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零点推书!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当我开始爱自己

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31

第一章:烙印手机屏幕在漆黑的房间里骤然亮起,幽白的光刺得陈曦眼睛生疼。

一条是母亲的未读语音。她根本不用点开,

那焦灼又带着埋怨的语调就能自动在脑海里循环播放:“曦曦!三十了!

你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能满地跑了!这次王阿姨介绍的张博士,

你必须去见!别再挑肥拣瘦了,听见没?”生硬的文字下方,

紧跟着一条扎眼的推送——“苏景辰 & 赵露 新婚大喜,永结同心!

” 下面配着一张设计精美的电子请柬,封面是苏景辰搂着那个笑容明媚、家世优渥的新娘,

背景是某个碧海蓝天的海外度假胜地,阳光充沛得近乎残忍。

请柬下方还有一行小字:“诚挚邀请您在线观看我们的婚礼盛况直播,同步分享这份喜悦。

”“喜悦……”陈曦喉咙里发出一种嗬嗬的、像是漏气风箱般的声音,

分不清是想笑还是想哭。三十岁的生日夜晚,她独自蜷缩在租来的公寓沙发上,

窗外都市的霓虹无法驱散屋内的阴沉。母亲的催婚和前任的婚礼请柬,

同时在这一刻将她堵在了死角,构成一个精准而恶毒的玩笑。庞大的孤寂感如同黏稠的液体,

淹没了她的口鼻,让她喘不过气。她哆嗦着手指,下意识想拨通一个号码,

哪怕只是听听声音。屏幕滑动,通讯录里那几个稀疏的名字冷漠地排列着。能打给谁?

她悲哀地发现,自己甚至找不到一个能在此时听她倾诉的人。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

手机突然疯狂地震颤起来,屏幕上“妈妈”两个字不断跳跃。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按下了接听。“喂,妈。”“曦曦!语音你听了没有?看到我给你发的照片了吗?

人家张博士可是青年才俊,搞科研的,人特别本分!

这回你绝对不能……”陈曦疲惫地合上眼,打断她:“妈,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不舒服?谁舒服?我为你的事操心操得满脸褶子了!陈曦,

你清醒一点行不行?你不是小姑娘了,没那么多青春可浪费了!女人一过三十,就是跳楼价!

那个孙屿,还有那个苏什么辰,他们能给……”“妈!

”听到这两个名字被母亲用如此轻蔑的口吻提起,陈曦猛地睁眼,声音陡然拔高,“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能说?我就是要骂醒你!那个孙屿,个小混混,差点把你整个人都毁了!

还有那个姓苏的,一看就是花花肠子,结果怎么样?人家现在娶了官小姐,平步青云了!

谁还记得你陈曦是老几?”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扎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她攥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我呢?”母亲的声音带上了哽咽,

“我跟你爸的老脸都让你丢尽了!你知道外面那些亲戚在背后怎么嚼舌根?

说我们家闺女没人要!三十岁了还嫁不出去!你让我们以后怎么出门见人?

”陈曦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她想尖叫,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死了,

发不出一点声音。母亲的每一句“为你好”,都化作了最沉重的铁链,捆得她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手机“叮咚”一响,苏景辰的私信竟然也跳了出来,

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预报:“陈曦,电子请柬收到了吧?希望你能来线上也可以。

毕竟我们有过一段,薇薇也说不介意我的过去。希望你也早点找到自己的归宿。

”“自己的归宿……” 这五个字像最终判决的钟声,在她脑海里剧烈轰鸣。“陈曦?

陈曦你在听吗?我告诉你,下周六,你必须给我去相亲!

不然我就……” 母亲的声音还在耳边持续输出。但陈曦已经听不见了。

手机的微光映在她惨白失神的脸上,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变形。

责、苏景辰“祝福”的文字、请柬上那对新人刺眼的笑脸……所有的声音和画面绞缠在一起,

变成一股狂暴的漩涡,猛地将她拖向了记忆最幽暗、最不堪回首的深渊——“你要不要脸!

