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钓鱼佬的那些年

我叫于泽阳，是个资深的钓鱼佬。但这次夜钓，我钓上来的不是鱼。

而是一具泡得发胀的尸体。更可怕的是，那具尸体缓缓转过头，

用没有瞳孔的眼白死死盯着我，咧开嘴笑了。它说：“终于等到你了。”我吓得魂飞魄散，

转身就想跑。可我却发现，自己的脚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低头一看，

无数只惨白的手正从河边的淤泥里伸出来，紧紧抓着我的脚踝。1我叫于泽阳。

朋友们都叫我老于，一个资深的，或者说，无可救药的钓鱼爱好者。

别人下班是回家陪老婆孩子，我下班是提着装备往河边钻。城市的灯火令人烦躁，

只有水边的腥气和水流声才能让我感到平静。为此，老婆没少跟我吵架，

最后她带着孩子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和满屋子的渔具。我变得更自由，也更孤独，

几乎把所有闲暇都耗在了水边。城西有条野河，叫黑水河，是老张告诉我的。

老张也是个钓鱼佬，年纪比我大不少，脾气古怪，但经验丰富。他说那条河邪性，

鱼又多又傻，但天黑之前必须收竿走人，一分钟都不能多待。我问过他为什么，

他只是吧嗒着旱烟，浑浊的眼睛看着远处，说：“老辈子传下来的规矩，那河……不干净，

吃人。”我当时只当他是吓唬我，怕我把他自留地的好鱼钓光了。不干净？

这年头哪还有什么干净不干净的说法。吃人？怕是几十年前的传说吧。我笑着没往心里去，

但黑水河鱼多的名声，却记下了。那天是周五，我加完班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身心疲惫，

感觉整个城市的喧嚣都黏在身上，甩不脱。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去水边，立刻，马上。

鬼使神差地，我想起了黑水河。导航显示距离不远不近，开车一个小时就能到。

一种混合着叛逆和冒险的冲动攫住了我。我倒要看看，这泛着绿光的河能有多邪性。

2车子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最后彻底没路了。我把车停在杂草丛里，拎着钓箱和竿包，

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河边走。四周漆黑一片，手电光柱像一把脆弱的刀，

勉强切开浓稠的夜色。空气又湿又冷，带着河水特有的腥腐气味，比一般的河腥味更重，

更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听到了水声。不是潺潺溪流，而是沉闷的，

仿佛粘稠的液体在缓缓流动的声音。手电光扫过去，河面不宽，但水色深得不对劲，

真像是掺了墨汁，黑沉沉的，几乎不反光。对岸是浓密的树林，在黑暗中像一头匍匐的怪兽。

四周静得可怕，连常见的虫鸣蛙声都听不到一丝一毫。一种莫名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我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放下装备，心里那点叛逆劲儿已经被这环境消磨了大半，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稳定心神，我开始熟练地支钓椅，架竿，调漂，开饵。

一切准备就绪，挂饵抛竿，浮漂打着手电光，在漆黑的水面上成了一个孤零零的，

微弱的光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浮漂像定海神针，纹丝不动。这不对劲。

老张说这里鱼多又傻，可我这都快一个小时了，连个蹭线的都没有。水底下像是空的。

夜风更冷了，吹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是体感的冷，是一种往骨头缝里钻的阴寒。

我紧了紧外套，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也许老张没说错，这地方确实邪门。

正当我琢磨着是不是该收竿走人时，浮漂猛地往下一沉！不是试探性的点动，

而是极具力量感的黑漂！来了！我精神一振，所有杂念瞬间抛到脑后，猛地扬竿刺鱼。

竿尖瞬间弯成了一个大弓，鱼线绷紧，发出令人心悸的切水声。好大的力道！

水下的东西疯狂挣扎，左冲右突，力量大得超乎想象。肯定是个大家伙！

兴奋冲散了刚才的恐惧，我全神贯注地控竿，泄力调得恰到好处，发出吱吱的悦耳声响。

一场角力开始了。那东西的力气持久得反常，好几次差点把我拖进水里。我使尽浑身解数，

手臂都酸麻了，才勉强控制住局面。折腾了将近二十分钟，它的力气终于渐渐弱了。

我小心翼翼地往回收线，准备用抄网。手电光一直跟着水面，期待看着那巨物的身影浮现。

终于，一个模糊的黑影缓缓从漆黑的河底被拖了上来。轮廓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我的心跳得厉害，肾上腺素飙升。可当那东西完全脱离水面，被我倒提着重到岸上时，

我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然后转化为极致的恐惧。那不是鱼。那是一个人形的东西。湿漉漉，

软塌塌，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它穿着似乎是被泡烂的深色衣服，皮肤惨白浮肿，布满褶皱，

像是已经在河里泡了很久。我钓上来了一具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差点吐出来。

惊恐让我想尖叫，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我下意识地想松开鱼竿后退，

可身体僵硬得不听使唤。就在此时，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具面朝下的“尸体”，

脑袋突然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猛地扭了过来！惨白浮肿的脸上，一双眼睛只有眼白，

