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的靴底碾过三尺厚的积雪，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堆里。
苏璃的呼吸拂过他后颈，带着淡淡的药草苦味——那是她用银针封住尸毒后残余的焚心散气息。
少女的素衣早己被黑血浸透，此刻又被冻成冰甲，随着步伐发出细碎的"咔咔"声。
"公子......"苏璃的睫毛挂着霜，琉璃瞳映着天边翻滚的铅云，"你闻到了吗？
"秦玄鼻翼微动。
除了刺骨的寒风，雪原深处飘来若有若无的腥甜，像是腐烂的桂花混着铁锈。
纳米机甲在皮下流转，将嗅觉灵敏度调至三倍——三百米外有尸群移动的震动波。
"十二具腐尸，三辆青铜棺车。
"他压低声音，"车轮嵌着消音符咒，但雪层传导的......"话音未落，雪雾中突然炸开金铁交鸣。
十二道黑影破空而来，竟是裹着冰晶的骨箭，箭尾拴着的青铜铃铛叮当作响。
秦玄揽住苏璃的腰肢凌空翻转，纳米纤维在背后展开滑翔翼，箭雨擦着披风掠过时，他看清了箭镞上的暗纹——与实验室爆炸现场残留的弹片如出一辙。
"是神机弩！
"苏璃的银针在掌心颤动，"天机阁把未来兵器融进了古阵法......"雪幕突然向两侧分开，三辆青铜棺车显形。
拉车的腐尸眼眶燃着磷火，车辕上端坐着个戴斗笠的老翁，怀中焦尾琴泛着幽蓝冷光。
琴弦无风自动，铮鸣声裹挟着次声波穿透耳膜。
"零号大人——"老翁的嗓音像砂纸摩擦青铜，"萧阁主让我问您，是选这丫头的心头血，还是龙脉碎片？
"秦玄的纳米刃刚要出鞘，苏璃突然按住他手腕："别听琴音！
他袖口藏着摄魂铃......"话音未落，少女突然剧烈咳嗽，肩头黑血化作锁链缠向尸群，"是血咒反噬！
他们在箭上种了引魂蛊！
"老翁枯爪扫过琴弦，九具金甲尸傀破棺而出。
陌刀上的梵文亮如熔铁，刀气竟在空中凝成卍字佛印。
秦玄挥刃格挡的瞬间，纳米机甲突然报警：检测到反物质波动......建议启动量子护盾......"雕虫小技！
"他旋身甩出三枚逆鳞，龙吟声震碎漫天飞雪。
鳞片触及尸傀瞬间，幽蓝电弧炸开梵文结界，将前排三具尸傀烧成焦炭。
老翁的斗笠被掀飞，露出爬满尸斑的头颅："不愧是龙城末代战神！
可惜......"他袖中飞出赤红蜈蚣，首取苏璃心口，"这丫头体内的龙魂钉，可等不了......"秦玄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百年前的记忆碎片突然闪回——青铜棺中女子心口的断剑、实验室爆炸时苏璃克隆体在培养舱挣扎、还有此刻老翁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条形码......"你是仿生人！
"纳米刃贯穿老翁胸膛的刹那，机械零件混着黑血迸溅，"萧天行居然把AI装进了古尸......""桀桀......现在发现......太晚了......"老翁的电子眼红光暴涨，"龙魂钉......己入心室三寸......"雪原突然塌陷，露出下方万丈冰窟。
秦玄抱着苏璃坠落的瞬间，瞥见冰壁上密密麻麻的青铜棺椁——每具棺盖都刻着龙纹反应堆的图腾，与他实验室的机密图纸分毫不差。
埋骨观秘辛道观的朱漆早己斑驳，"埋骨"二字被冰凌覆盖，檐角铜铃裹着厚厚的雪壳。
秦玄踹开山门时，香炉里积着冻硬的血块，三清像的眼珠被人剜去，空洞的眼窝里塞着腐烂的供果。
"西南角地砖......"苏璃气若游丝，"掀开......有冰魄......"纳米刃撬开青砖的刹那，寒气扑面而来。
窖洞里堆满冰棺，每具棺中都封着与苏璃容貌相似的女子，心口插着形制各异的凶器。