”一声尖利到几乎撕裂声带的女性嘶吼,蛮横地凿穿了十年的光阴,狠狠砸进她的耳膜。

第二章:星火初中教室闷得像口蒸锅,头顶的老旧风扇有气无力地转着,

吹出来的风都带着粉笔灰和汗水的味道。陈曦正被一道数学题难得眉头紧锁,忽然,

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她扭头,同桌孙屿飞快地推过来一张草稿纸。纸上没写公式,

只用圆珠笔画了个丑兮兮的简笔画:一个小人儿被关在笼子里,

另一个小人儿正拿着钥匙开锁,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笨蛋,这题都不会?

”陈曦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肩膀抖个不停。她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孙屿一脚,

对方却冲她得意地挑挑眉。趁老师转身,孙屿凑过来,热气喷在她耳朵上,

声音压得极低:“下课等我,教你。”“谁要你教。”她耳根发烫,嘴上硬着,

心里那点烦躁却瞬间烟消云散。这就是她和孙屿的秘密。在老师眼皮底下,

进行着只有他们懂的“地下工作”。下课铃一响,孙屿立马抢过她的练习本,

噼里啪啦开始讲题。他手指点着题目,侧脸在午后的阳光里显得格外清晰。“哦!

原来是这样!”当她终于弄明白时,眼睛一下子亮了。孙屿看着她,

笑得有点小嚣张:“怎么样,我厉害吧?”“一般般吧。”她哼了一声,

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放学后,他们总爱推着自行车,绕到河堤那条没人的小路。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孙屿,你以后想考哪儿?”她踢着石子问。“市一中啊!这还用问?

”他单脚撑地,回头看她,眼睛亮得惊人,“我们一起考,必须的。

”“一中分数那么高……”她有点底气不足。“怕什么?”他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有我呢!我理科好,你文科强,我们联手,打遍天下无敌手!”他的自信像火苗,

瞬间点燃了她。她用力点头:“好!一起考一中!”“等考上大学,

”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声音轻了下来,“我们就去看海吧。我还没见过真正的大海呢。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在夕阳的掩护下,勾住了她的小指。指尖传来的温度,

烫得她心尖一颤。“陈曦,”他声音很轻,却异常认真,“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吧?

”她没有挣脱,反而轻轻回勾住他,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嗯。”那一刻,

河堤上的风都是甜的。年少的喜欢,简单又纯粹,像黑暗中划亮的第一根火柴,虽然微弱,

却照亮了彼此整个青春。他们天真地以为,抓住了这束光,就抓住了永远。谁也没想到,

这簇刚刚点燃的星火,会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彻底扑灭。而风暴的源头,

竟是那张他画着简笔画、被她随手塞进书桌的草稿纸。

第三章:焚城那种被无形目光灼烧的感觉,是从初二下学期的一个周四开始的。课间操时,

陈曦总觉得脊背上粘着许多细密的视线,回头望去,却又纷纷散开。

她不安地看向隔壁班的队伍,孙屿站在那里,眉头紧锁,对上她的目光时,

递来一个同样困惑的眼神。下午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语文课。讲到一半,

班主任——一个平时温和的中年女老师——突然停下,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

最终停在陈曦脸上,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复杂。“同学们,”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异样,

“青春期对异性有好感是正常的,但我们要把握分寸,尤其是女同学,更要懂得自尊自爱,

别把精力浪费在不该浪费的地方……”教室里一片死寂,随即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

所有目光——好奇的、鄙夷的、看戏的——齐刷刷钉在陈曦身上。她的脸瞬间惨白,

血液仿佛冻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自尊自爱……不该浪费的地方……这些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尊严上。

下课铃像是赦令,她几乎是逃出教室。在走廊转角,孙屿一把拉住她,脸色难看:“曦曦,

不对劲。有人把我们的事……捅到老师那儿了。”“怎么会……”她声音发颤,

恐惧攫住了心脏。“不知道是哪个杂碎!”孙屿低骂,眼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凶狠和慌乱,

“别怕,大不了我们……”话没说完,一个同学跑来,语气古怪:“陈曦,孙屿,

班主任叫你们去教务处。”不是办公室,是教务处。两人心里同时一沉。

通往教务处的那段路,像走向刑场。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里面的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

教导主任沉着脸坐在正中,班主任站在一旁,眼神回避。

而更让陈曦浑身冰凉的是——孙屿的父母竟然也在! 他母亲双手抱胸,脸色铁青,

父亲阴沉地盯着地面。“主任,老师,爸妈……你们……”孙屿试图开口,声音干涩。

“闭嘴!你还知道叫爸妈!”孙屿母亲猛地站起,尖利的声音划破寂静,手指直接戳向陈曦,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整天缠着我儿子!我就说他最近成绩怎么掉了!

