异禀,还是地府系统真这么废?他掐指算了算,张伟的财运值低得可怜,死后执念却强得离谱,八成是程序员那股“不修完bug不罢休”的倔劲儿在作祟。
白无常终于忍不住了,转头冲赵公明喊:“喂,财神爷,你不是算准了三楼吗?人呢?魂儿呢?你这导航也太坑了吧!”赵公明弹了弹烟灰,懒洋洋地说:“我算的是大概率,不是百分百。
这魂儿跑得快,我也没辙。
不过……”他顿了顿,指着楼道尽头一扇紧闭的门,“那儿阴气重,你们试试?”黑无常二话不说,冲过去一脚踹门。
门“砰”的一声开了,露出个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墙上霉斑点点,桌上堆满外卖盒,角落里一台老旧电脑还亮着屏保,上面跳着“996是福报”的字样。
屋里空荡荡的,可白无常的平板却“滴滴”响了两声,红点终于稳定下来。
“在这儿!”白无常兴奋地举起平板,“阴气浓度0.87,魂儿没跑远!”他话音刚落,黑无常挥起锁魂笔,对着空气一划,笔尖蓝光大盛,像吸尘器似的发出“嗡嗡”声。
可吸了半天,啥也没捞着,黑无常气得一拍笔:“又卡壳了?这破玩意儿还不如我以前的锁链!”赵公明探头一看,乐了:“你们这高科技,连个魂儿都抓不住?地府经费都花哪去了?”“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白无常瞪他一眼,“这魂儿太滑,系统锁不稳。
你不是财神吗?有本事帮个忙,别光看戏!”赵公明掐灭烟头,耸肩:“我说了,我算财运,不抓鬼。
不过……”他瞅了眼屋里的电脑,忽然灵光一闪,“这家伙是个程序员,死后惦记着代码,魂儿八成还 привязан привязан是俄语‘绑定’的意思,这里可能是笔误,应为‘绑定’在这破电脑附近。
你们试试关机?”“关机?”黑无常一愣,“啥意思?”“魂儿有执念,离不开老窝,”赵公明指着电脑,“这玩意儿是他生前的命根子,关了电源,魂儿说不定就慌了,露头了。”
白无常半信半疑,走过去按下电源键。
屏幕“啪”一声黑了,屋里安静得只剩外卖盒里苍蝇的嗡嗡声。
几秒后,平板“滴滴”响得更急,白无常低头一看,惊喜道:“阴气浓度跳到1.2!魂儿真慌了!”果然,电脑桌旁空气一阵扭曲,张伟的灵魂从桌子底下飘了出来。
他一脸惊恐,喊道:“别关机!我代码还没提交呢!”可他刚露头,黑无常手疾眼快,挥起锁魂笔一吸,蓝光闪过,张伟“嗖”地被吸进笔里,声音戛然而止。
“成了!”黑无常举起笔晃了晃,像钓鱼佬炫耀刚抓的大鱼。
白无常松了口气,拍拍平板:“总算抓住了,这月KPI保住了!”赵公明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笑:“瞧瞧,还是得靠我这财神爷指点迷津。
你们这系统要是没我,估计还得追到明天。”
黑无常哼了一声:“少得意,这次算你运气好。”
白无常却没吭声,低头盯着平板,眉头又皱起来:“不对,魂儿是抓到了,可系统提示‘目标未归档’,这啥意思?”“啥?”黑无常凑过去一看,屏幕上跳出个红框:“警告:目标灵魂张伟,归档失败,疑似系统漏洞。”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变了。
赵公明探头瞅了眼,乐了:“哟,抓是抓住了,可回不去地府?你们这公务员当得,真够呛。”
白无常急得直挠头:“这魂儿被锁在笔里,可不归档就没法算绩效。
地府数据库又崩了?”黑无常骂道:“技术部那帮废物,天天修bug,天天出新bug,早晚把我们害死!”出租屋里气氛僵住,黑白无常忙着摆弄平板和锁魂笔,赵公明却起了心思。
他抽完最后一根红塔山,拍拍手说:“两位,我有个主意。
要不咱做笔交易?”“交易?”黑无常抬头,警惕地问,“你想干嘛?”赵公明咧嘴一笑:“我帮你们把这魂儿弄回去,解决你们这破系统的问题。
代价是……”他顿了顿,掏出二维码,“你们地府给我点‘业务提成’,一人转我五十,我这月房租还差三百呢。”
白无常瞪大眼:“你个财神爷,落魄到敲诈鬼差了?”“敲诈?”赵公明不屑地哼了一声,“这叫合作共赢。
我算财运,你们抓鬼,我指路,你们出钱,天经地义。”
他指着锁魂笔,“这魂儿不归档,你们绩效完蛋,我这招可值五十块。”
黑无常气得想骂,可白无常拦住他,低声道:“别急,他说得有道理。
这魂儿不归档,主任肯定找我们麻烦。
不如让他试试,反正也就一百块。”
赵公明听见了,笑眯眯地说:“聪明!来,我看看这魂儿咋回事。”
他接过锁魂笔,闭眼掐指,用“财运概率学”推演。
这招虽是算钱的,但也能分析因果关联。
他算了算,张伟的魂儿被吸进笔里后,地府系统没收到信号,八成是程序员生前的“技术执念”干扰了数据库。
