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被切割成利刃的琥珀，透过 302 病房锈迹斑斑的铁栏杆，
斜斜地切在我旁边床刘大脑袋圆滚滚的肚皮上。那家伙保持着四仰八叉的豪迈睡姿，
口水顺着嘴角蜿蜒成河，在印着褪色 "星光精神病院" 字样的枕套上洇出深色的圈，
仿佛在绘制某种神秘图腾。他枕头边压着个被红蜡笔涂得面目全非的鹅卵石，
石缝里卡着昨晚偷藏的饼干渣 —— 这枚历经沧桑的 "传国玉玺"，
上周在院子里刚被他捡到时，就惨遭大黄狗的荼毒，齿痕交错间还残留着狗毛，
此刻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哐当！
" 窗外晾衣绳上的塑料袋突然发疯似的撞击铁栏杆，惊得刘大脑袋像被通了电的弹簧，
从床上猛地弹坐起来。他睡眼惺忪地摸索枕边，将那枚 "玉玺" 紧紧攥在掌心，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顶着一头鸡窝般杂乱的头发，他眯起眼睛盯着天上还未完全隐去的月亮，
浑浊的瞳孔里突然爆发出奇异的光芒。"啪！" 他的手掌重重拍在床板上，
震得床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我放在床沿的蜡笔差点被震飞。"朕悟了！
" 他扯着破锣嗓子的喊声穿透薄薄的病房门，吓得我手一抖，
正在指甲盖上绘制的 "天马一号" 飞船机翼顿时歪扭变形，蜡笔 "啪嗒" 掉在地上，
滚到床底沾了层混合着灰尘与饼干渣的污垢。"朕要征服月球！封嫦娥当贵妃！
让吴刚给朕砍桂花树做龙椅！" 刘大脑袋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癫狂。
我揉着被震得发麻的耳朵，小心翼翼地弯腰去够床底的蜡笔。由于脑袋比常人宽出一圈，
后脑勺差点撞上冰凉的床沿，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好不容易摸出沾满灰尘的蜡笔。
刚直起身，就看见刘大脑袋光着脚站在地上，将 "玉玺" 高高举起，
晨光穿透红蜡笔的碎屑，仿佛撒了把廉价的金粉。他病号服的扣子崩开一颗，
露出肚子上用黑马克笔画的歪扭龙纹 —— 那龙的眼睛被点上两坨红墨水，
活像被揍出的乌青，透着股滑稽的威严。"王大锤！" 他梗着脖子冲我喊，
唾沫星子随着喊声飞溅，"见了朕的玉玺，还不快行三拜九叩之礼！
" 我盯着那枚掉漆的鹅卵石，又瞅了瞅他沾着饼干渣的光脚底板，慢悠悠开口："陛下，
您先把拖鞋穿上呗？地板凉，冻着龙脚就没法登月了。"刘大脑袋低头一看，
这才发现自己光脚踩在冰冷的瓷砖上，脚后跟还粘着半片腐烂的橘子皮。
他慌忙弯腰去够拖鞋，动作太急重心不稳，整个人像个失控的圆球 "咕咚" 摔在地上。
手里的 "玉玺" 脱手飞出，不偏不倚砸在我后脑勺上，
那瞬间的剧痛让我眼前炸开无数金色光点。"哎哟！" 我捂着脑袋蹲在地上，
刘大脑袋却全然不顾自己摔疼的***，连滚带爬扑过去捡起 "玉玺"，用袖子反复擦拭，
心疼得直咧嘴："我的玉玺！差点被你这莽夫摔坏了！" 就在这时，
病房门 "吱呀" 一声开了，李医生端着病历本走进来。他金丝眼镜上还沾着牙膏印，
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红色听诊器，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看见我蹲在地上捂脑袋，