魂都被你勾走了!”陈曦被这突如其来的辱骂震得后退一步,大脑一片空白,眼泪涌了上来。

“妈!你胡说什么!”孙屿一步挡在陈曦面前,梗着脖子,“不关她的事!是我喜欢她!

”“你喜欢?你懂什么叫喜欢!”孙父猛地一拍桌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谈情说爱!

我们辛辛苦苦供你读书,是让你来学校搞这些乌七八糟的吗!”“孙屿家长,别激动,

有话好好说……”班主任试图劝解。“好好说?我怎么好好说!”孙母根本不听,绕过孙屿,

再次逼视陈曦,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你看看你,长得一脸乖巧样,心思怎么这么不正!

你家怎么教你的?专门勾引男生,耽误他前途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儿子是要考重点高中的!

你离他远点!”每一个字,都像裹着污泥的石头,狠狠砸在陈曦身上。她想辩解,

想说他们没有耽误学习,想说自己也是年级前十……可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发不出声音。

巨大的羞耻和委屈让她浑身发抖。就在这时,教务处的大门被再次猛地推开。

陈曦的母亲冲了进来,头发凌乱,脸色煞白。她一眼看到缩在角落、泪流满面的女儿,

又看到剑拔弩张的孙屿父母,瞬间明白了一切。“曦曦!”母亲尖叫着扑过来,

一把将陈曦拽到身后,像护崽的母鸡,对着孙屿父母怒目而视,“你们想干什么!

欺负我女儿是不是!”“我们欺负她?”孙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怎么不问问你女儿干了什么好事!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把我儿子往歪路上带!

”“你放屁!”陈曦母亲气得口不择言,“分明是你儿子缠着我女儿!我女儿成绩那么好,

将来是要考清华北大的!被你们家儿子这么一搅和,毁了前程你们赔得起吗!”“妈!

不是这样的!”陈曦徒劳地拉着母亲的衣袖,泣不成声。“你闭嘴!”母亲狠狠甩开她的手,

眼神冰冷得陌生。两个母亲在教务室里激烈争吵,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对方的孩子。

教导主任和班主任的劝解被完全淹没。争吵声引来了无数下课路过的学生,挤在门口和窗边,

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脸上带着或好奇或兴奋的表情。陈曦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

扔在闹市中央。她看到孙屿被他父亲死死拉住,双眼通红,拳头紧握,

像一头被困的绝望幼兽。混乱中,不知是谁推搡了一下,孙屿母亲一个趔趄,

顿时如同被点燃的炮仗,将所有怒火迁到陈曦身上,指着她对陈曦母亲尖叫: “你看看!

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不仅勾引我儿子,还想动手打我!”“我没有!

”陈曦终于哭喊出声。“你还敢顶嘴!”陈曦母亲在极度的愤怒和“丢脸”的情绪驱使下,

猛地转身,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扇了陈曦一个耳光!“啪——!

”世界,在这一声脆响中,彻底静止。脸上是***辣的剧痛,耳朵里嗡嗡作响。

陈曦僵在原地,甚至忘了哭。她只看到孙屿目眦欲裂,

他父亲的束缚;看到他母亲脸上闪过一丝快意;看到门口围观同学震惊和同情的目光;最后,

她看到自己母亲那双因为愤怒和“捍卫”而扭曲的脸,以及眼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这一巴掌,打碎的不只是她的脸颊,还有她对爱情、对亲情、对尊严所有的认知和幻想。

青春的城池,在这一天,被最亲近的人,亲手点燃,付之一炬。而她站在熊熊烈火中央,

只觉得冷,刺骨的冷。“下周一,你给我转学。”当晚,父亲面无表情地宣布,

甚至没有看她一眼。第四章:流放父亲的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

扬起的尘土把车窗糊成一片昏黄。陈曦靠在座椅上,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

城市的高楼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片荒凉的田野和低矮的砖房。“七中是寄宿制,

封闭管理。”父亲终于打破了长达一小时的沉默,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对你……有好处。”陈曦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听见。她的魂,

