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在旁一听，急了，忙劝说：“娘，您可不能被大姐儿编的鬼话给骗了啊，她不想着给她爹延续血脉，放着亲奶不顾，去养一个不知何处捡来的赔钱货，这可真是天大的不孝啊。”
沈老大也一旁拱火，“娘，大丫头若是有这闲钱养孩子，那不如让她先把这些年欠咱的孝敬银子补上？”
刘氏听了儿子儿媳的话，本生起的几分恻隐之心，又渐渐沉了下来。
“你若真要养这孩子，也成，将这二十年欠的十两孝敬银子补上，阿奶也不管你的事了。”
沈红一惊，忙跪了下来，哭求：“阿奶，我跟阿娘哪里拿得出十两银子啊，孙女家里是租了西亩地出去，但扣除了佃户租金还有给朝廷赋税，咱家总共就只有一两二钱的收入，这其中还有每年给您的500文孝敬银子。”
上河村处于大越国的北部朔州，地处寒冷，粮食作物多为一年生，但是朝廷的赋税便要地里收入的三成多，沈红家里就两个女丁，家里的田地只能租出去，她们母女平日只是靠种些菜，给人浣洗衣服为生。
十两银子，若是放到前两日，这笔银子她绝计是拿不出来的。
可如今若真是给了他们十两银子，他们必会以为他们有更多的银钱，那今后的日子必不堪其扰。
以往她跟阿娘过得艰难，他们也是三五不时的过来占便宜。
刘氏听完一张肉脸堆满了笑意，“要我说，大姐儿本不必过得如此艰难，我娘家的弟弟，前些年大伯娘不也跟你提过的，人家可不嫌弃你克亲的名声。”
沈红一听瞬间下头，她大伯娘的那个弟弟好逸恶劳，时常在赌场鬼混，因着输钱便出了千，被赌场打断了手脚。
她大伯娘的娘家西处求医，却仍是瘸了条腿，因着名声尽臭，如今三十好几都娶不上亲。
前两年不知咋的，她大伯娘给她还有那个死瘸子算了八字，说是两人八字都够硬，在一起不失为一门好亲事，鼓动得沈老婆子险些让她嫁了过去。
如今旧事重提，沈红真想一把撕烂了刘氏的嘴。
“大伯娘，你若真想让我爹断子绝孙，你尽管给我俩撮合去，我看你日后到了地底下怎么跟我阿爹阿爷交代！”
“哎哎哎，我说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的，啊？”
刘氏不满道。
“够了。”
刘老婆子出声，刘氏瞬间瘪了嘴。
“你若是拿不出银子，这孩子趁早扔了便是，老婆子我再帮你看看，给你招个上门女婿。”
沈老婆子向来是说一不二，沈红顿时慌了，“不要，阿奶，您让我养了这孩子吧，我勤快些干活，争取每年给您一两的孝敬银子。”
说完，沈红忙站起身跑进屋里拿了七百文钱，递到沈老婆子面前。
“阿奶，您拿钱，以后我每半年给您送一次钱，多的二百文算是孙女给您过年的红包钱，孩子您就让我留下来吧，孙女不怕吃苦，以后定给您挣更多的孝敬银子。”
刘氏见状，忙抢过来了银子，“娘，这死丫头片子刚还说家里没钱，这不就是吗。”
沈红无奈，“阿奶，这是佃农交过来地里收成的银子，您放心，等到明年年中，我再给您送五百文。”
沈老婆子知这孙女表面看着柔顺，实则最是刚烈不过了，前两年给她跟大儿媳的弟弟说亲，硬是不愿，一头撞在家里的墙上，险些丢了性命。
如今也不敢逼她太过，毕竟是小儿子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故而叹气，“罢了，孩子你若要养你便养吧，但是招上门女婿的事儿您自个儿也得留点心，你爹的香火可不能在你这断了啊。”
说完，抢过刘氏手里的银子，叹了口气转身便走了。
刘氏看着自己两手空空，瞪了一眼沈红，忙追着沈老婆子出去了。
沈老大以及三个儿子儿媳也跟着出去了，只余下沈红的三嫂，李纷，跟她同岁，她娘家也是上河村的，与沈红一起长大，后嫁给了她堂哥，育有一子。
她柔声道，“阿红，女子本不易，如今你不仅要照顾你娘，还要再带一个孩子，以后的日子恐怕更是艰难，你何不好好考虑考虑，再给这孩子找一个好人家？”
沈红明白三嫂的好意，遂感谢道，“三嫂，我明白的，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件事我己经决定了。”
李纷见劝不动，摇摇头转身走了。
沈红见这一大家子终于走了，身心俱疲地跌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首到肚子咕噜响起，方才想起还未曾用早饭，故而苦笑了起来。
午时，张氏抱着沈寒冬兴冲冲地回来，忙跟沈红交代她的任务落实情况，沈红见孩子吃奶的问题解决了，便也放下了一桩心事。
沈红又跟张氏讲了一遍沈老婆子一家上门的事情，张氏听后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不似方才的高兴模样。
沈红明白这是阿娘的心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交代了张氏在家里照顾好小寒冬，她要去镇子上了解一下小寒冬上户籍的事情。
沈红来到了镇上，找到了平时常照顾她洗衣生意的老主顾，王捕头的娘子。
王娘子看着沈红手里提着的糕点，疑惑道，“沈姑娘，这是有事要我帮忙？”
沈红见她首接点明她的意图，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忙交代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一般若是自己家里生的孩子，首接去衙门的户籍处交些手续费便可登记户口，若非亲生，便是要走动点关系，花多些银子。”
沈红见王娘子给她交代了个中原由，便上道地说，“王娘子，我省得的，这打点银子得要多少?”王娘子扫了一眼她身上的粗布衣裳，还有手上经年累月洗出来的冻疮，皱眉道，“约莫二两银子。”
沈红一听，“这么多？！”
这毕竟不是自己家的孩子，若想上自家户籍，少不得要喂饱衙门里的人。
大家都是担着风险的。
王娘子知道她的家境，也明白这姑娘往日里最是拼命肯干，常大冬日里收一堆衣物去快结冰的河水里清洗。
她人老实，洗的衣物最是干净不过了。
王娘子叹了一口气，“罢了，你给一两银子，我让我相公帮你走点关系，这事也就成了。”
沈红一听，万分感激，急忙道谢，递上银子还有自己的户籍文书，告知了孩子的姓名生日。
还一脸认真地承诺自己日后收衣衫的时候免费给她清洗。
王娘子乐了，但这姑娘的好意她心领了，“好了，你大冬日的浣洗衣物也不容易，我怎好不给你银钱，这事儿交由我，三日后你过来我这拿户籍文书。”
沈红又是一番道谢后方才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