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渊海市的入口藏在两尊饕餮石雕的利齿之间。
顾九渊裹着玄色兜帽，耳垂上悬着的食髓蛊微微颤动——这是千蛊门特制的易容蛊，正将他面部的骨骼缓缓重塑成西域商人的轮廓。
守门的独眼巨汉伸出蒲扇般的肉掌，掌心纹路竟与药王宗地宫的青铜鼎纹如出一辙。
"新面孔？
"巨汉的独眼眯成缝，瞳孔里游过丝缕黑气。
顾九渊弹指将三枚沾血的铜钱拍在石案上，钱眼渗出青雾凝成"癸亥"二字。
这是海市黑话，意为"见不得光的买卖"。
巨汉的瞳孔猛地收缩，石雕饕餮的利齿缓缓分开，露出条挂满人皮灯笼的甬道。
拍卖场设在沉船腹舱。
腐木梁柱间垂落着鲛绡，绡上血字标着拍品名录。
顾九渊的指尖抚过"天蛊鼎残件"几个字时，怀中的青铜碎片突然发烫。
他循着热源望去，见东北角的雅间垂着药王宗制式的云纹纱帐，帐内飘出的冷香混着龙脑与冰片——是苏晚晴独有的气息。
"第五件拍品，药王宗镇派之宝！
"龟奴敲响人骨梆子，西个壮汉抬着青铜残鼎登上血玉台。
顾九渊的蛊雕刺青突然振翅欲飞，他能清晰看见鼎身缺失的部分正与自己怀中的残片严丝合缝。
更诡异的是，鼎内沉淀的暗红色污垢，分明是顾氏祠堂特有的朱砂掺着童男童女血。
"起拍价，三百活蛊！
"满场哗然中，顾九渊的食髓蛊突然暴起。
这只伪装成耳坠的小虫弹射至拍卖师后颈，将某种信息素注入其血脉。
只见拍卖师突然浑身抽搐，脱口喊道："此鼎需用顾氏血脉开启，附赠药王宗追捕令——猎杀叛逃药人癸九！
"东北雅间的纱帐无风自动。
顾九渊看见苏晚晴的剑穗从帐缝垂下，穗上串着的七颗舍利子，正是药王宗禁地七星冢的镇魂器。
他捏碎袖中蛊卵，卵液在掌心凝成"巽三"字样——这正是母亲幻象中首盏灭灯方位。
"五百活蛊！
"西域装扮的顾九渊举牌，嗓音沙哑如老妪。
"六百！
"西南角落站起个戴青铜傩面的身影，腰间玉牌刻着天机阁的星纹。
血玉台突然震颤，残鼎竟自行立起。
鼎耳处的雷云纹亮起青光，在场所有顾姓买家的掌心同时裂开血口。
顾九渊的铜钱蛊在袖中尖啸，他猛然意识到这是个局——药王宗在用残鼎筛选顾氏遗族！
东北雅间飞出一道剑光，苏晚晴的斩蛊剑首取残鼎。
顾九渊趁机弹出三枚铜钱，钱币在空中交击迸发火星，点燃了梁柱间的鲛绡。
火势顺着早被虫蛀空的木料蔓延，将拍卖场化作火海。
"抓住癸九！
"混乱中，顾九渊的蛊雕刺青破肤而出，叼住残鼎跃向舱门。
苏晚晴的剑锋却比他更快，寒光闪过时，蛊雕左翼应声而断。
顾九渊闷哼一声，肩头凭空出现深可见骨的剑伤——这斩蛊剑竟能伤及与本命蛊共生之人！
"你逃不掉的。
"苏晚晴踏火而来，剑尖垂落的血珠在地面灼出青烟，"把鼎留下，给你个痛快。
"顾九渊突然轻笑。
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鼎形胎记，残鼎感应到召唤竟挣脱剑光束缚，化作流光没入他胸膛。
苏晚晴的瞳孔骤缩，她看见胎记边缘浮现出细密的星象图——与宗主密室藏的谪仙帛书完全一致。
"告诉宗主..."顾九渊咳着血沫，指尖在船舷刻下巽位符文，"三月初七，我会带着完整的鼎，去取他狗命。
"沉船突然倾覆，早有准备的顾九渊捏碎避水蛊跃入黑海。
冰冷咸水中，他看见苏晚晴的剑光如流星坠下，斩落他半截衣袖。
布料散开的刹那，藏在其中的赤瞳蛾卵尽数孵化，幼虫抱着的霜晶遇水炸开，将整片海域冻成冰原。
三日后的子夜，顾九渊从乱葬岗的尸堆中爬出。
他抚摸着胸口的胎记，那里己补全了三分之一的鼎纹。
当月光照亮身旁墓碑时，他惊觉碑文竟是用顾氏独有的密语所刻："鼎成之日，亲族尽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