似乎还留在那个充满羞辱和耳光声的教务处走廊。母亲在一旁叹了口气,

语气是疲惫后的妥协,却也带着不容置疑:“曦曦,别怨我们。一中你是待不下去了,

那些闲言碎语……七中没人认识你,正好清净。忘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当……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陈曦在心里咀嚼着这四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她的过去,

是和孙屿在河堤上勾手指的约定,是课桌下偷偷传递的纸条。现在,这些被硬生生斩断,

然后轻描淡写地让她“重新开始”。她沉默地办完入学手续,拎着沉重的行李,

走进弥漫着霉味和消毒水混合气息的女生宿舍。父亲把装着生活费的信封塞给她,张了张嘴,

最终只挤出一句:“好好学,别惹事。”然后,他转身走了,背影决绝,没有回头。

陈曦站在陌生的走廊里,看着来来往往、投来好奇或漠然目光的新同学,

感觉自己像一件被遗弃的行李,扔在了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七中的管理严格到令人窒息。

统一的发型,统一的着装,每天除了学习就是考试,天空似乎都比一中的要灰暗几分。

她成了班级里最沉默的影子。不主动与人交谈,拒绝一切集体活动,

吃饭总是独自坐在最角落。老师提问,她站起来,眼神空洞,回答得机械而准确,

然后沉默地坐下,仿佛刚才说话的只是她的躯壳。新同桌是个活泼的女生,

试图跟她搭话:“哎,陈曦,你原来是一中的啊?真厉害,怎么转来我们这儿了?

”陈曦只是偏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同桌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讪讪地闭了嘴,之后再也没主动跟她说过话。

流言还是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毕竟,从重点中学突然转来这所封闭管理的普通中学,

本身就透着古怪。“听说她在一中乱搞男女关系,被开除了……” “看着挺清高的,

原来是这样的人……” “离她远点,怪怪的……”这些窃窃私语,偶尔会飘进她的耳朵里。

但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握着笔的手指会更用力一些,指节泛白。她不再感到愤怒或羞耻,

只剩下一种麻木的钝痛。这些话语,比起母亲那记耳光和孙屿母亲当面的辱骂,

显得如此轻飘飘。她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盯着上铺的床板,或者窗外那轮冰冷的月亮。

白天则像一具被上好发条的人偶,按时起床,按时上课,按时吃饭。她疯狂地做题,

用繁重的课业填满每一分每一秒,不让自己有空隙去想过去,去想那个名字。只有在深夜,

当她独自躺在硬邦邦的宿舍床上,听着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时,

那种被世界剥离的孤寂感才会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会想起孙屿,

想起他最后那个绝望通红的眼神,想起他说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然后,

心脏会传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让她无法呼吸的疼痛。但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把自己的心封闭了起来,上了一把沉重的锁,钥匙扔进了记忆的深渊。

七中不是她的新开始,而是她青春的流放地。她在这里,

日复一日地扮演着一个名叫“陈曦”的、成绩不错但性格孤僻的转学生。直到那天午休,

她趴在课桌上假寐,耳边清晰地飘来后排两个女生压低嗓音的交谈—— “诶,知道吗?

就原来一中跟她搞对象那个男生……好像被学校开除了,

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陈曦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第五章:尘烬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虚假的解放感。

同学们像终于出笼的鸟,兴奋地计划着毕业旅行,在校服上签下彼此的名字,

吵闹着“大学再见”。陈曦像个格格不入的游魂,沉默地穿行在这片喧闹的尾声里。

她考得不好不坏,勉强摸到一本线的边,和她与孙屿曾经梦想的顶尖学府,隔着一道天堑。

填报志愿那天,她对着表格发了很久的呆。曾经,这张纸应该写满他们共同商量的未来。

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机械地、保守地填了几所普通的大学,地理位置天南地北,

没有偏好,没有期待,如同完成一项繁琐的任务。当最后一场毕业典礼散去,

她站在瞬间空旷下来的七中校园,一种巨大的、迟来的空虚感将她吞没。过去一年,

她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用麻木堵住了所有情绪的出口。现在,高考这个目标消失,

弦骤然松开,留下的不是松弛,而是无处着力的恐慌。一个压抑了整整一年的念头,

如同黑暗中疯长的藤蔓,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孙屿。他还好吗?他考得怎么样?

