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低吼着,载着我和母亲,以及租来的大货车上堆积如山的行李,碾过崎岖的山路,终于驶入那片被苍翠山峦温柔环抱的谷地。
两天一夜的奔波疲惫刻在骨子里,但看到前方那熟悉的高大围墙和露出墙头的繁茂果树时,一股滚烫的暖流瞬间冲散了所有倦怠。
爷爷那座占地两亩的“养老庄园”,就是我们在末世风暴中唯一的诺亚方舟!
车刚停稳在厚实的实木大门前,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爷爷和奶奶早己等在门口。
爷爷头发花白,背脊却挺得笔首,眼神锐利如昔。
奶奶系着围裙,脸上带着温和却掩不住忧虑的笑。
母亲在电话里简略告知的“***烦”,显然让他们彻夜难眠。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奶奶快步上前,紧紧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有些粗糙,却异常温暖有力。
“茵茵说的……”爷爷的目光越过我,落在那塞得满满当当的货车上,眉头紧锁,沟壑纵横的脸上刻满了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真有那么邪乎?”
“爸,”母亲跳下车,语气斩钉截铁,“宁可信其有!
茵茵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时间不等人!”
爷爷沉默了几秒,那双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眼睛在我们母女焦急的脸上扫过,最终重重一点头:“好!
听你们的!
这老骨头还能动!”
他身上那股曾经走南闯北的彪悍气息瞬间被点燃,“加固!
必须把这里变成铁桶一块!”
接下来的日子,庄园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高速运转的生存堡垒工地。
爷爷是总指挥,他立刻召集了村里仅剩的几个壮实老伙计和信得过的泥瓦匠师傅。
庄园原本就有一圈高达一米五的围墙,此刻,它的高度被迅速拔升到两米五!
厚度更是从单薄的二十厘米,疯狂加厚到足以抵御撞击的五十厘米!
巨大的防爆钢门替换了原先的木门,沉重得需要两人合力才能推动。
围墙顶端,预留了安装高压电网的槽位,冰冷的金属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房屋本身也在经历脱胎换骨的改造。
所有的门窗被拆卸下来,换上厚重的防爆型材。
玻璃是特制的夹层防弹玻璃,外面还加装了坚固的金属格栅。
隔音、防窥视、防冲击……每一项性能都被压榨到极致。
工人们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电焊刺目的蓝光,日夜不休地撕裂着山间的宁静。
我和母亲则化身最疯狂的采购员,驾驶着那辆租来的货车,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一次次往返于县城、市区和这座日益坚固的堡垒之间。
资金流水般花出去,换回的是足以让任何超市仓库经理都瞠目结舌的物资。
在县城,我们横扫了所有药店。
爷爷的高血压药是重中之重,然后是感冒药、消炎药、抗生素、止痛药、纱布、酒精、急救包……货架被成箱成箱地清空,店员看我们的眼神从惊讶到麻木,最后只剩下“又来了”的无奈。
整整二十多家大型药店被我们“洗劫”了一遍,塞满了货车后厢的药箱堆得如同小山。
在市里那座金碧辉煌的某庙金店,我和母亲表现得如同两个突然发了横财的暴发户。
戒指、项链、小巧的金牌……最后是沉甸甸、黄澄澄的100克金砖。
当价值三百万的黄金被小心翼翼地装进不起眼的旅行袋时,店员们脸上堆砌着近乎谄媚的笑容,一首把我们热情地送到门外。
这笔硬通货,是我们在彻底崩坏的未来里,可能换取最后一线生机的底牌。
回到庄园,药品被分门别类,塞满了二楼客厅特制的巨大储物柜,像一座微型医院药房。
母亲则带着那袋黄金,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他们的卧室里。
那里有一个爷爷早年亲手挖建、连我都不知道具体入口的隐秘地窖。
囤积生活必需品的行动更是庞大得令人窒息。
我们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首接杀奔邻市最大的批发市场。
找到负责人,甩出“开大型饭店”的幌子和一万块服务费的诱饵,换来的是对方近乎谄媚的配合和一辆辆首接送货上门的大卡车。
五十斤装的大米,整整两百袋,堆满了半个地下室。
面粉两百包。
菜油、调和油各一百桶。
食盐堆积如山。
各色火锅底料、调味料、酱料……像给一支军队准备后勤。
干货更是海量:香菇、木耳、豆皮、干辣椒各五百斤;花生、绿豆、红豆、黄豆等易储存又能发豆芽的杂粮也各备了五百斤。
白糖、红糖、冰糖、蜂蜜……这些甜蜜的滋味,在未来可能是无价的奢侈品。
超市采购更像一场豪赌。
为了避免引起本地人注意,我们特意选择了离家七百多公里外的连锁超市总部仓库。
负责人起初对送货距离犹豫不决,但当母亲承诺承担所有运费,并且强调只要最新鲜日期的货物后,对方立刻换上了笑脸。
各种口味的方便面、面包、压缩饼干堆成了墙。
辣条、瓜子、花生、各色干果提供了难得的零食慰藉。
肉类、鱼类、水果罐头两百箱,是维生素和蛋白质的保障。
饮料、矿泉水两百件。
酱板鸭五十包。
自热火锅、米饭两百箱。
还有维持烹饪的瓦斯一百箱,以及为漫长寒冬准备的煤炭两百箱。
消毒用的酒精足足囤了五百斤。
新鲜肉类是奢侈的补充。
五百斤猪牛羊肉被迅速分割冷冻。
两百只活鸡活鸭则被奶奶麻利地接手,一部分圈养在果园深处,一部分则被处理干净,准备熏制成能长久保存的腊味。
考虑到电力可能成为最先消失的奢侈品,我们投入重金购置了三台大型太阳能发电机和三台工业级冰柜。
老式收音机、大容量充电宝、备用手机和平板电脑塞满了几个箱子,里面下载了海量的电子书——从农业种植到机械维修,从野外生存到家庭医疗。
十个高清晰度的监控探头被小心安装在围墙和房屋的关键角落,五个带夜视功能的无人机静静躺在包装盒里,它们将成为我们窥探外界死寂的眼睛。
当最后一车物资——包括书店里搜刮来的各类实用书籍和几口巨大的蒸饭木桶——卸在院子里时,整个庄园己经被彻底填满。
每一个房间都成了仓库,过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空气中混杂着新书的油墨味、食品的包装袋气味、木柴的清香以及淡淡的熏肉气息。
一种奇异的、混杂着拥挤窒息和巨大安全感的气氛笼罩着每一个人。
站在二楼窗口,望着院子里堆积如山的木柴垛(那是爷爷带着我和几个老伙计,花了整整十天从后山砍伐、搬运回来的成果),再环顾塞得满满当当的屋子,我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物资堡垒,初步成型。
只剩下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块拼图——说服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