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汤凯,在济南这座慢悠悠的城市里靠写代码为生。
直到我在街角遇见了卖煎煎饼的沛萍,她的笑容比甜面酱还甜。
可当我发现她偷偷记录我每天吃煎饼的时间,甚至收集我用过的纸巾时,我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个病娇姑娘的“爱”,简直比煎饼铛还要烫手。
六点半的济南,阳光刚刚爬上老城区的屋顶。
我揉着惺忪睡眼,趿拉着人字拖溜达到楼下的煎饼摊前。
空气中已经飘着面糊与鸡蛋交融的香气,勾得我肚子咕咕直叫。
“帅哥,老规矩?”沛萍抬起头,眼睛弯成月牙。
她系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手腕纤细却有力,舀一勺面糊在铛子上画着完美的圆。
“加两个蛋,多放辣酱。”我靠在三轮车旁,欣赏着她熟练的动作。铁铲与铛子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像清晨的打击乐。“萍萍,你这手艺不去五星级酒店真是屈才了。”
她抿嘴一笑,脸颊泛起红晕:“就会贫嘴。”
我确实叫汤凯,朋友们都说我长得不赖——这不是自夸,是客观事实。在济南这家IT公司当项目经理,朝九晚五,偶尔加班。最大的爱好是收集荤段子,然后在合适的场合引爆,看姑娘们脸红或大笑。
但面对沛萍,我的段子总是收敛三分。她像济南秋天最柔和的那束阳光,让人不忍心用任何粗俗打破这份美好。
“给你。”她递过来热乎乎的煎饼,用纸巾仔细包好铛子把手的位置。我们的手指有一瞬间的接触,她像触电般缩回去,耳根通红。
我咬了一口,酥脆的薄脆与甜面酱在口中爆炸。“绝了!沛萍,吃了你的煎饼,我都想娶你回家了。”
这话半真半假。我知道她对我有好感,从三个月前我第一次来这个摊子就感觉到了。每次我来,她总会偷偷多给我加个蛋,或在煎饼里塞满比别人多一倍的土豆丝。
“就会胡说。”她低头整理铛子上的碎屑,但嘴角藏不住笑意。
我正想再逗她几句,手机响了。是公司前台小雨:“凯哥,今天早点来啊,新项目会议九点开始。”
“知道了。”我挂掉电话,三两口吃完煎饼,掏手机扫码付款。
沛萍轻声说:“明天我给你留点自己腌的咸菜,配煎饼好吃。”
“那我得早点来。”我冲她眨眨眼,转身朝地铁站走去。走出十几步回头,发现她还站在摊前望着我,目光相遇的瞬间,她慌乱地低下头去擦铛子。
我心里泛起一丝得意。三十岁的单身男人,被一个漂亮姑娘暗恋,总是件愉悦的事。
可我那时还不知道,这不仅仅是暗恋。
那天加班到晚上九点,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小区。路过煎饼摊的位置,早已空荡荡的,只留下淡淡的油香。沛萍每天清晨出摊,上午十点收工,神秘得像济南冬天难得的晴天。
回到家,冲了个澡,我瘫在沙发上刷手机。微信有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一只卡通猫,昵称只有一个“萍”字。
我通过验证,发去消息:“沛萍?”
“嗯。汤大哥怎么知道是我?”她回复得很快。
“猜的。有事?”
“没事...就是问问今天的煎饼合不合口味。”
我忍不住笑了。这姑娘找借口都这么生硬。“很好吃,就是辣酱有点少。”
“我明天多给你放点!”她秒回,然后又补了一句,“记下了。”
我们聊了半小时, mostly是我在说公司在做的无聊项目,她在听。最后她说要休息了,明天三点要起床准备摊煎饼的材料。
临睡前,我刷到一条朋友圈动态。是沛萍发的:“今天和他多说了三句话,开心。”配图是一张夜景,明显是从她家窗户拍的,能看见我们小区那栋标志性的红顶楼。
我心里一动,但没多想。累了一天,倒头就睡。
接下来一周, pattern逐渐清晰。每天早晨我买煎饼时,沛萍总会提及我前一天在微信上说的某个细节:“你昨天说的那个难缠的客户后来怎么样了?”或者“你推荐的电影我昨晚看了,真好。”
周四早晨,我照常来到摊前,却发现位置上是个中年大姐。
“找萍萍啊?她今天去进货了,让我替一天。”大姐麻利地舀起一勺面糊,“要加什么?”