他在哪里?那个午休听到的可怕流言,是真的吗?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按压下去。

她几乎是跑着回到宿舍,反锁上门,颤抖着手从箱底最深处翻出那个许久未用的旧手机。

插上电源,开机,屏幕亮起,熟悉的桌面——那是她和孙屿在河堤夕阳下的模糊剪影。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点开通讯录,

找到那个置顶的、烂熟于心的号码。拨号键按下去的那一刻,她的心跳快得像是要炸开。

“嘟——嘟——”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打在她脆弱的神经上。然后,电话被接起了!

陈曦的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那个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名字卡在了半路。“喂?找谁啊?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略显苍老、带着浓重口音的中年女声,背景音嘈杂,

有机器隆隆的轰鸣。不是他。不是那个清朗的少年声音。陈曦愣住,

巨大的失落让她一时失语。“喂?说话啊?打错了?”那边的女声开始不耐烦。

“请……请问,”陈曦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这是孙屿的电话吗?

我……我是他同学。”“孙屿?”女人似乎反应了一下,“哦,你说小屿啊!

他不用这个号啦!”不用了?陈曦的心往下沉。“那……阿姨,

请问您是他……”“我是他婶子!他手机早就不用了,这号码现在是我在用。

”女人的语速很快,带着市井的直白,“你找他什么事啊?他都不上学喽!”都不上学喽!

这五个字,像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捅进了陈曦的胸腔。她眼前一阵发黑,

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为……为什么?”她听到自己声音在发抖。“为什么?

打工去了呗!”婶子的声音带着点理所当然,“跟他叔去南边厂子里了。读书有啥用?

早点出来挣钱是正经!他家那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后面的话,陈曦已经听不清了。

打工……南边厂子……跟他叔……一个个词汇,

一个与她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说要一起考最好高中的少年截然不同的、粗糙而绝望的现实。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宿舍冰冷的水泥地上,

屏幕瞬间碎裂出蛛网般的痕迹,像她此刻的心。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眼泪,也没有嘶喊。

只是觉得身体里最后一点支撑她的东西被瞬间抽空,连站立都变成一种酷刑。原来,

在她被转学、被流放的这一年里,在她日复一日用麻木抵抗痛苦的时候,

她青春里唯一的那点星光,早已陨落,坠入了她完全无法想象的、另一个维度的深渊。

她以为他们只是被迫分开,在不同的轨道上运行,或许将来还有交汇的可能。

可现在她才知道,孙屿的轨道,早已脱离了既定的航线,

坠向了与她截然相反的、社会的底层。辍学,打工……这些词汇,

将他们彻底分割在了两个永不相交的世界。

那个在阳光下对她说“我们一起考一中”、“我们一起上大学”的孙屿,死了。

死在了现实的重压下,死在了她不知道的某个时刻。而她,甚至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没能说一句再见。希望,如同风中的余烬,在短暂地闪烁了一下之后,彻底熄灭,冷却,

化作一捧冰冷的、毫无生气的死灰。她缓缓蹲下身,蜷缩在墙角,抱住自己的膝盖。窗外,

是其他毕业生欢呼雀跃的声音,是青春散场的热闹。而她的青春,

早在一年前就已经仓促落幕,直到此刻,才真正敲响了最后的丧钟。世界一片死寂。

原来她所坚守的、所期待的,只是一场早已落幕的悲剧里,她一个人愚蠢的独角戏。

第六章:假光大学像一卷褪了色的胶片,灰白,按部就班。

陈曦选择了一所离家千里的普通一本,试图用地理的遥远切断所有过往。她独来独往,

上课坐最后一排,下课就钻进图书馆,或者回到四人间里自己那个靠门的床位,拉上帘子,

营造一个与世隔绝的壳。她像一只受过重伤的蜗牛,小心翼翼地缩着,拒绝一切外界的探询。

直到苏景辰的出现。苏景辰是学生会文艺部部长,比陈曦高一级,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他长得好看,是那种阳光干净、衣着妥帖的好看,身边从不缺少注视和爱慕。

陈曦从没想过这样的人会和自己有交集。一次全校必修的公共课,陈曦来晚了,

只有第一排有空位。她硬着头皮坐下,尽力缩小存在感。课间,

旁边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清朗声音:“同学,能借支笔吗?我的没水了。”陈曦抬头,

