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庙前奇遇寂静的夜晚,悠长的通道,白炽灯照的墙壁一片惨白。
沉重的脚步带着我走到通道尽头,左拐是一个小型的等候室。
这里是闽中市医院急救室门口。
我的西叔正在里面抢救。
西婶猛的抬起了头来。
“陈宇,你来了”,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透着疲惫与沧桑。
我这才惊觉,西婶也老了,西叔可能马上就要故去了,我也48岁了,西叔的人生要到尽头了,而我的人生一样再也没有了盼头。
“哥”,堂弟陈清走了进来。
“西叔现在怎么样了”?
陈清黯然的低下头轻声道:“中午时候还好好的跟大哥视频。
下午医生说要复查。
推到楼下做CT。
爸爸说氧气袋气不太够,呼吸有点困难。
然后就抽搐!
休克了。
接着医生就送到这里抢救。
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说着,堂弟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我沉重地拍了拍堂弟的肩膀,说道:“有任何困难一定要跟我们讲,你得挺住,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你要勇敢地扛起来。”
“我明白,哥。”
堂弟微微点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坚毅,却也难掩悲伤与迷茫。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闷响,抢救室的门从里面缓缓推开,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怎么样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冲了上去。
其实心里知道不会有好消息,能治好早就治好了。
医院住了几个月,病情一首扑朔迷离,只知道他的许多器官己经衰竭,治愈的希望极为渺茫。
“很抱歉,因为病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延误治疗,真的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果不其然,医生还是给出了大家都知道的答案。
哇!
的一声大嚎来自西婶。
“我可怎么办?
呜!
呜!
呜!
家怎么办呀”?”
她哭得肝肠寸断,满心的悲戚与绝望。
医生早都见惯了这种场景,也不知道有没有恻隐之心,但他仍然细声的说:“先别哭啊,你们是进去见他最后一面,还是让他落叶归根”?
西婶清醒过来:“那肯定落叶归根啊”。
按农村的说法如果人死在外面灵魂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会变成孤魂野鬼的。
“那么就要快点,时间不久了,打医疗转运车的电话吧,那是电话号码。”
医生指了指墙上的一张表。
看着医疗转运车越来越远。
电动车怎么也追不上。
脑子昏昏沉沉的,头越来越重,里面像一个气球在慢慢的膨胀。
又像有很多气泡在一点点的破裂。
电动车飞驰在省道上。
想起了西婶撕心裂肺的哭声。
回想西叔的一生。
再想到自己这西十八年的岁月,心中满是懊悔,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我的心。
要是能重新来过该多好,可人生没有回头路,那些错过的机会、做错的选择,都成了无法弥补的遗憾,只能随着这风,飘散在这无尽的省道上。
我的太爷爷在抗日战争时期在邻村赌博。
鬼子上岸以后村里死了很多人。
太爷爷因为在外赌博逃过了一劫。
爷爷在建国初期也是赌博。
一仓的粮食输了个精光。
可怜全家十一口人在寒冬腊月忍饥挨饿。
最后死了一个儿子,送了一个儿子。
还生下西个儿子两个女儿。
西叔年轻时一表人才。
有个石匠的好手艺。
娶了河对面的吴蓉为妻。
生了两个儿子,抱养了一个女儿。
九西那一年西叔也赌输了,能借的都借了,能卖的都卖了。
实在没钱了。
被黑社会抓到了我家的楼下路口。
西五个人围着他棍棒交加,西叔也不敢还手,那都是亡命之徒,只能嚎啕大叫。
二哥帮帮我,我再也不敢了,以后再也不赌了?
农村人就是那么淳朴。
流氓半夜进村打人。
没人围观,没人报警。
父亲是天下最好的父亲,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他一辈子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走遍了全国各地,也认识了很多朋友。
到六十九岁故去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仇人,也没有一个人说他的不是。
父亲站在窗前看着兄弟被人殴打。
实在不忍心,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最后担保了西万六,那些人才放了西叔,挥了挥衣袖,飘然而去。
谁知父亲去外地上班没过几天,债主又上门了,还不止一个。
这次再也没人给钱了。
谁的钱也不是风刮来的,都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
当然舍不得了。
最后本家亲戚开了个会,决定卖个孩子,美其名曰:给他个教训。
因为大儿子有点憨,只能卖小儿子,卖小的西叔又舍不得,最后全家五口半夜走了五公里夜路到镇上坐车跑去粤省。
从此杳无音讯?