我心里莫名失落,草草买了个煎饼就走。一整天都感觉缺了点什么。下班后,我鬼使神差地绕到小区后街——沛萍住在那片老居民区,我曾听她提过。
在一栋六层楼前,我停住了脚步。阳台晾着那条熟悉的围裙,在夕阳下轻轻飘动。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离开时,沛萍从楼道里走出来,拎着一袋垃圾。看见我,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袋子掉在地上。
“汤...汤大哥?你怎么来了?”
“路过。”我帮她捡起袋子,“今天没吃到你做的煎饼,浑身不得劲。”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我现在给你做!材料家里都有!”
我本想拒绝,但她眼中的期待让我说不出“不”字。
沛萍的家小而整洁,几乎没有什么装饰,但厨房设备齐全。她系上围裙,忙碌起来。我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突然注意到冰箱门上用磁铁固定着一张小纸条。
上面工整地写着:“凯哥7:15到,加两个蛋,多辣酱。喜欢喝豆浆温。爱讲笑话。最常穿蓝衬衫。”
我愣住了。这不仅仅是随手记下的口味偏好,更像是一份观察日记。
“煎饼马上好。”沛萍回头对我笑,发现我在看那张纸条,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迅速走到冰箱前,摘下纸条揉成一团:“就是...怕记不住你的口味。”
“没事。”我勉强笑笑,心里却泛起异样感。
吃完煎饼,我借口有事离开。沛萍送我到楼下,眼神闪烁不定。
回到家,我收到她的微信:“对不起,我不该写那张纸条。我只是...怕忘记你喜欢什么。”
“真的没关系。”我回复,但心里那丝异样感挥之不去。
周末,我和哥们儿大刘喝酒,提起这事。大刘拍腿大笑:“行啊汤凯,遇上跟踪狂了!这姑娘病得不轻啊!”
“去你的。”我灌了口啤酒,“她就是有点...过度关心我。”
“过度关心?兄弟,这明显是病娇啊!就是那种‘爱你爱到杀死你’的类型!”大刘掏出手机,翻出一条网络段子,“看,‘病娇女友的十大特征’,你的沛萍中了几条?”
我扫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独占欲强? check。过度关注细节? check。偷偷记录你的一举一动? check。
但想到沛萍清澈的眼睛和羞涩的笑容,我摇摇头:“胡说八道,她就是个单纯的小姑娘。”
周一早晨,我再次见到沛萍时,她比平时更沉默,只是默默给我的煎饼加了双倍薄脆。我正要离开时,她轻声问:“汤大哥,你讨厌我吗?”
“当然不。为什么这么问?”
“那天你走得很急...我以为你生气了。”她低头摆弄着铲子,“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真的。”
我心里一软:“我没生气。这周六你有空吗?听说泉城广场有灯展。”
她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像暗夜里的星星:“有空!我都有空!”
周六晚上,沛萍穿着一条淡黄色连衣裙出现在我面前,与平时围裙下的形象判若两人。她微微喘气,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我们在人群中小心地保持着距离,手臂偶尔相碰,她就像受惊的小兔般弹开。济南的夜晚难得凉爽,护城河倒映着灯笼,光影摇曳。
“真美。”沛萍望着水面,侧脸在灯光下柔和得像玉雕。
“是啊,真美。”我看着她说。
她的脸又红了。
走到人少处,我们坐在长椅上休息。沛萍从包里掏出保温杯:“我自己泡的桂花茶,你尝尝。”
我接过杯子时,注意到她包里露出一本笔记本的角,上面隐约写着我的名字。
我假装没看见,心里却泛起波澜。
灯展最***是千盏灯笼同时升空的时刻。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我感觉沛萍轻轻靠向我,手指小心翼翼地勾住我的小指。她的触碰很轻,像羽毛扫过。
“汤凯。”她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回去的地铁上,她累得靠在我肩上睡着了。发丝间有淡淡的煎饼和桂花香。那一刻,我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将大刘的警告抛到九霄云外。
送她到楼下,她突然踮脚在我脸上轻吻一下,然后飞跑进楼道。
我摸着被亲的地方发呆,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沛萍的消息:“你的味道,我会记住今晚。”
带着微醺般的幸福感回到家,我却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我周四落在沛萍家的打火机,以及...几根显然是从我衣服上捡起的头发,被小心地用透明胶带贴在纸条上。纸条写着:“第一次约会,2015年10月17日。他穿了我最喜欢的蓝衬衫。”
我站在门口,浑身发冷。这已经超出了“暗恋”的范畴。
周一我故意没去煎饼摊,而是绕路到另一条街买早餐。一整天心神不宁,下班时鬼使神差地走到沛萍的摊位位置——当然,她早已收摊。
晚上,沛萍发来微信:“今天不舒服吗?没见到你。”
“没事,起晚了。”我回复得简短。
“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腌咸菜,明天给你留着。”她附加了一个笑脸表情。
第二天我不得不去她摊前,因为小区附近没有别的早餐摊。沛萍见到我,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蒙上阴影。
“你生气了?”她轻声问,手中的铲子无意识地刮着铛子边缘。
“没有啊。”我挤出笑容。
她咬咬嘴唇,装煎饼时手有些抖。递给我时,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汤凯,我知道你看见了。那个笔记本...还有头发。”
我愣住了。
“我不是变态。”她的眼眶红了,“我只是...怕忘记。记忆靠不住,我需要记下来。所有关于你的一切。”
“沛萍,这不太正常...”