“找到了,”赵公明睁眼,“这家伙死前在修代码,魂儿带了点‘数字残留’,跟你们系统不兼容。
得清一下缓存。”
“清缓存?”白无常一愣,“怎么清?”赵公明指着电脑:“重启这破机器,把他生前的代码提交了,执念一散,魂儿就老实了。”
他顿了顿,又补一句,“不过我得提醒你们,这家伙可能还留了后手,系统漏洞没准是他搞的。”
黑无常骂道:“这程序员死都不消停!”白无常却没废话,走过去插上电源,重启电脑。
屏幕亮起,张伟的代码编辑器还在后台跑着,一个支付系统的bug赫然在目。
白无常不懂代码,随手点了“提交”,屏幕跳出“上传成功”。
就在这时,锁魂笔“嗡”了一声,张伟的魂儿在里面喊:“提交了?我可以瞑目了!”紧接着,白无常的平板响了一声,屏幕上红框消失,提示:“目标归档成功。”
“成了!”白无常松口气,黑无常也咧嘴笑了。
可赵公明却眯着眼,提醒道:“别高兴太早,这魂儿这么机灵,系统漏洞八成没这么简单。
你们等着瞧吧。”
黑白无常没当回事,掏出手机扫了赵公明的二维码,一人转了五十。
黑无常嘀咕:“一百块买个清净,也值了。”
白无常却盯着平板,若有所思。
楼道外,天色全黑,赵公明揣着新到账的一百块,哼着小曲下楼。
他没走远,就听见出租屋里传来一声惊呼:“不好!系统又崩了!”他回头一看,黑白无常冲出房间,满脸惊慌。
白无常喊道:“张伟这魂儿,归档后触发了病毒,数据库全乱了!”赵公明愣了,随即哈哈大笑:“我就说嘛,程序员的魂儿,没那么好对付!”他点了根烟,慢悠悠走远,留下黑白无常在天桥下抓狂。
天桥下的夜风裹着烧烤摊的孜然味儿,赵公明揣着一百块“提成”,哼着小曲往家走。
他刚拐过街角,就听见身后传来黑白无常的喊声:“赵公明!别跑!大事不好了!”他回头一看,俩鬼差跌跌撞撞冲过来,白无常手里的平板屏幕闪着红光,像个坏掉的信号灯,黑无常满脸横肉都皱成一团,气喘吁吁。
“干嘛?”赵公明停下脚步,点了根红塔山,吐着烟圈问,“魂儿不是归档了吗?你们还不回家睡觉?”“睡个屁!”黑无常冲到他面前,差点撞翻他手里的烟,“那程序员魂儿归档是归档了,可他妈的留了个病毒!地府数据库全崩了!”白无常举起平板,屏幕上跳着一堆乱码,中间还有个弹窗:“系统错误:生死簿数据丢失,预计修复时间未知。”
他声音都抖了:“这下完了,生死簿乱套,魂儿归不了档,活人死不了,死人活不下的,全乱了!”赵公明愣了,随即乐了:“哟,这张伟够狠啊,死后还给你们留个大礼包。
程序员的灵魂,真是惹不起。”
他弹了弹烟灰,语气带点幸灾乐祸,“不过这跟我有啥关系?我帮你们抓了魂儿,钱也收了,剩下的你们自己擦***吧。”
“你还有脸说!”黑无常瞪他一眼,“要不是你让我们重启电脑提交代码,这病毒也不会触发!现在地府乱成一锅粥,主任已经下令彻查,你跑不掉!”赵公明一听,眉头皱了:“啥意思?合着我好心帮忙,还得背锅?”白无常叹口气,解释道:“张伟这魂儿,生前是个黑客级程序员,死后执念绑定了代码,归档时顺手植入个蠕虫病毒。
数据库一崩,地府全线瘫痪。
现在上头怀疑是外部干预,你当时在场,算半个嫌疑人。”
“嫌疑人?”赵公明气笑了,“我一个下岗财神,摆摊都赚不到仨瓜俩枣,哪有本事搞你们系统?你们这技术部废物,怪***嘛?”“怪不怪你,上头说了算。”
黑无常咬牙切齿,“主任让我们仨今晚必须把漏洞堵上,不然全得挨罚。
你也别想跑,赶紧跟我们回地府!”赵公明掐灭烟头,冷笑:“回地府?老子没编制,下不去。
再说了,我又不会修代码,你们找***嘛?”白无常摆摆手:“别急,我们不指望你修代码。
你那‘财运概率学’不是挺准吗?帮我们算算这病毒咋回事,找到源头,我们自己解决。”
赵公明眯着眼,琢磨了一会儿。
他本想撒手不管,可一想到地府要是真追责,自己这摆摊日子怕是也得黄。
罢了,多个朋友多条路,跟这俩鬼差合作一把,说不定还能捞点好处。
他拍拍手,说:“行,帮你们一把。
不过这次不便宜,一人一百,现金转账都行。”
“又涨价?”黑无常气得想动手,白无常却拦住他,低声道:“先答应他,事后再找他算账。”
他转头对赵公明说:“成交,但你得跟我们下地府,现场算。”
地府生死管理司,阴间三层深处,办公楼里一片混乱。
鬼差们跑来跑去,有的抱着文件夹,有的敲着键盘,墙上的标语“以魂为本,高效执法”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讽刺。
主任是个秃顶老鬼,穿件皱巴巴的西装,正站在大厅中央咆哮:“数据库崩了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