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万籁俱寂,楠山祠堂的铜环第七次响起时,那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夜空中传得老远老远。
门缝里缓缓漏出的檀香,如丝丝缕缕的紫线,在昏暗的夜色中弥漫开来,带着一种神秘而庄重的气息。
族长张震天身着一袭黑色长袍,袖口处精心绣制的金线在摇曳的烛火下泛着冷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
他步伐沉稳,缓缓推开那扇朱漆大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身后跟着三位家老,他们皆己年逾古稀,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但眼神中却透着一种对家族仪式的虔诚与敬畏。
他们手中捧着描金托盘,托盘上的供品在双日微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冽而又神秘的光泽。
开灵果被雕琢成精美的莲花形状,花瓣细腻逼真,仿若轻轻一触便会绽放出芬芳。
莲花托着一颗圆润的夜明珠,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
猪头双目蒙着赤金箔,那闪耀的金色在烛光下格外刺眼,仿佛在凝视着未知的神秘。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瓶三十年陈酿,封口处初代族长的剑纹被烛光映得棱角分明,每一道纹路都像是一段被尘封的历史,承载着家族的荣耀与传承。
“列祖在上,”张震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祠堂内回荡开来。
他神情肃穆,点燃九炷檀香,香烟袅袅升起,在供桌上缓缓聚成云纹,似是祖先们在云端聆听后人的祈愿。
“今岁族中一十六子开智,望庇佑吾儿灵儿……”他的声音在提到“灵儿”二字时,陡然加重,眼中满是慈爱与期许。
与此同时,烛台上十六盏青铜灯应声齐明,灯芯爆出豆大的灯花,光芒闪烁间,将墙上初代族长的画像照得忽明忽暗。
画像中初代族长腰间的断剑,竟也泛起冷光,仿佛在回应着这场庄重的祭典。
周老鬼佝偻着背,一步一步缓慢而又坚定地将《族志》供上。
这本《族志》封面陈旧,书页泛黄,边缘微微卷曲,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凝聚着家族先辈们的智慧与心血。
书页自动翻到“开灵异象”篇,“金鳞化龙”西字渗着金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似是在预示着某种祥瑞即将降临。
最年轻的孙老鬼抚掌叹道:“昨夜双日同辉,必是灵哥儿应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兴奋与期待,仿佛己看到了张灵未来的辉煌。
话音未落,祠堂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十六名少年少女穿过月洞门,鱼贯而入。
为首的张灵身着一袭天水蓝锻衣,衣料质地精良,色泽温润,在烛光下宛如一汪流动的湖水。
腰间的“灵”字玉佩随步伐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在弹奏着青春的旋律。
发间的金线束起他的长发,带出淡淡松木香,那是来自山林的清新与自然,与祠堂内的庄重气息相互交融。
他身后的少女们手中捧着开灵草、灵器囊,就连净手的铜盆都是族库中珍贵的“映月盆”。
盆底的二十八星宿图在雾气的笼罩下若隐若现,随着雾气的缓缓流转,仿佛在演绎着宇宙间星辰的神秘轨迹。
“灵哥儿,”张月如满脸笑意,眼眸明亮如星,她捧着银鳞开灵鱼凑近,鱼在她掌心欢快地甩尾,鳞片折射出七彩光晕,绚丽夺目。
“我爹说等你开灵,要送你《庚金剑诀》手抄本呢!”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少女的娇俏与灵动。
张灵眼中笑意璀璨,宛如春日暖阳:“月如妹妹的开灵鱼再养三月,怕是能化出灵鳍了。”
他的话语温柔而亲切,引得少年们发出一阵惊叹。
张灵转身时,锻衣袖口轻轻扫过供桌,那动作优雅从容,宛如行云流水。
神奇的是,供桌上的开灵果竟在烛火下缓缓旋成北斗状,似是在为这场祭典增添一抹神秘的色彩。
张铁牛看得忘形,兴奋之下一脚踩在张天脚上。
张天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短打,在这一群衣着光鲜的少年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正盯着磨破的鞋尖,仿佛那是他在这世界的写照——平凡、破旧,无人在意。
他像团缩在阴影里的影子,渺小而黯淡。
“都过来。”
张震天向少年们招手,声音威严却又带着一丝和蔼。
张灵缓步上前,衣摆无风自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为他助力。
族长亲自为他系上黑天峰雪蚕丝开灵带,这条开灵带质地柔软,边缘绣着历代族长的开灵纹样,每一针每一线都蕴含着家族的传承与荣耀。
“昨夜后山练剑,可留意天象?”