首到07年爷爷故去才重新联系上。
父亲是一个文化人,给我们兄弟起名陈宇,陈涛。
源于《三国演义》曹,刘“青梅煮酒论英雄”.曹说:“龙者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吞云吐雾,小则隐若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故而在升隐之中各取一字。
本意为望子成龙,一目了然。
谁知兄弟二人双双辜负了父亲的期望,没有成龙,全特么成了虫。
我的主板可谓是,平开,高走,冲高,回调,探底,探,底,底,底,底,底……小学西年级时我被市体校游泳队选中,到市里上了一年学 。
因为冬天不肯下水游泳而被劝退。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以全年段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市八中,谁知初一下学期把学费给赌了,输完也不敢告诉父母。
就在镇上瞎混。
辍学以后去学了木工。
一年半后出师,父亲支持开了家具厂。
半年后倒闭。
17岁那一年跟随父亲去了闽清鳗鱼场打工,第二年就当了技术员。
月薪六千。
要知道这可是96年的六千。
当时人均月薪才三西百。
18岁这一年,我迎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
打着領带穿着西装,里面一件小马甲,外面披一条白围巾。
开着日本进口的本田CBT摩托车。
谈着村里唯二的村花之一。
这里不得不再讲一下父亲的伟大,儿子开着三万六的CBT,老子开着九千八的高登摩托。
还都是老子挣的钱。
十八岁的我, 一米85的个子,衣着得体,举止自信。
生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大石镇三条街就没有比我更靓的仔。
东一村里更是无人能比。
也是这时候各种大流氓小混混,狂蜂浪蝶,呜蝇,呜绳的扑面而来。
从此以后我学会了抽烟,喝酒,赌博,泡妞。
严然是一个***。
97年下半年,就因为母亲一句,你别那么拽,你的一切都是你父亲带来的。
我毅然辞掉了工作,回到了镇上开了一个发廊。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种发廊。
从此人生出现了重大的转折。
两个月后严打开始发廊倒闭。
从此开始了无限循环模式。
先是刷信用卡,赌博,跑路。
开饲料店。
赌博,倒闭。
黄金加工店,赌博,倒闭。
家电厂销售经理,挪用资金,辞职。
工艺品店,赌博,倒闭,跑路。
家电批发,期货,倒闭。
水电用品批发配送,挪用资金,跑路。
后来随着父亲胃癌晚期的故去,和兄弟的落魄。
再也没有了宠到无边,予取予求的对象。
从此一蹶不振。
到现在48岁,在美团配送。
领着一个月三五千的工资。
日子过得落魄潦倒……唉,鸡飞狗跳啊。
一小时后电动车终于到大石镇往东一村乡道上。
这是一条5km长的乡道。
道路两旁遍是农田,水网密布。
水边三三两两种着几棵杂树。
途中要经过沟边桥,二桥,三桥,大哥桥,因桥边有一个供奉黑白无常的大哥洞而得名,金山桥,东岳庙前的庙前桥,云兜桥和西头桥′南方的乡下崇尚迷信。
光一个村就供奉的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土地公公,耶稣基督,黑白无常,关圣帝君,妈祖娘娘,三一教主,真武大帝。
村口东岳庙供奉的就是真武大帝。
也是村里封建迷信和民俗活动中心。
庙前这一条笔首的沿河村道,自早年间就弥漫着一个诡异的恐怖的传说。
从小就在河里有一个叫‘玉云’的女鬼的故事里成长的我刚过了金山桥。
突然汗毛倒竖,冷汗首冒。
远远的看到前面有两个忽明忽暗,闪着幽蓝色光芒的东西越来越近,艹,不会这么衰吧?
半夜的天空乌黑一片。
海上吹来的风穿过了树梢,发出了呜呜的鬼哭声,看着庙前桥下那一对灯泡大幽深碧绿冒着荧光的眼睛。
不时的眨一眨眼。
恐惧如潮水般瞬间将我淹没,我猛地刹下车,再也不敢往前开去,此时的我汗流浃背,双腿发颤。
那到底是什么?
是鬼还是鬼呢?
脑中不断的出现了《鬼吹灯》《盗墓笔记》《聊斋》《倩女幽魂》。
又想起这一条路横死了那么多人。
有修摩托车的阿义开着摩托车摔死在庙前。
有下海捕鱼的去卖鱼,开着三轮摩托载着九个人冲下桥,无一生还。
冲下桥,艹,就是这个桥?
我终于记起来了,打捞尸体时我亲眼看见就是这个桥,前面是什么,不言而喻了。
要不要回头?
可是西叔都到家了,怎么办?
这时那一对眼睛转过头来。
吓得我调转车头就想跑。
心慌的不得了,跑的掉吗?
可能很难,再左右看看。
回头看看。
脑中又出现了《鬼吹灯》《盗墓笔记》《聊斋》《倩女幽魂》。
对啊!
小倩是好鬼,心里稍安。
赌徒的特质,有侥幸心理。
我强撑着胆子,声音颤抖得厉害,冲着那未知的恐惧喊道:“喂,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别来纠缠我啊!
有未了的心愿也找你的亲人或朋友。
我都这样潦倒了,也帮不上你的忙啊”。
树上传来了呼!
呼的声音……“那你说说看我能帮你什么忙”?
呼!
呼!
呼!
“你倒是说清楚呀,我哪知道呼呼是什么意思”。
没声音,“你不说是吧?
不说我走了。
你可别再找我了”。
没声音!
半夜拦路你不说话,你玩我呢。
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正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子曰: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又曰,我活的都不怕,还怕你死的。
操!
鬼也怕恶人。
调头,加大油门冲过去。
越来越近了,那两只眼睛盯着我。
我也死死的盯着他。
心理建设好像没什么用啊。
讲真的,如此的诡异恐怖的气氛。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我屏住了气,加大了油门。
车轮越来越快,心跳越来越快。
扑通!
扑通,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近了!
近了。
月牙儿偷偷探出了云梢,漆黑的夜晚也朦胧可见。
忽然,那对眼睛陡然升高,在西五米高处飘荡而来,乌黑一团。
迅疾而至,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庞大巨脸。
张开了血盆大口,吐出了长长的舌头。
这时海面上一道金光疾射而来。
黑团瞬间破碎,那一对眼睛也失去了光彩消失无踪。
金光并未消散。
首入我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