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刀尖抵住秦明远颈动脉时，程枫闻到了福尔马林混着血腥味的特殊气息。
标本室的冷气让教授银灰色袖扣表面凝出水珠，顺着程枫的手腕滑进袖管。
移动骨骼拼接的钢厂模型在墙面投下狰狞阴影，那些荧光标记正随着第七双跑鞋的晃动明灭不定。
"七年前你儿子溺亡的法医报告是我签的字。
"程枫的声线比解剖刀更冷，"尸检显示他穿着荧光绿泳裤。
"刀尖微微下压，秦明远白大褂领口洇开暗红，却突然笑出声来。
这笑声惊动了标本架上浸泡的眼球标本，在玻璃罐里上下沉浮。
陆鸣踹开标本室门的瞬间，秦明远按下了藏在袖口的遥控器。
整面骨骼墙轰然坍塌，程枫被气浪掀翻在地时，看见无数骸骨碎片在空中组成新的六芒星图案。
林晚的惊呼从走廊传来："钢厂冷库！
第八个失踪者的手机信号在冷库出现！
"暴雨冲刷着钢厂生锈的龙门吊，程枫的SUV碾过积水冲进厂区时，车载电台正播放第八起失踪案的紧急通告。
副驾驶座上的骸骨分析报告被雨丝打湿，那些荧光标记的分布图与手机地图上的定位红点逐渐重合。
陆鸣的越野车从侧方超车，降下的车窗里飞出半包薄荷糖砸在挡风玻璃上——这是他们警校时期约定的紧急信号。
冷库铁门上的冰霜在八月暴雨中蒸腾出白雾，林晚的痕检箱在潮湿地面划出凌乱轨迹。
当她用紫外灯扫过门把手时，荧光涂料组成的箭头指向头顶通风管道。
程枫仰头瞬间，一滴混着铁锈的水珠落进眼眶，刺痛中他看见管道缝隙卡着半截荧光绿鞋带。
"左侧承重柱。
"陆鸣突然拔枪对准布满霉斑的水泥柱，"三个射击点，准备破拆。
"防暴盾牌组成的三角阵型逼近时，程枫注意到柱体表面的裂缝走向——与秦明远论文中的人体骨骼应力线完全一致。
冲击钻启动的轰鸣声中，他鬼使神差地摸出那枚青铜十字架，边缘暗红锈迹在震动中簌簌剥落。
冷库门炸开的刹那，腐臭味混着冷气喷涌而出。
程枫的防护面具瞬间结霜，但他还是看清了冰棺里陈列的八具尸体——每具都穿着崭新荧光绿跑鞋，脚踝系着登山绳，绳结处缀着青铜十字架。
林晚的取证相机闪光灯次第亮起，照亮冰棺侧面刻着的拉丁文：**"Secare ad veritatem"**（解剖至真实）。
陆鸣的枪口突然转向右侧货架："出来！
"阴影里走出个浑身结霜的男人，手里举着的手机正在播放实时监控——画面里秦明远被反绑在解剖台上，胸口贴着编号"0"的标签。
程枫认出背景是医学院地下尸库，冷冻柜编号正是七年前骸骨案的证物存放处。
"游戏升级了。
"男人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冰面，"教授给你们留了礼物。
"他扔过来的手机摔碎在程枫脚边，屏幕定格在尸库平面图某个闪烁的红点上。
林晚突然拽过程枫的胳膊，紫外灯下，他防护服袖口不知何时沾上了荧光涂料，组成个倒计时数字：03:27:15。
回程的警笛声刺破雨幕，程枫在颠簸中翻看第八名死者的尸检预报告。
当看到"髌骨缺失"的记载时，他猛地扯下防护面具："调头！
去老城区福利院！
"轮胎在积水路面划出半圆，后视镜里映出陆鸣惊愕的脸——七年前的骸骨案报案人，正是福利院退休的老护工。
福利院锈蚀的铁门在暴雨中吱呀作响，程枫踩着当年王慧失踪时的路线冲向后院。
紫藤花架下的泥土被雨水泡得发胀，林晚的金属探测器突然发出尖锐鸣叫。
当铁锹掘开第三铲土时，裹着防水布的骨殖箱露出边角，箱盖上用红漆写着2013年的日期。
"八块髌骨..."林晚戴着橡胶手套清点箱内骨骼，忽然停顿，"不，是七块半。
"她镊子尖夹起的碎骨在紫外线下泛着荧光，断裂面新鲜得像是今早才被敲碎。
程枫的手机在此刻震动，匿名号码发来的照片里，秦明远胸口编号"0"的标签被血渍浸透，背景冷冻柜的玻璃上，用霜气画着半个六芒星。
陆鸣的吼声从前院传来："地下管道！
热成像显示有人体信号！
"当众人掀开窨井盖时，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程枫顺着消防梯爬进黑暗，手电光照亮管壁上的抓痕——那些纵向擦痕的间距，与七年前骸骨指骨间的磨损完全吻合。
转过第三个弯道时，荧光绿的鞋尖突兀地出现在光束边缘。
"活的！
"陆鸣扑上去扯开登山绳的刹那，少女颈间的青铜十字架坠入污水渠。
程枫捞起十字架时，指腹摸到背面新刻的凹痕——放大镜下显现的数字"08"边缘还带着金属碎屑。
少女昏迷前攥住的纸条在抢救室无影灯下展开，泛黄的纸页上印着S医科大学解剖室专用稿纸的水印，正中画着被圆圈标记的钢厂坐标。
凌晨西点十七分，程枫闯进证物科加密柜区。
当他输入"Memento Mori"解开第三层锁扣时，冷冻箱里升腾的白雾中，七年前的骸骨右手无名指骨突然泛起荧光——那截曾被认定为自然风化的骨面，在紫外线下显露出微型刻痕：秦明远的学生编号。
解剖楼方向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程枫抓起骸骨冲进雨幕时，正看见秦明远办公室窗口坠落的标本瓶。
林晚在满地福尔马林液体中举起被撕碎的论文草稿，泛黄的纸页上画着钢厂立体模型，每个节点都标注着失踪者姓名。
陆鸣踹开暗门的瞬间，程枫听见冷冻柜运转声里混着微弱的***——第八名失踪者被塞在柜体夹层，左腿髌骨位置贴着荧光绿的纱布，渗出物在低温中凝结成血晶。
秦明远的视频通话请求在此时切入警用频道，背景音里有规律的水滴声。
当画面清晰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教授身后的不锈钢解剖台上，第七具骸骨被重新拼合，缺失的髌骨位置嵌着那枚青铜十字架。
他抚摸着骸骨头顶的缝合线，突然露出慈父般的微笑："现在轮到你们做选择题了，是用真相拯救活人，还是用正义陪葬死者？
"程枫的视线落在骸骨盆骨处的陈旧裂痕上，那是他七年前亲手标注的尸检标记。
当陆鸣的枪口移向屏幕中秦明远太阳穴时，冷冻柜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温度显示器上的数字正在急速攀升，第八名失踪者伤口处的血晶开始融化。
林晚扑向控制面板的瞬间，程枫看见视频角落闪过半截银灰色袖扣，倒映出窗外钢厂轮廓被朝阳切割成的破碎六芒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