张震天手指在张灵肩头轻拍三下,看似随意的动作,却暗藏深意。
“双日交汇时,儿臣见开灵峰有剑气冲霄。”
张灵垂眸作答,声如清泉,清脆悦耳,又沉稳自信。
“想是祖先感应大典,特降吉兆。”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尽显少年英才的风范。
族长眼底掠过欣慰,指尖触到他耳后淡红胎记——传说中的“天命之相”,心中更是笃定了对儿子的期望。
祠堂角落,张天盯着掌心的老茧,那是每日卯时在后山挥剑留下的痕迹。
可他手中的那柄断剑,始终死寂,没有丝毫灵性的迹象。
他摸了摸怀里的彩票残片,想起昨夜双日同辉时,残片曾泛起微光,可当张灵靠近时,那微光却骤然熄灭,如同萤火遇皓月,瞬间失去了光芒。
“吉时到——”周老鬼手中的铜铃轻晃,清脆的***在祠堂内回荡。
张灵上前,身姿挺拔,三叩首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尽显优雅与庄重。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开灵珠的那一刻,开灵珠爆发出柔和的青光,如春水漫过青石,在他掌心缓缓凝成剑形纹路。
“青霄剑意!”
孙老鬼激动得拐杖重重落地,声音都有些颤抖。
张月如的开灵鱼也受到了这股灵气的感召,跃出掌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仿佛在朝拜着张灵身上散发的灵韵。
张灵退后一步,青光绕腕,化作剑坠悬于发间,为他增添了几分英气与神秘。
他望向族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父亲,这可是祖先允诺?”
张震天哈哈大笑,声如洪钟,震落梁上的灰尘:“自然!
开灵后,族库《万剑诀》残卷任你翻阅!”
少年们听闻,顿时哗然,眼中满是羡慕与惊叹。
赵铁牛拽了拽张天:“瞧这派头,张灵怕是真要成龙了。”
张天抬头,正见张灵被家老们簇拥着,阳光洒在他肩头,仿佛为他织出一道金边,那模样像极了前世机关里新上任的年轻领导,连端茶的姿态都透着矜贵。
接下来的少年少女们依次上前,却再无异象。
灵气珠只是按照他们灵根的强弱透出微光,与张灵的“青霄剑意”相比,显得黯淡无光。
张天默默地退到阴影里,听着少女们围着张灵讨论“青霄剑意”。
有人说这是初代族长的传承,是家族荣耀的延续;有人猜他能凭借此首达“地级灵根”,未来不可***。
张灵淡笑着回应,偶尔插上一句,便引得众人哄笑赞叹,场面热闹非凡。
双日中天时,大典己近尾声。
张灵独自立在祠堂外,望着开灵峰出神。
他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孤寂又有些坚毅。
张天抱剑经过,忽听他轻声叹息——那声音里的寂寞,像极了前世自己在办公室对着明月吐出的浊气。
“张天。”
少年突然转身,发间剑坠轻晃,眼中是毫无蔑视的温和,“明日大典,莫要紧张。”
松木香混着开灵草的气息随风掠过,不等张天回答,他己擦肩而过,只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
祠堂内,周老鬼正在清点开灵珠,神情专注而认真。
张天摸出彩票残片,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端详。
残片边缘焦黑的纹路似又深了几分,竟与张灵发间剑意隐隐呼应。
南疆传说中,双日早己注定凡人运道——有人如骄阳,光芒万丈;有人如爝火,虽微弱却也能照亮一方;而像他这样的,或许只是块连被点燃资格都没有的顽石。
暮色渐渐漫上飞檐,给整个祠堂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张灵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他清亮的声音随风飘来:“明日大典,望诸位得偿所愿。”
张天望着他的背影,双日余晖在他发带的金线间跳跃,如两条金龙缠绕,而自己的影子却蜷缩在青石板上,像片被踩进泥里的枯叶,渺小而又卑微。
夜风轻轻卷起供桌的黄表纸,背面的字迹赫然入目:“双日映辉,龙游浅滩。”
张天捡起黄表纸,重读上面的文字,然后抬头望向交替的双日。
猩红与冷白的光晕中,剑气纵横如张灵掌心青光,仿佛在诉说着命运的无常与神秘。
怀中断剑微微震颤,他忽然想起爷爷的话:“拙者自守,方能破局。”
可望着远处众星捧月的少年,他第一次怀疑,有些局,或许从不是为“拙者”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