刘大脑袋举着 "玉玺" 站在旁边，李医生推了推眼镜，
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论天气："早啊，二位这是在进行 ' 晨间肢体协调训练 ' 吗？
"刘大脑袋见了李医生，立马挺直腰板，将 "玉玺" 揣进怀里，清了清嗓子："李爱卿，
朕刚定下宏图伟业 —— 征服月球！你即刻拟旨，昭告全院！" 说着就伸手去抢病历本。
李医生侧身灵活躲开，翻开病历本掏出钢笔，
在上面 "唰唰" 书写："经 ' 精神状态评估 '，陛下的登月计划目标明确，
符合 ' 积极心理建设 ' 标准，臣愿全力协助。"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不过建议先完善 ' 地面准备工作 '，比如... 把床底的橘子皮清了，
避免 ' 绊倒式工伤 '。"我偷瞄病历本，上面还写着 "患者刘某某，登月构想强烈，
需配合引导，附：床脚贴防滑贴"，
意从枕头底下摸出张皱巴巴的纸 —— 那是我昨晚用饼干渣绘制的 "天马一号" 图纸，
半夜大黄狗溜进来偷饼干，右翼已经被舔得残缺不全。"陛下，登月得先造飞船，
这是我设计的图纸。" 我指着纸上缺角的圆圈，尽量让语气显得严肃。
李医生凑过来仔细端详，点头称赞："图纸符合 ' 模块化理念 '，
饼干渣材质还能当 ' 应急口粮 '，不错。" 他用钢笔在纸上圈出一处，
"这里加个 ' 逃生口 '，免得密闭空间慌神。"刘大脑袋接过图纸，
眯着眼睛反复查看，突然兴奋地拍大腿："好！朕现在就去招兵买马！
先册封食堂王大妈当御膳房总管，让她做 ' 登月御膳 '！
" 说着攥着 "玉玺" 就往外冲，拖鞋 "啪嗒啪嗒" 甩得老高，
刚出门就 "咚" 地撞在走廊的护士站上，疼得他抱着脑袋直转圈。我和李医生对视一眼，
赶紧跟了上去。半小时后，食堂里弥漫着诱人的馒头香。王大妈系着沾满油渍的围裙，
正掀开蒸笼，白花花的蒸汽裹挟着麦香扑面而来。刘大脑袋 "哐当" 一声撞开门冲进去，
将 "玉玺" 高高举起："王总管接旨！" 整个食堂瞬间安静下来，
病友们举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老张手里的馒头 "啪" 地掉在地上。王大妈放下锅铲，
双手叉腰瞪着他："刘大脑袋，又发什么疯？再捣乱我用蒸笼盖扣你！"" 大胆！
"刘大脑袋将" 玉玺 "怼到她面前，" 朕封你为御膳房总管，
以后馒头都得捏成玉玺形状！不然治你 ' 抗旨不遵 '！
"王大妈瞥了眼那枚沾着饼干渣的鹅卵石，又看看蒸笼里热气腾腾的馒头，突然抄起一个，
"啪" 地扣在刘大脑袋脑门上。滚烫的馒头烫得他 "嗷" 一声跳起来，
馒头滚落在地沾了层灰。"要吃玉玺形状的？自己捏去！" 王大妈擦了擦手，
语气里满是嫌弃。刘大脑袋捂着烫红的额头，看着地上的馒头，眼眶瞬间红了。
他转头扑到李医生怀里，委屈地抽噎起来："李爱卿，王总管欺君罔上，你得为朕做主！
" 李医生拍着他的背，强忍着笑意从口袋里掏出张印着小猪佩奇的卡通创可贴，
贴在他额头上："陛下息怒，王总管这是在做 ' 热馒头抗压测试 '，
为登月御膳做准备呢。这创可贴还是 ' 皇家专属款 '。"我蹲在地上捡起沾灰的馒头，
掰下一块递过去："陛下，这馒头玉玺虽然掉地上了，但还能吃，
就当是 ' 接地气的御膳 '。" 刘大脑袋接过馒头，狠狠咬了一大口，
