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绿眼睛在雾里晃了晃，接着传来一阵“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听起来像头挺大的野兽。
妙妙吓得往墨清玄身后缩了缩，只敢露出半只眼睛偷看。
墨清玄却一脸平静，甚至还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袖摆。
“不过是头瘴气催生的岩熊，别怕。”
他语气淡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话音刚落，雾里“嗷”地冲出个毛茸茸的大家伙，足有两丈高，浑身黑黢黢的，爪子比妙妙的胳膊还粗，嘴里淌着哈喇子，一看就不好惹。
“妈呀！”
妙妙吓得闭紧眼睛，死死抱住墨清玄的胳膊。
预想中的撕咬没等来，反而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她偷偷睁开条缝，只见那岩熊西脚朝天躺在地上，脑袋上还冒着青烟，己经没了动静。
而墨清玄，连手都没抬一下。
妙妙：“？？？”
这就……解决了？
神仙打架都这么省事儿的吗？
“走了。”
墨清玄轻轻挣开她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在崖壁前停下，指尖对着一块凸起的岩石点了点。
那石头“咔哒”一声移开，露出后面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隐约传来草木的清香。
“雪线草在里面。”
他侧身让她先进，“进去吧，小心脚下。”
妙妙咽了口唾沫，刚要抬脚，又想起什么，回头问：“师父，你不用跟我一起吗？
里面会不会还有……熊？”
墨清玄看了她一眼，银眸里似乎闪过点笑意：“有我在，不怕。”
这五个字说得平平淡淡，却奇异地让妙妙安了心。
她点点头，提着裙摆钻进了洞口。
洞里比想象中亮堂，岩壁上嵌着些会发光的矿石，把周围照得清清楚楚。
雪线草就长在洞底的石缝里，叶片上带着层白霜，看着就很有灵性。
“找到了！”
妙妙高兴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草连根拔起，用布包好放进药篓。
刚站起身，就见墨清玄不知何时也进了洞，正靠在岩壁上看着她，眼神有点复杂。
“师父，你看！”
她举着雪线草献宝似的，“这下爹有救了！”
墨清玄的目光落在她沾了泥土的指尖上，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块手帕递过去。
那手帕是月白色的，绣着银色的云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擦擦。”
妙妙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来，胡乱擦了擦手：“谢谢师父，洗干净了再还你。”
他只是说：“你拿着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洞，外面的雾己经散了，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暖洋洋的。
妙妙看着手里的雪线草，忽然想起个严肃的问题：“师父，你刚才说要带我走，是真的吗？
可我爹还在家……我己经派人去了你家，”墨清玄打断她，“会治好你爹的腿，还会留下足够的银钱，让他后半辈子无忧。”
妙妙愣住了：“派人？
什么时候的事？
我怎么不知道？”
“刚才打岩熊的时候。”
他说得轻描淡写。
妙妙：“……” 神仙办事都这么效率的吗？
她低头想了想，爹的病有了着落，自己好像确实没什么牵挂了。
可一想到要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村子，跟着一个才认识半天的“师父”去陌生的地方，心里又有点打鼓。
“师父，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她忍不住问，“你住的地方……远不远？”
“凌霄宗。”
墨清玄望着远处的天际，“算是……修仙的地方。”
“修仙？”
妙妙眼睛一亮，“就是能飞、能长生不老的那种？”
她以前听村里的说书先生讲过，说山上有仙人，能腾云驾雾，活上几百年。
“差不多。”
“那你是仙长？”
墨清玄看了她一眼，没否认。
妙妙顿时觉得手里的药篓都不香了。
跟着仙长修仙哎！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她刚才还以为遇到了妖怪，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她偷偷打量墨清玄，越看越觉得他像话本里的神仙。
银白色的头发，玄色的袍子，还有那双自带星光的眼睛……就是表情冷了点，像块冻住的糖霜。
“仙长，”她试探着喊了一声，见他没反对，胆子大了些，“那我跟你去修仙，是不是也能变得很厉害？”
“看天赋。”
墨清玄言简意赅，“不过……”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怀里的陶罐上，“有你身上的东西在，应该差不了。”
妙妙没听懂，但这不影响她的兴奋。
她蹦蹦跳跳地跟在墨清玄身边，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凌霄宗大不大？
有没有好吃的？
是不是每个人都会飞？
我要不要带件换洗衣裳……”墨清玄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嗯”一声，却没觉得烦。
他走得不快，刻意配合她的脚步，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走到墟渊边缘时，墨清玄停下脚步，抬手对着空气画了个圈。
一道银色的光门凭空出现，门后隐约能看到云雾缭绕的山峰，还有飞檐翘角的宫殿，比村里地主家的房子气派一百倍。
“进去吧。”
他侧身让她。
妙妙咽了口唾沫，有点腿软。
这光门看着就好高级，她一个土包子进去，会不会被笑话啊？
她磨磨蹭蹭地不敢动，墨清玄看出了她的顾虑，忽然伸出手：“我牵着你。”
他的手心还是有点凉，却很稳。
妙妙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
他的手指很长，轻轻一握就把她的手全包住了。
“别怕。”
他低声说。
两人一起走进光门，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
不再是崎岖的山路，而是铺着玉石的大道，两旁种着她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气。
远处的山峰首插云霄，宫殿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偶尔有穿着统一服饰的人踩着剑飞过去，吓得妙妙瞪大了眼睛。
“那……那是御剑飞行？”
她指着天上的人，结结巴巴地问。
“嗯。”
墨清玄点头，“以后你也会。”
“真的？”
妙妙眼睛亮晶晶的，“那我能飞得比他们还高吗？”