没有瞳孔。它就那样用浑浊的眼白死死地“盯”住了我。然后，那泡得发胀变形的嘴唇，

缓缓咧开，露出了一个诡异到极点的笑容。一个嘶哑，湿漉，仿佛含着水的声音，

清晰地传到我耳中：“终于……等到你了。”3刹那间，我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像无数冰针，

瞬间刺穿了我的每一根神经。跑！必须马上跑！我扔下鱼竿，转身就想往停车的方向冲。

可我的脚像是生了根，死死钉在河边的淤泥里，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挪动分毫。怎么回事？

我惊恐地低头。手电筒的光圈照向自己的脚踝。只看一眼，我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无数只惨白、浮肿、指甲缝里塞满黑色淤泥的手，正从河岸湿润的泥土里悄无声息地伸出来！

它们密密麻麻，像是一片诡异生长的白色菌类，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脚踝，我的小腿！

那些手冰冷刺骨，力量大得惊人。触感滑腻，带着河底淤泥的腥臭。“放开我！

”我终于能发出声音了，是变了调的尖叫。我拼命挣扎，用另一只脚去踹，

去跺那些可怕的手。可它们纹丝不动，反而抓得更紧，指甲几乎要抠进我的肉里。

更多的白手从淤泥里钻出，像藤蔓一样向上缠绕，勒紧我的小腿。

我甚至能感觉到骨骼被挤压的痛感。绝望像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头顶。我意识到，

我可能永远也离不开这片河滩了。而那个被我钓上来的“东西”，此刻正缓缓地，

用一种扭曲的姿势，从地上爬起来。它身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混着泥浆。

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白，始终没有离开过我。脸上的诡异笑容愈发清晰。它一步步，

摇摇晃晃地向我靠近。4“于泽阳……”它又叫了我的名字，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

我浑身汗毛倒竖，挣扎得更加疯狂，甚至用手去掰那些冰冷的手指，触手一片滑腻湿冷，

令人作呕。“滚开！滚开啊！”我的哭喊在死寂的河岸显得苍白无力。

那“东西”停在我面前，不足一米的地方。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它歪着头，

用眼白“打量”我，笑容里似乎带着一丝嘲弄。“你……喜欢钓鱼？”它嘶哑地问。

我牙齿打颤，说不出话。“这里……有很多鱼……”它缓缓抬起一只浮肿的手，

指向黑沉沉的河面，“它们……都在等你……”河面上，不知何时，泛起了一个个水泡。

接着，在微弱的月光和我的手电余光下，我看到密密麻麻的，各种鱼类的脊背浮出了水面。

鲤鱼，鲫鱼，草鱼……甚至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品种。它们无声地聚集在靠近岸边的水域，

密密麻麻，一层叠着一层，全都静静地，用呆滞的鱼眼望着岸上的我。没有嬉戏，没有游动，

就像一支沉默的，来自水底的军队。这场面诡异得让我忘记了呼吸。

“你看……它们多热情……”那“东西”发出嗬嗬的，像是笑声的怪响，

“下来……陪它们吧……也……陪我……”那些抓住我脚踝的手开始用力，

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着我，要把我拉向河里！“不！”我死命向后仰，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

脚在泥地里犁出两道深沟。但那股力量太大了，我的身体一点点被拖向漆黑的水面。

水下的那些鱼群依旧沉默地注视着，像是在等待一场献祭。

5就在我的鞋尖即将触碰到河水的瞬间，一道刺眼的手电光柱猛地从侧面射来，

直接打在那“尸体”和我的身上。“干什么的！”一个粗犷的男声喝道。是人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光和声音，像是一把剪刀，瞬间剪断了某种无形的束缚。

抓住我脚踝的那些惨白的手，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了淤泥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脚踝上冰冷滑腻的触感和清晰的指痕。拖拽的力量消失了，我猝不及防，

重重地向后摔倒在泥地里，浑身瘫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具“尸体”在强光照射下，

动作僵住了。它脸上的诡异笑容瞬间消失，恢复成了死寂的浮肿。然后，

它像失去了所有支撑，直接瘫软下去，重新变成一具普通的，漂浮在岸边的溺毙状尸体。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手电光移动，照亮了来人的脸。是一个穿着旧迷彩服，

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的老头，手里拎着一根棍子，另一只手握着强光手电，

眼神锐利而警惕地看着我，又看看那具尸体。是老张！“老张！”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声音还在发抖，“张叔！是……是我！于泽阳！”老张走近几步，手电光在我脸上晃了晃，

认出了我。他的脸色难看至极，先是震惊，然后是后怕，最后化为一种难以形容的愤怒。

“于泽阳！你个兔崽子！我不是告诉过你！天黑之前必须离开！你他妈耳朵塞驴毛了！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我惊魂未定，指着那具尸体，

语无伦次：“尸……尸体！它……它刚才动了！还说话了！还有……手！

好多手从地里伸出来……”老张没理会我的胡言乱语，他走到尸体旁，

用手里的棍子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造孽啊……”他喃喃自语，

然后转头对我厉声说道，“还能动不？能动就赶紧起来！这地方不能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