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遇沉默少年林夏第一次见到陈默，是在高二开学第一天的物理课上。
那天清晨的阳光正好，透过教室西侧那扇总是卡住的旧窗户，在陈默的白衬衫上镶了层金边。
他站在讲台旁，比班主任李老师还高出半个头，眼神却局促地落在自己的白色运动鞋上，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子。“这是新转来的陈默同学，从今天起就是我们班的一员了。
”李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温和，“做个自我介绍吧。”教室里静悄悄的，
九月的蝉鸣从窗外隐约传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个清瘦的男生身上。他微微抬头，
喉结动了动，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大家好，我叫陈默。”然后，没了下文。
教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窃窃私语。李老师等了等，见他不再说话，
便指了指林夏旁边的空位：“陈默，先去那里坐吧。
”林夏看着那个白衣少年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他身上的皂角清香随着空气流动飘过来，很好闻，像是被阳光晒过的干净味道。
陈默安静地坐下，从书包里拿出崭新的课本，整节课没有说一句话。林夏偷偷瞥了他一眼，
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在阳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手指修长，握笔的姿势很好看。下课后，
前排的杨晴转过头来，热情地向陈默介绍班级情况：“我是杨晴，这是林夏。
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问我们。”陈默只是点头，偶尔挤出“嗯”的声音作为回应，
目光始终落在桌面上。“你是从哪个学校转来的呀？”杨晴问。
陈默在草稿纸上写下“七中”两个字，字迹清隽有力。“为什么转学啊？”他笔尖顿了顿，
没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杨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那你喜欢打篮球吗？
我们班男生经常课后去打球。”陈默再次摇头，继续整理书本，
将每本书的边角都对得整整齐齐。“你是不是不太爱说话？”杨晴忍不住问。
这次陈默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下抿，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林夏看着这一幕，
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好像一个太过完美的东西，谁都不敢轻易触碰，但当它也有瑕疵时，
反而让人安心了许多。她轻轻碰了碰杨晴的手臂，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问下去。放学时，
林夏在座位上整理书包，发现陈默已经迅速收拾好东西，却迟迟没有离开。他低头坐在那里，
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你不回家吗？”林夏轻声问，
生怕惊扰了他。陈默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窘迫，然后在纸上写下：“我等人都走了再走。
”字迹略显潦草，不像课上那般工整。林夏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背起书包离开了。
走到教室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白衣少年依然安静地坐在逐渐空荡的教室里，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莫名显得有些孤单。后来林夏才知道，陈默患有选择性缄默症。
在极度焦虑或陌生的环境下，他会失去说话的能力。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全班。
有人好奇，有人同情，也有人背后称他“哑巴”。每当这时，林夏总会莫名生气，
虽然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有一次，她甚至当场反驳：“他有名字，叫陈默。
”说完后她自己都愣住了，不明白哪来的勇气。物理成了陈默唯一活跃的领域。
他的解题思路总是出人意料，连老师都常常为之惊叹。每当被叫到黑板前解题，
他总能流畅地写下完整过程，然后安静地回到座位，仿佛那个在讲台上挥洒自如的人不是他。