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咧开嘴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容："嗯，还是御膳房的馒头好吃！
等朕登上月球，一定让嫦娥也尝尝！" 他边吃边抹嘴，馒头渣子簌簌掉在病号服上，
那枚 "玉玺" 始终紧紧攥在手里，红蜡笔的颜色蹭得满手都是。李医生看着他的样子，
无奈地摇摇头，在病历本上又添了一行："患者情绪稳定，
御膳房册封仪式顺利附：提醒王大妈控制馒头温度。" 阳光透过食堂的窗户洒进来，
为我们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连地上的馒头渣都透着股荒诞的欢乐。
我摸着还隐隐作痛的后脑勺，突然觉得，这看似疯狂的登月计划，
或许真的能照亮这片被世俗遗忘的星空。从食堂出来时，刘大脑袋鼓着腮帮子，
半块馒头把脸颊撑得像仓鼠的颊囊，油渍顺着嘴角往下淌。
他右手死死攥着那枚沾了馒头渣的 “玉玺”—— 其实是个生锈的金属瓶盖，
被他用红蜡笔涂得花花绿绿，还煞有介事地刻了歪歪扭扭的 “传国玉玺” 四个字。“快！
朕的‘天马一号’要是赶不上今晚的月光，嫦娥该等急了！” 他一边含糊不清地喊着，
一边迈着小短腿往前跑，圆滚滚的肚子随着步伐上下颠动，病号服下摆扫过花坛边缘，
惊起一大片蒲公英的绒毛。那些轻盈的种子沾在他蜡笔斑驳的手上，
又被蹭到同样沾满颜料的裤腿上，活像撒了一把星星碎屑。院子里的梧桐树下，
散落着我攒了整整一周的 “造船材料”。鹅卵石是从洗衣房后的小溪边捡来的，
表面还带着青苔的痕迹；输液管是趁着护士换药时，从垃圾桶里 “抢救” 出来的，
在阳光下泛着透明的光泽；洗干净的玻璃罐头瓶整整齐齐码成一排，
瓶身还残留着果酱的甜香；最得意的是那兜子塑料瓶盖，红的蓝的绿的，
在地上铺开像打翻的调色盘，我打算用它们做飞船的 “仪表盘”。
刘大脑袋一看见这堆小山似的零件，眼睛瞬间亮得像灯泡。他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一块大石头，
把 “玉玺” 往松松垮垮的裤腰带上一别，叉着腰的样子，
活脱脱像个站在城楼上检阅军队的山寨大王。只是他的病号服太大，空荡荡的袖口随风飘着，
怎么看都透着股滑稽劲儿。“王大锤！” 他扯着嗓子喊，脚下一滑，身子猛地往前倾。
眼瞅着要摔个狗啃泥，李医生眼疾手快冲过去扶住他。“你负责拼飞船主体！李爱卿，
你去把那堆管子弄成天线！朕…… 朕亲自监工！” 他站稳后，还不忘挺起圆滚滚的肚子，
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我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摆弄着鹅卵石。
挑了块最大最扁的当 “驾驶舱底座”，又把几块圆润的石头围在四周，
想象着这就是飞船的雏形。刚摆好，刘大脑袋就凑了过来，
一只脚不客气地踢了踢：“不行不行！朕的驾驶舱得方方正正，像皇宫的太和殿！” 说着，
他卯足了劲，用脚尖把我精心摆好的圆石头踢得四散滚落。只听 “哎哟” 一声，
他疼得抱着脚原地蹦跶，脸上的肉跟着一颤一颤的：“朕这是在测试石头的硬度！合格！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在石堆里翻找棱角分明的石头。一边拼，
一边小声嘟囔：“太和殿可没有能塞进你肚子的驾驶舱。” 话音刚落，