“我知道!”她声音哽咽,“可我控制不了。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是我的。必须是。”
她松开手,慌乱地擦眼泪。身后有顾客排队,好奇地张望。
我拿着煎饼逃离现场,一整天都无法集中精神工作。下班回家,我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满满一盒咸菜,还有一张字条:“对不起。我不会再那样了。只要你每天还能来吃煎饼就好。”
我该害怕的,该像大刘说的那样赶紧报警拉黑一条龙。但想起沛萍含泪的眼睛,我心软了。
随后的日子,沛萍果然收敛了许多。不再有诡异的礼物,不再有露骨的告白。她只是每天给我做煎饼,偶尔送我点自制的小菜。我们恢复了微信聊天,但内容止于日常。
直到两周后的深夜,我加完班回家,感觉有人跟踪。回头几次都没看到人,但直觉告诉我不对劲。
在小区门口,我猛地转身,看到一个娇小的影子迅速躲到树后。
“沛萍,出来。”我沉声道。
她慢慢走出来,穿着那件淡黄色连衣裙,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
“你跟踪我?”
“我...担心你这么晚不安全。”她小声说。
我气得发笑:“从公司跟到我家?这叫担心?”
她突然抬头,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执拗光芒:“你是我的!我不能让任何人抢走!”
“我不是任何人的财产!”我提高声音。
“你是!”她扑上来紧紧抱住我,力气大得惊人,“从你第一次对我笑就是了。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我想推开她,但感觉到她浑身发抖,心又软了。
“沛萍,这样不对。”我尽量温和地说。
“我知道不对,可是我改不了。”她把脸埋在我胸口,“试过好多次了,每次都想只要看着你就好,可是做不到。”
我叹了口气,扶她到路边长椅坐下。她紧紧抓着我的衣角,好像怕我消失。
“看,星星。”她突然指着天空。
济南的夜空难得清澈,几颗星星顽强地闪烁着。
“小时候妈妈告诉我,每颗星星都在守护一个人。”沛萍靠在我肩上,“我觉得我是你的星星,虽然不像别人那么正常,但会一直守护你。”
我低头看她,她眼中没有疯狂,只有孩童般的澄澈。那一刻,我忽然理解了什么。这份爱或许扭曲,但真实得像她摊的煎饼,粗糙,烫手,却充满生活的味道。
送她回家的路上,她轻声说:“明天我给你加两个蛋。”
“好。”我笑了。
回到家中,我发现手机有沛萍的未读消息:“今晚的星星,我会画在笔记本上。和你有关的一切,都要珍藏。”
我摇摇头,却没有昨天那样的恐惧。
也许大刘说得对,病娇危险。
但济南的秋天太短,冬天太长,有个人如此炽热地爱着你,或许不是坏事。
只要她不用我的头发做巫毒娃娃。
窗外传来早起的鸟鸣。我看看表,凌晨四点。
再睡一会儿,就能去吃沛萍的煎饼了。
今天,我要给她讲个新段子,看她的脸变得比辣酱还红。
这或许就是属于我们的,扭曲但温暖的爱情。济南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