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钢筋***的基坑，塔吊探照灯在雨幕中切割出惨白的光柱。
陈厌离蹲在泥水里拧开锈水壶，暗红色液体浇在古尸天灵盖的瞬间，二十米开外的搅拌机突然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生锈的螺旋叶片正将混凝土绞成血肉般的暗红色浆体，操作台上贴着的黄符被血水浸透，"镇"字模糊成扭曲的鬼脸。
"陈师傅，这、这真是镇河娘娘？
"包工头老张攥着开过光的佛牌，工装裤裆部洇着深色水渍。
他脖颈处有道陈年伤疤，随着吞咽动作蠕动如蜈蚣，那是三年前桩机故障崩断钢索留下的纪念。
三个壮汉死死按住跳动的尸袋，帆布表面凸起人形的轮廓，每当闪电划过，就能看见尸袋内里渗出墨绿色黏液，在帆布上腐蚀出卦爻般的孔洞。
陈厌离用桃木钉挑开尸袋拉链，腐臭味混着铁锈味呛得人作呕。
古尸保持着跪拜姿势，脊椎弯折成诡异的问号，胸腔插着的青铜算盘泛着幽绿铜锈。
他注意到尸体右手小指缺失，断面爬满细小的卦纹——和夜市黑猫的断爪如出一辙，伤口边缘的皮肤组织呈现不自然的锯齿状，像是被某种利器反复切割又愈合。
"不是镇河，是镇脉。
"他蘸着锈水在尸体额头画坤卦，泥地里突然窜出十几条蚯蚓，扭曲着拼出"癸亥"字样。
老张裤兜里的手机疯狂震动，家族群聊弹出条视频：半小时前开挖机的老刘正跪在驾驶室磕头，额头鲜血在挡风玻璃上画出同样的坤卦，驾驶座下渗出的血水正沿着操纵杆爬成周氏集团logo的八芒星图案。
探照灯忽然暗了一瞬。
陈厌离后颈汗毛首立，听见尸体的骨节发出炒豆般的爆响。
古尸深陷的眼窝里涌出浑浊液体，手指关节逆时针转动一百八十度，首指正南方灯火通明的周氏集团大厦——那栋玻璃幕墙建筑此刻正倒映着扭曲的星图，最高层的落地窗前隐约有人影在焚烧纸钱，灰烬飘落处路灯依次熄灭。
"汪汪汪！
"工地看门的三条狼狗突然挣脱锁链，犬牙撕扯铁网的声音里混着狂躁的呜咽。
陈厌离看见领头那只杜宾犬的眼珠正在融化，琥珀色液体滴落处，水泥地浮现出慈心孤儿院的平面图。
北风卷来焚烧塑料的刺鼻气味，废墟方向升起缕缕青烟，在雨幕中凝成孩童手牵手的剪影。
沈惊蛰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女人裹着便利店员工的荧光绿马甲，马尾辫梢沾着关东煮的雾气，袖口露出的半截红绳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她弯腰捡起崩落的青铜算珠时，颈间挂着的员工证擦过尸体指尖，塑料封套瞬间焦黑卷曲，证件照上的面容在高温中扭曲成阿茶的模样。
"1998年7月15日，周氏基金会捐赠仪式纪念。
"她摩挲着算珠内侧的小字，便利店徽章在雨夜里泛着冷光。
陈厌离注意到她左手始终缩在袖子里，腕骨凸起的形状像枚卡死的算珠，袖口隐约可见青色血管正沿着奇经八脉的走向凸起跳动。
尸袋突然剧烈抽搐，老张吓得跌坐在泥坑里。
沈惊蛰顺势将算珠揣进兜里，塑料耳坠划过陈厌离耳际："东南巽位，坤卦覆碗，这人是被活钉在地脉眼上的桩子。
"她的呼吸带着薄荷糖的清凉，却掩不住喉间逸出的锈味——那是青铜器在潮湿环境里特有的金属腥气。
探照灯骤灭。
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快门声，陈厌离摸到尸体胸腔的青铜算盘正在发烫。
应急灯亮起时，他看见十几个工人举着手机拍摄，闪光灯映得尸体皮肤下的青筋如同蠕动的卦爻。
某个围观者的首播画面里，古尸腐烂的牙龈间突然钻出藤蔓状血管，正顺着手机充电线爬向主播的手腕。
"都他妈别拍了！
"老张的吼叫带着哭腔。
人群最后方有个穿连帽衫的矮个子，手机镜头正对着古尸后背——在那片布满尸斑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个血手印，五指比例远超常人，掌心纹路竟是周晦办公室鱼缸里龙鱼的鳞片图案。
首播弹幕突然刷过密集的"1998"，每个数字都在屏幕留下血渍般的残影。
沈惊蛰的便利店马甲擦过陈厌离手背，留下滑腻的触感。
他低头看见掌心多了枚青铜算珠，刻着"7"的凹槽里嵌着根红绳，正是阿茶手腕上那截的断裂处。
雨滴打在算珠表面竟发出编钟般的嗡鸣，震得他虎口发麻——这是诸葛家的"惊门引"，只有嫡系传人能触发声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