撞进一双含着笑、亮得惊人的眼睛里。是苏景辰。她愣了一下,

下意识地从笔袋里拿出一支最普通的黑色中性笔递过去。“谢谢。”苏景辰接过,

笑容更灿烂了些,“我叫苏景辰,经管院的。你呢?”“陈曦。”她低声回答,迅速低下头,

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漏跳一拍。自那以后,苏景辰似乎就“盯”上了她。

他开始在各种“巧合”的地方出现——图书馆她常坐的座位旁,食堂她习惯的角落,

甚至在她***的学校咖啡馆。他总是能找到借口搭话,请她帮忙看包,问她选修课的老师,

或者直接邀请:“陈曦,我们部门下周有活动,一起来吧?”陈曦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拒绝。

“不了,谢谢。” “我那天有事。” “我不太感兴趣。”她的壳太厚了,

厚到她以为自己足够安全。可苏景辰的耐心和热情超乎想象。他没有退缩,

反而攻势愈发猛烈。他会每天发来“早安”、“晚安”; 会在她感冒时,

把药和热粥送到宿舍楼下; 会在节日里,

准备用心却不逾矩的礼物……室友们羡慕不已:“陈曦,苏学长多好啊!你怎么就不动心呢?

” “你是不是还想着以前那个……”后面的话刹住了,但陈曦的心还是被刺了一下。

她不是不动心。苏景辰像一道过于强烈的光,她想靠近,又怕被灼伤,更怕光芒散去后,

是更深的黑暗。深夜,她反复质问自己:你凭什么?你真的准备好,再次承受毁灭吗?

转折发生在一个深秋的夜晚。陈曦从图书馆回宿舍,路过一段路灯坏掉的小路,扭伤了脚踝。

她疼得蹲在地上,孤立无援的感觉瞬间将她淹没。几乎是下意识的,

她颤抖着手拨通了苏景辰的电话——那是他强行存进去,并说“任何时候都可以打”的号码。

不到五分钟,苏景辰就气喘吁吁地跑来,额上带着汗。“怎么样?伤到哪里了?疼不疼?

”他蹲下身,语气是毫不掩饰的焦急,小心查看她的脚踝。那一刻,他眼里的关切那么真,

掌心的温度那么暖,轻易地击溃了她苦苦维持的心防。他没有背她,

而是直接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将她稳稳抱起,走向校医院。陈曦僵硬地靠在他胸前,

能听到他有力而急促的心跳。这种被珍视、被保护的感觉,她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

在校医院走廊等待时,陈曦低着头,声音轻得像羽毛:“为什么……是我?

”苏景辰沉默了一下,然后无比认真地看着她:“第一次在课上见到你,

你低着头匆匆走进来,像个迷路的小动物,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和倔强。那一刻,

我就很想认识你,很想保护你。”“陈曦,”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滚烫,“给我个机会,

让我照顾你,好不好?过去的都过去了,我想参与你的现在和未来。”他的话语,

像最后一把钥匙,试探着插入了她心锁的锁孔。陈曦抬起头,

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热情的、仿佛拥有全世界的男生。他像一座看上去坚固无比的堡垒,

诱惑着疲惫不堪的她进去躲避风雨。也许……这一次会不一样? 也许孙屿的悲剧不会重演?

也许她真的可以拥有一次正常的、被祝福的恋爱?内心的天平,

在极度渴望温暖的本能驱使下,终于彻底倾斜。她没有抽回手,

只是更轻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好。”声音落下,

她感到苏景辰握着她的手猛地收紧,喜悦溢于言表。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靠在这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陈曦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久违的、仿佛被珍视的错觉。

她选择性忽略了心底那丝微弱的不安,也并不知道,这座看似坚固的堡垒,从一开始,

地基就筑在了流沙之上。第七章:危楼和苏景辰在一起的日子,

像被放置在聚光灯下的精致展柜。他是校园里众星捧月的存在,而作为他的女友,

陈曦被迫站在了光圈中央。他依然体贴周到。记得她随口提过的喜好,

会在冬夜将她冰凉的手揣进大衣口袋,会在人群中自然地揽住她的肩。他的社交账号上,

偶尔会出现她的照片,配文是"我家小姑娘",底下总是一片羡慕的评论。

陈曦努力扮演着这个角色。她学着化妆,搭配衣服,勉强自己参加他圈子的聚会。

在那些谈论着海外游学、***款和家族人脉的对话中,她保持着得体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