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灯盏里的火焰突然转为幽蓝,将陈老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怪物投在墙上。
林默后退半步,脊背撞上冰凉的博古架,一尊唐三彩马的眼睛在暗处泛着红光。
"您认识我祖父?
"林默的喉结滚动着,锦囊里的桃木钉隔着衣料灼烧胸口。
老人枯槁的手指抚过槐木匣边缘,七枚铜钉随着他的触碰依次亮起惨绿荧光。
陈老没有回答,而是从袖中抖出一串五铢钱。
铜钱悬浮在空中组成北斗阵型,最末一枚突然崩裂,铜锈簌簌落进灯焰,爆出刺鼻的腥臭。
"子时三刻,太阴凌犯天枢。
"他抬眼看向林默,"你身上带着林怀山的血,这局还有一线生机。
"雷鸣震得梁柱颤动,古镜表面渗出的血丝己汇聚成诡异符咒。
林默发现那些血纹竟与祖父笔记里的某个图案完全吻合——半月衔着三滴血泪,正是信笺背面残缺的警示符号。
"手伸过来。
"陈老突然扣住林默手腕,指甲划开他的掌心。
鲜血滴落镜面的刹那,整间屋子响起万千冤魂的哀嚎。
林默看见镜中倒影开始分裂,无数个自己以不同年龄段的样貌重叠出现,最深处有个襁褓中的婴儿正在啼哭。
铜镜突然竖立悬浮,镜框上的凤凰纹路燃起青火。
陈老快速结印,口中念诵着晦涩咒文。
林默的血液在血管里沸腾,眼前浮现出陌生记忆:暴雨夜的老宅,祖父将一面铜镜埋进槐树根下,泥土里混着发黑的鸡骨..."看着镜子!
"陈老的暴喝将他拉回现实。
镜中血咒开始旋转,化作旋涡将他的意识吸入。
天旋地转间,林默感觉有冰冷的手指刺入太阳穴,耳边响起女子凄厉的哭喊:"为何现在才来!
"(此处开始镜中世界描写)腐坏的木梁横亘在头顶,林默发现自己跪在潮湿的青砖地上。
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檀香,十步开外的神龛前,凤冠霞帔的新娘正被五个黑袍人按着往铜镜里灌注水银。
那面镜子——正是古镜轩里那面,只是镜框崭新如初。
"吉时己到!
"司祭高举刻满咒文的牛角,新娘的红盖头被狂风掀起。
林默的血液瞬间凝固——那张布满紫斑的脸,与之前镜中出现的女子一模一样!
她的双眼被缝上金线,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
铜镜突然剧烈震颤,镜面浮现出林默的倒影。
新娘猛地转头"看"向他,金线崩断带出血珠:"郎君...你终于..."话音未落,她的天灵盖突然炸开,数百只红眼乌鸦从颅腔中涌出,尖喙如刀扑向林默。
"闭眼!
"陈老的声音穿透时空。
林默本能地摸向怀中锦囊,桃木钉自动飞射而出,在空中炸开金色光网。
鸦群撞上光网的刹那,整个世界如摔碎的瓷器般迸裂。
(回到现实世界)林默瘫坐在地,冷汗浸透衬衫。
古镜静静躺在八卦阵中央,镜面多了道闪电状裂痕。
陈老正在焚烧写满血字的黄纸,灰烬落进灯盏时,火焰里浮现出祖父年轻时的面容。
"那是...献祭仪式?
"林默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他的手心伤口己经结痂,疤痕赫然是半月衔血泪的图案。
陈老用灯油在地面画出星图:"天宝七年,司天台监为续李唐国运,寻得巫族圣女行镜葬之术。
你方才所见,是铜镜吞噬的第一个人魂。
"窗外传来打更声,陈老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
他背后的影子开始不受控制地扭曲,渐渐显露出犄角与利爪的轮廓。
"没时间了,"他抓起铜镜按在林默胸口,"记住三件事:第一,月圆夜不可让镜子照见北斗;第二,若见到额间有..."屋顶突然炸开巨响,瓦片暴雨般坠落。
林默抬头看见漆黑的夜空竟浮现血月,月光如蛛网笼罩古镜轩。
陈老瞳孔骤缩,一把将他推进神龛后的暗道:"从水路走!
去青梧巷找..."话音戛然而止。
林默从缝隙中窥见陈老的身体正在融化,皮肤下钻出无数透明蠕虫。
更恐怖的是,那些虫子每吞噬一寸血肉,老者的容貌就年轻一分。
最后站在月光下的,竟是个二十出头的俊美青年,眉心朱砂痣红得刺眼。
"好徒弟,"青年舔着指尖血迹轻笑,"这份大礼,为师收下了。
"他抬手虚抓,古镜竟挣脱林默怀抱飞入其手。
镜面映出的不再是人脸,而是翻涌的血海。
(此处插入逃亡场景)林默在暗道里狂奔,地下水道腐臭的污水没到膝盖。
怀中的锦囊突然发烫,指引他转向左侧岔路。
身后传来鳞片摩擦石壁的声响,有什么东西在快速逼近。
转过弯道的瞬间,林默撞进一片冰冷的水域。
月光从头顶的井口透入,照亮水底堆积的森森白骨——每具骸骨的天灵盖上,都钉着刻有林氏族徽的铜钉。
最古老的几具尸骨手腕上,还套着与他怀中一模式的鎏金怀表。
"这边!
"井口垂下麻绳,穿墨绿旗袍的女子正是巷中救命之人。
林默抓住绳索的刹那,井水突然沸腾,惨白的手臂破水而出抓住他的脚踝。
水鬼的面容在月光下清晰可辨——竟是三小时前在图书馆"死去"的张教授!
女子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绳上,腐尸触到血迹立刻化作黑烟。
当林默被拉出井口的瞬间,他看见井底睁开九只血红的眼睛,瞳孔里映出自己背后悬浮的红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