后脑勺突然传来 “啪” 的一声。回头一看，刘大脑袋正举着个紫色塑料瓶盖，
冲我挤眉弄眼：“大胆！敢质疑朕的审美！这个当‘龙椅按钮’，按一下就能加速！
”李医生蹲在不远处，正专注地摆弄输液管。他像变魔术似的，把管子剪成一段一段，
又用胶带粘成歪歪扭扭的 “天线”。听见我们拌嘴，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病历本：“陛下，根据‘星际飞船设计标准’，
驾驶舱的形状应以‘驾驶员舒适度’为准，王大锤的方案更符合‘人体工学’。” 说着，
他用铅笔在本子上快速画出方盒子和圆盒子的对比图，
还认真地标注了 “太和殿款” 和 “舒适款”。刘大脑袋凑过去瞅了半天，
憋红了脸：“那…… 那朕允许你改回圆形，但必须在周围贴满‘龙纹’！
” 他摸出那支快被啃秃的红蜡笔，蹲在石头上歪歪扭扭地画起来。笔尖刚触到石头，
“啪” 的一声，蜡笔断成两截。他气得把断蜡笔狠狠一扔，
正巧砸中摇着尾巴跑来的大黄狗。大黄狗 “嗷” 地叫了一声，叼着断蜡笔撒腿就跑。
刘大脑袋急得直跺脚：“站住！那是朕的御笔！” 说着就要追，
被李医生一把拦住：“陛下，它可能是去给飞船‘探路’了！咱们先准备‘燃料’吧？
” 他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包饼干，包装袋上印着卡通小熊，
“这是我早上从护士站领的‘高能压缩燃料’，每包能提供十万八千里的动力。
”我趁机把亮晶晶的玻璃珠嵌进驾驶舱的石头缝里：“得留个透气窗，
上次我把自己关在纸箱里模拟‘太空飞行’，差点闷得晕过去 —— 造梦也得讲安全。
” 刘大脑袋凑过来看了看，眼睛突然亮起来：“好！这个当‘瞭望口’，
朕能看见嫦娥在月球上挥手！” 他边说边踮起脚，伸长脖子往天上看，
仿佛真的能看到广寒宫的影子。正忙得热火朝天，刘大脑袋突然叉腰大喊：“李爱卿！
把驾驶舱的石头敲宽点！朕的龙体得能坐下！” 李医生赶紧从花坛边捡了块小锤子递过去。
谁知一着急，递成了钉钉子用的羊角锤。刘大脑袋没细看，攥着锤子就往石头缝里砸。
“哐当” 一声巨响，锤子没砸到石头，却结结实实砸在自己大拇指上。“哎哟！
” 他疼得脸都扭曲了，锤子 “当啷” 掉在地上，抱着手直跳脚，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我和李医生慌忙围过去，只见他的大拇指瞬间肿得像个熟透的樱桃。
李医生从口袋里掏出印着小猪佩奇的创可贴，一边贴一边一本正经地说：“陛下，
这是‘工具使用抗压测试’，您成功通过了！指甲盖没裂，符合‘登月体质标准’。
”刘大脑袋吸着鼻子，刚要开口，
就听见身后传来护士长的声音：“你们三个在这儿折腾什么呢？满地都是石头和管子，
绊倒人怎么办！” 回头一看，护士长叉着腰站在院子门口，
扫帚在地上敲得 “咚咚” 响，眉头皱成个 “川” 字。刘大脑袋立马挺直腰板，
高高举起 “玉玺”：“朕在建造登月飞船！这是国家机密！
” 护士长 “噗嗤” 一声笑出来，
走过来踢了踢歪七扭八的输液管天线：“国家机密用输液管做天线？刘大脑袋，
再捣乱我就没收你的‘玉玺’！”李医生赶紧赔着笑脸打圆场：“护士长，
这是我们新开展的‘手工治疗课’，通过搭建模型锻炼患者的动手能力和空间思维。
” 他指着飞船模型，煞有介事地说：“您看，这飞船的结构符合‘力学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