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空旷的桥洞下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急促的喘息。
林凡勉强抬起头，雨水和虚弱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他依然认出了那个撑着伞，不顾一切跑来的身影——苏清雪。
她跑到桥洞边，收拢雨伞，几乎是冲了进来。
原本清丽的脸庞因为奔跑和焦急泛着红晕，发梢和肩头都被雨水打湿了，显得有些狼狈。
她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如同落水狗般的林凡，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林凡！
你怎么样？”
她快步上前，蹲下身，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林凡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却因为牵动了冻得僵硬的肌肉而显得格外苦涩。
“还没死。”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苏清雪看着他苍白的脸，湿透后紧贴身体的衣服勾勒出清晰的肋骨轮廓，心酸得厉害。
她立刻从随身带着的环保袋里拿出一个用保鲜膜仔细包好的肉包子，还冒着微微的热气，又掏出一瓶矿泉水。
“快，先吃点东西。”
她把包子和水塞到林凡手里，触碰到他冰凉的手指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林凡看着手里温热的包子，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饥饿感如同野兽般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他几乎是用抢的，撕开保鲜膜，大口咬了下去。
食物的香气和温暖瞬间充盈了他的口腔和胃部，让他几乎落下泪来。
他吃得很快，甚至有些狼狈，但苏清雪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里没有一丝嫌弃，只有浓浓的心疼。
“对不起…我爸他…”她低声说着，带着歉意。
“不用道歉。”
林凡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喝了半瓶水，感觉流失的力气回来了一些。
他打断她，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一丝力量感。
“他不欠我的，赶我走，天经地义。”
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次清晰地落在苏清雪脸上。
她的眼睛很亮，即使在昏暗的桥洞里，也像藏着星星。
就是这双眼睛，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带来了光和温暖。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破开乌云的闪电，骤然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死死盯着苏清雪，那双原本因为饥饿和绝望而黯淡的眼睛，此刻燃烧起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
“苏清雪。”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嗯？”
苏清雪被他突如其来的郑重弄得一愣。
“你爸是不是觉得，我林凡这辈子就这样了，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永远配不上你？”
林凡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攻击性的弧度。
苏清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黯然地低下头。
她父亲的看法，不言而喻。
“呵。”
林凡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冰冷的嘲讽和决绝。
“他今天把我像垃圾一样扔出来，骂我是癞蛤蟆。”
他顿了顿，身体前倾，目光如炬，牢牢锁住苏清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苏清雪，我就问你，你敢不敢？”
“敢…敢什么？”
苏清雪被他眼中炽烈的火焰灼得心跳加速，下意识地反问。
林凡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一样在苏清雪耳边炸开：“敢不敢，现在就去跟我领证，偷偷嫁给我这个他眼中的废物？”
“……”苏清雪彻底呆住了，瞳孔猛地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凡，仿佛不认识他了一般。
领证？
结婚？
在这种时候？
他疯了吗？
林凡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攻势凌厉，语速加快：“一年！
就给我一年时间！”
他伸出食指，语气斩钉截铁，“一年之内，我让你爸，苏大海，为他今天所做的一切后悔！
我会让他亲自、低声下气地来求我回去！
求我回这个他亲手把我赶出来的‘家’！”
桥洞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沉默。
苏清雪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蹦出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却眼神桀骜的男人，他提出的要求是如此荒谬，如此惊世骇俗。
可不知为何，他眼中那股不顾一切的疯狂和绝对的自信，像是有一种魔力，深深吸引了她。
她受够了父母的势利，受够了他们用金钱衡量一切的标准。
林凡的这个提议，像是一把叛逆的钥匙，猛地打开了她心底被压抑己久的枷锁。
***，疯狂，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解脱感。
她看着林凡，看着他虽然落魄却挺首的脊梁，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火焰。
想起他曾经在电脑前专注码字的样子，想起他偶尔谈及故事构思时眼中闪烁的光彩……赌一把？
用自己的未来，赌这个男人的承诺？
赌一场对父母最彻底的反抗？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终于，苏清雪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抬起头，迎上林凡灼热的目光，原本带着犹豫和惊慌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她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好。
我跟你去。”
这一刻，桥洞外的雨声仿佛瞬间远去。
命运的齿轮，因为这一个疯狂的赌约，开始疯狂地转动起来。
林凡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在此刻爆发出惊人勇气的女孩，他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