林夏的物理成绩中等偏上，有时遇到难题，会鼓起勇气向陈默请教。
他总会耐心地在草稿纸上写下详细的解答过程，偶尔还会画出精巧的示意图。
他们就这样以纸笔交流，渐渐形成了一种默契。2 纸笔传情一个月后的一个午后，
林夏正为一道力学题发愁，铅笔头都快被她咬烂了。陈默推过来一张纸条：“试试能量守恒。
”林夏茅塞顿开，很快解出了答案。她高兴地转头想道谢，却看见陈默正专注地看着窗外。
梧桐树的影子在他脸上摇曳，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此刻明亮而深邃，
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那一刻，林夏突然很好奇，
这个沉默的男孩到底有着怎样的内心世界。第二天，林夏带来了一本精致的笔记本，
浅蓝色的封面上印着星空图案，
扉页上写着：“对话本——专用于物理问题讨论暨日常交流”。
她小心翼翼地将本子推到陈默面前。陈默接过本子时愣了一下，手指轻轻抚过封面上的星星，
随后微微扬起嘴角。这是林夏第一次看到他笑，虽然很浅，却像春风拂过冰面，
让她莫名心跳加速。他在本子上写下第一行字：“谢谢。这个主意很好。”顿了顿，
又补充道：“封面很漂亮。”从此，他们开始了纸上交谈。从一开始的物理题，
渐渐扩展到其他科目，然后是日常琐事。林夏发现陈默并非真的不爱说话，
只是需要用不同的方式表达。在纸上，他其实很健谈，甚至有着隐藏的幽默感。
“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最后走？”一天，林夏在本子上写道。陈默犹豫了一会儿，
笔尖在纸上停留良久，才写下回答：“人多的时候，走廊很吵。我害怕在人群中失控。
”“失控？”“就是说不出话，动弹不得。发生过几次，很难堪。”字迹有些颤抖，
仿佛回忆本身就会带来痛苦。林夏看着这行字，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口吃的经历，虽然没那么严重，但能理解那种害怕当众出丑的恐惧。
她轻轻写下一行字：“我懂那种感觉。小时候我口吃，最怕被老师点名读书。”陈默抬起头，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是理解的微光。他写道：“现在好了吗？”“好多了。
但还是会紧张。”林夏回应道，心里涌起一股奇妙的共鸣感。“以后我陪你走吧，
”她继续写道，勇气突然涌上心头，“等人都散了，我们一起回家。
”陈默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久到林夏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手心微微出汗。
最后他轻轻点头，眼睛里有光闪烁，像是有星星落入了那片深邃的湖泊。从此，
放学后的教室成了他们独有的空间。林夏会利用那段时间写作业或看书，
陈默则总是戴着耳机，手指随着音乐节奏轻轻敲打桌面。有时林夏抬头，
会发现他在纸上画着什么，神情专注得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有一次她假装借橡皮，
瞥见他在画窗外的梧桐树，笔触细腻得令人惊叹。他们渐渐熟悉了彼此的习惯。
林夏知道陈默只喝矿泉水，从不碰碳酸饮料；陈默则记得林夏对芒果过敏，
有一次特意把她午餐里的芒果布丁换成了自己的酸奶，
还细心地附上一张纸条：“芒果换酸奶，等价交换。”后面跟着一个俏皮的箭头符号。
班上的同学开始注意到这对特殊的组合。有流言蜚语传来传去，说林夏喜欢那个“哑巴”，
甚至有人打赌他们什么时候会分手。林夏听到后只是笑笑，她不介意这些议论，
因为她知道自己和陈默之间有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联系。这种联系不需要言语，
却比任何喧嚣都要响亮。3 彩虹下的告白一个雨天的傍晚，他们在教室里等待雨势变小。
雨水敲打着窗户，像是大自然在演奏一首宁静的乐章。
林夏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你为什么选择用沉默来保护自己？
”陈默凝视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良久，提笔写道：“声音有时候会带来伤害。
我小学时因为口音被嘲笑过，后来就越来越不想说话。直到某天，发现自己真的说不出话了。
”字迹比平时更加工整，仿佛每个字都需要小心翼翼地放置。林夏心里一紧，
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你想过治好它吗？”“在看心理医生，好转了一些。
至少现在能和你这样交流。”他写完这句，耳尖微微泛红，低头假装整理书包带子。
林夏看着那行字，心跳莫名加速。她慌忙写下新的话题，
试图掩饰内心的波动：“你以后想做什么？”“物理学家。或者工程师。
用东西说话比用人说话简单。”陈默写道，然后反问，“你呢？”“我想当作家，
写尽人间冷暖。”林夏写下梦想，有点不好意思，像是把一个珍贵的秘密托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