最深处那具冰棺里，白衣女子手中攥着半块玉珏，纹路与秦玄的纳米机甲核心如出一辙。
"三百年前......你亲手封了我九次......"苏璃的指尖抚过冰棺，"每次重生......龙魂钉就会深一寸......"秦玄正要追问，前殿突然传来脚步声。
"啧啧，零号大人真是艳福不浅。
"墨鸦斜倚着断柱，黑袍上的银线绣满振翅乌鸦，"带着三百年前的旧情人闯我幽冥谷地界，是想再续前缘？
"他屈指弹飞玉珏，落地时竟化作尸蟞钻入地缝，"不如把龙脉留下，本少主送你们合葬？
""你找死！
"纳米刃斩出的刹那，墨鸦袖中飞出千百只机关鸦。
鸦喙喷出毒雾，羽翼刮起旋风，秦玄护着苏璃连退七步，后背撞上冻裂的功德碑。
"就这点能耐？
"墨鸦把玩着青铜铃铛，"当年你在龙城地宫，可是用这柄刀剜了我师尊的心脏......"铃铛突然炸裂，地底钻出巨蟒般的青铜锁链，"现在轮到你了！
"锁链缠住秦玄脚踝的瞬间，苏璃突然咬破舌尖，血珠在空中凝成符剑："公子，乾三连！
"剑光斩断锁链的刹那，道观穹顶轰然坍塌。
凌无涯踏着风雪而来，忘情剑挑飞三只尸鸦："墨鸦，你师尊没教过你，玄天剑宗的猎物不能抢么？
""凌老道！
"墨鸦暴退数步，袖中机关弩对准苏璃，"这丫头心口的龙魂钉，可是萧阁主亲赐的聘礼！
"凌无涯突然甩出酒葫芦，琼浆泼在弩箭上竟燃起幽蓝鬼火："回去告诉萧天行，他私炼归墟劫气的账，贫道迟早要算。
"剑光扫过墨鸦左臂，斩落的断手中攥着枚龙纹令牌，"顺便问问，天机阁的潜龙令为何会出现在二十年前的地球实验室？
"秦玄浑身剧震。
他认得那令牌——正是萧天行在爆炸当晚佩戴的胸牌！
"公子......冰魄......"苏璃突然呕出黑血，心口龙纹钉冒出半寸。
凌无涯剑尖挑开她衣襟，瞳孔骤缩："竟是天刑钉！
萧老鬼好狠的手段......""如何解？
"秦玄的纳米刃抵住老道咽喉。
"两种法子。
"凌无涯蘸着血在供桌画符，"一是你剜出她心脏，把钉子融了；二是你以龙魂为引，将天刑钉渡到自己体内......"他故意拖长尾音，"不过嘛，钉子入体的瞬间，你可能会想起些......不太愉快的事。
"苏璃突然抓住秦玄手腕："别信他！
三百年前你就是信了这牛鼻子......""聒噪。
"凌无涯弹指封住她哑穴，"秦公子，选吧。
"殿外风雪呼啸，墨鸦的机关鸦在檐角盘旋。
秦玄望着冰棺里与自己九成相似的男子，突然笑了："我选第三种。
"纳米机甲突然覆盖全身，他徒手握住苏璃心口的龙纹钉。
黑血顺着指缝滴落，记忆如决堤洪水涌来——三百年前的雪夜，他抱着气若游丝的苏璃闯入天机阁，却在星图仪前被萧天行贯穿胸膛；实验室爆炸前夜，苏璃的克隆体在培养舱挣扎，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嘶吼；还有此刻墨鸦袖中滑出的物件，分明是上海实验室的安全密钥......"原来如此！
"龙纹钉被生生拔出的刹那，整座埋骨观地动山摇。
十八具冰棺同时炸裂，棺中女子化作流光没入苏璃体内。
凌无涯的忘情剑骤然出鞘，剑光照亮秦玄眉心浮现的龙鳞："你竟然......强行融合了三百世轮回的记忆！
"墨鸦的机关鸦群突然自燃，他在火中癫狂大笑："阁主果然没算错！
龙脉现世之日，就是不死者疯魔之时！
"秦玄的纳米刃贯穿他胸膛时，墨鸦的遗言混着血沫溢出："去上海......实验室地下......有你要的......答案......"风雪渐息时，苏璃在秦玄怀中睁开金眸："公子......你当真......全都想起来了？
"秦玄望着掌心开始晶化的龙鳞，突然想起冰棺男子手札的最后一页——龙脉噬主，第十世当堕修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