“只要你想。”
两人正说着，迎面走来两个穿着蓝袍的少年，看到墨清玄，立刻恭敬地行礼：“参见尊主！”
尊主？
妙妙偷偷看了墨清玄一眼，原来他还是个大人物啊。
墨清玄“嗯”了一声，指着妙妙说：“这是苏妙妙，以后是我亲传弟子，带她去清玄殿安顿。”
那两个少年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一向不收弟子的尊主，突然带回来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凡界小姑娘。
他们看妙妙的眼神有点奇怪，但还是恭敬地应道：“是，尊主。”
墨清玄又看向妙妙：“你先去休息，晚点我再找你。”
他松开她的手，转身要走。
“师父！”
妙妙连忙叫住他，“你什么时候来啊？
我……我怕找不到你。”
墨清玄回头看了她一眼，银眸里似乎柔和了些：“很快。”
他走后，那两个少年的态度明显冷淡了不少。
其中一个高个子的上下打量了妙妙一番，撇撇嘴：“跟我来吧，尊主的清玄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另一个矮点的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在前面带路。
妙妙跟在后面，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心里有点委屈。
她知道自己穿得寒酸，不像这里的人那么仙风道骨，可也不用这么明显地看不起人吧？
清玄殿比她想象中还要大，全是用白色的石头砌成的，屋顶铺着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殿门口守着两只石狮子，比村里祠堂的气派多了。
“这里就是你的住处，”高个子少年指着偏殿的一间屋子，“尊主吩咐了，给你准备了换洗衣物和吃食，你安分点待着，别到处乱跑，冲撞了尊主就不好了。”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说完就拉着矮个子少年走了，连个眼神都没再给妙妙。
妙妙推开门，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个梳妆台，都是上好的木料。
桌上果然放着一套新衣服，是淡粉色的，料子很柔软，还有几个精致的点心盘子，散发着甜香。
她走到桌边，拿起一块梅花形状的糕点，咬了一小口。
嗯，比村里的麦芽糖还甜。
可吃着吃着，她忽然有点想家了。
爹不知道怎么样了，那个派去的人靠不靠谱？
还有这里的人，好像都不太喜欢她……她摸了***口的玉佩，又看了看怀里的陶罐，小声嘀咕：“娘，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来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墨清玄的声音：“在忙什么？”
妙妙赶紧把糕点咽下去，转过身：“师父！”
墨清玄走进来，目光扫过她嘴角的糕点屑，伸手替她擦了擦。
他的指尖很轻，带着点凉意，妙妙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还习惯吗？”
他问。
“嗯……习惯。”
妙妙点点头，没好意思说刚才那两个少年的事。
墨清玄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凌霄宗的弟子，大多心高气傲，不必放在心上。
你是我的弟子，没人敢欺负你。”
他的话像颗定心丸，妙妙顿时觉得心里踏实多了。
“对了师父，”她想起个事，“你刚才说我身上有能帮我修仙的东西，是什么啊？
是娘给的粉末吗？”
墨清玄的目光落在她胸口，沉默了片刻，道：“不止。
你身上的灵芝粉末，还有……你本身，都很特别。”
“我？”
妙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就是个普通的凡人啊，除了会爬树掏鸟窝，啥也不会。”
墨清玄被她逗笑了，嘴角扬起个清晰的弧度，比殿外的阳光还晃眼。
“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说，“从明天开始，我教你引气入体，能不能成为修仙者，就看你的造化了。”
妙妙用力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看着她干劲十足的样子，墨清玄的眼神柔和了些。
他转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云海，不知在想什么。
妙妙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也许跟着这位仙长师父，真的能开启不一样的人生。
只是她没注意到，墨清玄放在窗台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他低声呢喃了一句，声音轻得像叹息：“五千年了……终于找到了……”找到什么？
妙妙没听清，刚要问，就见墨清玄转过身，手里多了一本蓝色封皮的书。
“这个给你，”他递给她，“今晚先看看，了解一下修仙的基础。”
书名叫《入门引气诀》，封面上的字是用金粉写的，闪着光。
妙妙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像捧着什么宝贝。
“谢谢师父！”
墨清玄“嗯”了一声，又嘱咐了几句“早点休息别熬夜”，才转身离开。
他走后，妙妙翻开书，里面的字她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就看不懂了。
什么“天地灵气，吸纳入体，循经脉而行……”听得她头都大了。
她打了个哈欠，把书放在桌上，爬到床上。
床很软，比家里的硬板床舒服多了，可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洒在地上像铺了层霜。
妙妙想起白天在墟渊里的冰雕，想起墨清玄银白色的头发和银色的眼睛，还有他说的“你本身很特别”……她到底哪里特别了？
还有那个“孤星劫”，刚才她好像在书里看到过这个词，好像是种很厉害的劫难……想着想着，她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里，她好像又回到了墟渊，看到那个冰雕冲她笑，笑得像块融化的糖霜。
而清玄殿的主殿里，墨清玄正坐在蒲团上打坐。
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块刻着“芝”字的玉佩，玉佩正散发着淡淡的粉色光芒，和妙妙胸口那块“玄”字佩遥相呼应。
他睁开眼，看着那块玉佩，银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灵芝仙尊……这一世，你真的回来了吗？”
他抬手按了按胸口，那里的戾气因为妙妙的到来，安分了不少，却也暗流涌动，像是在提醒他，这场重逢，或许并不简单。
明天开始教她引气入体，不知道她那特殊的体质，会带来惊喜，还是……惊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