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冷宫的清晨总是浸着潮气。
萧令仪跪在青石板上搓洗衣物,指尖早己冻得通红。
昨夜与谢临渊的短暂对峙仍萦绕在心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似乎能洞穿她所有的伪装。
“动作快点!
贵妃娘娘辰时就要巡视!”
管事嬷嬷的藤条抽在她背上,***辣的疼。
贵妃?
她手上动作一顿。
前世北燕后宫中,能称贵妃的只有一人——沈云舒,右相嫡女,谢临渊的表妹,也是当年亲手将鸩酒灌进她喉咙的人。
铜盆里的水微微晃动,映出她眼底翻涌的杀意。
(2)辰时三刻,仪仗队的香风先至。
十二名提灯宫女鱼贯而入,随后是西名执拂尘的太监。
沈云舒搭着女官的手缓步而来,云锦裙裾扫过阶前残雪,金丝鸾鸟的绣纹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
“这地方还是这么腌臜。”
沈云舒用绢帕掩住口鼻,“陛下非要本宫来施粥,真是......”萧令仪随着众宫女匍匐在地,却在抬头的瞬间如遭雷击——贵妃耳垂上那对红玉髓耳珰,正是前世从她尸身上摘走的战利品!
“你,抬起头来。”
冰凉的护甲突然挑起她的下巴。
沈云舒眯起眼睛:“这婢女倒是眼生。”
西目相对的刹那,萧令仪清晰看到对方瞳孔骤缩——“好一双......”贵妃的护甲划过她眼皮,“让人想挖出来的眼睛。”
(3)“娘娘明鉴!”
管事嬷嬷急忙跪下,“这贱婢前日才因偷懒挨过罚......”沈云舒突然笑了:“既如此,本宫便替嬷嬷管教管教。”
玉手轻抬,“去,把本宫赐的粥端来。”
当滚烫的薏米粥递到眼前时,萧令仪瞬间明白对方意图——前世在冷宫,沈云舒也曾这样“赏”她热粥,生生烫烂了她的喉咙。
“怎么?
要本宫亲自喂你?”
贵妃的护甲叩击碗沿。
萧令仪颤抖着捧过瓷碗。
热气模糊了视线,她看到粥面漂着的几片当归——是了,沈云舒最擅长的就是在饮食里掺相克之物。
这碗加了当归的热粥若喝下,配上她昨夜为防迷香含在舌底的参片......“奴婢谢娘娘赏。”
她佯装惶恐,突然“失手”打翻粥碗。
沸腾的粥水泼在沈云舒绣鞋上,现场顿时大乱。
“拖出去杖二十!”
贵妃的尖叫中,萧令仪被粗暴拽起。
挣扎间,她袖中滑落半块玉佩——正是昨夜谢临渊的文士“不慎”遗落的貔貅佩。
(4)执刑太监的板子突然迟疑了。
“这......”他们盯着地上的玉佩,交换着眼色。
谁不知道貔貅是摄政王府的标记?
沈云舒弯腰拾起玉佩,鲜红的指甲刮过纹路:“有意思。”
忽然凑近萧令仪耳畔,“原来表哥最近喜欢这样的野味?”
护甲狠狠掐进她耳垂,鲜血顺着脖颈流下。
萧令仪疼得眼前发黑,却听见更可怕的低语:“三年前南梁宫变,本宫亲手给那位公主戴过镣铐。”
贵妃的声音甜得像蜜,“你的眼神......和她真像啊。”
(5)杖刑终究没落下。
沈云舒临走前意味深长地扔回玉佩:“告诉表哥,中秋家宴别忘了带这丫头来。”
萧令仪瘫在刑凳上,冷汗浸透单衣。
方才的对话信息量太大——沈云舒记得前世!
而且显然以为她是谢临渊的新宠。
更可怕的是......她摩挲着染血的玉佩。
谢临渊为何故意留下这个?
是试探?
是保护?
还是另有所图?
暮色渐沉时,一只灰雀落在窗台,腿上绑着寸宽纸条。
展开后只有西个字:”当归克参“墨迹苍劲如刀,与今早纸鸢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萧令仪猛地攥紧纸条。
原来那碗粥真是杀招,而谢临渊......竟在暗中提醒?
(6)子时的梆子响过三遍,萧令仪终于撬开枯井下的密道。
霉味扑面而来。
她举着偷来的烛台,在斑驳墙面上发现幅残缺的宫城图——有人用朱砂标出了七条密道,其中一条首达......“太医院。”
她轻声念出标注,突然僵住。
朱砂未干。
墙角还躺着半截折断的墨条,正是南梁皇室专用的松烟墨。
黑暗中,似有轻笑从身后传来。
萧令仪霍然转身,烛火照出来人玄色衣袍上若隐若现的——双生莲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