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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9-14

第一夜:灯影洇开旗袍角我,拖着唯一的行李箱,踏进了七日巷。巷子又深又窄。

而巷口那棵老槐树,是第一个迎接我的物品。它早已被岁月掏空,

粗壮的树干只剩下一圈摇摇欲坠的厚皮。树根虬结处,一个巨大的黑洞张着嘴。

洞口塞着半块朽烂的木牌,边缘模糊蜷曲,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摩擦过。凑近些,

借着昏蒙的天光,勉强能辨认出上面刻着一个剥蚀得几乎消失的“守”字。牌子的断茬处,

渗出一线粘稠如血的树胶正缓慢地往下滴落。巷子静得可怕,只有我的脚步声“哒哒哒”。

两侧的老屋门窗紧闭,木格窗上糊的旧报纸泛着死鱼肚皮般的灰白。“咳,

这巷子…怎么说呢,租金是便宜。”中介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帮我放下箱子时,

手指在裤缝上无意识地搓着,眼神飘忽不定。“老一辈传下来的话…说这儿住不长久的。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怕被什么听见:“得有人…一直守着。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巷子深处,随即像被烫到似的收回目光,

含糊地丢下一句“有事打电话”,便匆匆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消失在了巷口。

我站在所谓的“家”门口——一扇漆皮剥落的旧门,钥匙***同样锈迹斑斑的锁孔,

转动时发出磨牙般的声音。门轴***着被推开,一股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好像空气中全是霉菌,呛得我一阵咳嗽。屋里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对着狭窄的天井。

收拾到后半夜,疲惫像冰冷的潮水将我淹没。窗外一片死寂。我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

想透口气。。。深秋凌晨三点的寒气瞬间涌了进来,带着湿漉漉的泥土味。透过窗棂,

我看到了她。就在那盏巷子中央唯一的路灯下。昏黄的光晕像一个浑浊的茧,将她包裹其中。

她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地站着,穿着一件老旧的藏青色旗袍,布料早已失去了光泽,

暗沉得如同凝固的血。那旗袍的下摆,被昏黄的光晕洇开了一圈模糊的边,

仿佛浸染在某种粘稠的液体里。她的头发梳成一个低低的发髻,一丝不苟,

几缕散落的发丝垂在旗袍挺括的后襟上,湿漉漉的。我的目光,

不受控制地滑向她脚边潮湿的地面。路灯的光吝啬地照亮一小片区域,

青苔在石缝间顽强地蔓生。一簇、两簇、三簇……暗绿的、墨绿的、近乎黑色的苔点,

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清晰。我下意识地数着,屏住了呼吸,仿佛那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仪式。

当数到第七簇时——她忽然动了。她抬起一只手臂,动作极其缓慢、僵硬,

像是生锈的木偶被无形的线提起。那只手拢向旗袍高高的领口,袖口随着动作滑落了一截。

路灯的光吝啬地扫过她露出的手腕。皮肤是一种异样的、毫无生气的青白。更扎眼的是,

手腕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一只银镯子。那镯子早已失去了银器的亮泽,通体灰暗,

布满了细密的黑色氧化斑点,款式古拙得吓人——粗重的绞丝,

接口处是两个模糊不清的兽头。这镯子,和我童年记忆里老家村口那座阴森祠堂中,

供在蒙尘神龛前的旧物,一模一样!一股寒气猛地从脚底板窜上脊背。就在这时,

巷子最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刺耳的“吱呀——”。声音拖得又长又涩,

是那种老旧朽坏门轴不堪重负的***。我猛地扭头望去,视线尽头,只有一间低矮的铺面,

门板紧闭,上面挂着一把锈成暗红色的老式铜锁。锁的下方,门板上用某种暗红的漆料,

画着几个歪歪扭扭、结构奇诡的符号。笔画粗粝,透着一股蛮荒的邪气。

那符号…像极了我爷爷还在世时,每逢年节或家中不顺,总要用朱砂混着鸡血,

在门框上郑重画下的那种“镇宅符”!一阵裹挟着寒意的风猛地卷过巷子,打着旋儿,

卷起地上几片枯叶和…灰白色的纸钱碎屑?那些碎屑冰冷地扑打在我的脚踝上,

带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中介那句含糊不清的话,此刻像冰冷的蛇一样,

倏地缠紧了我的心——“这巷子住不久,老一辈说……得有人守着。”守着什么?谁在守?

啊啊啊神经兮兮。第二夜:银梳梳落半阙月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在心底滋生。窗外,

夜色浓稠如墨。而那盏路灯依旧亮着,昏黄的光晕固执地撕开一小片黑暗。鬼使神差地,

我搬出了行李中那个落满灰尘的望远镜。冰凉的金属筒身贴在眼皮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镜头微微晃动,终于对准了路灯下那个固定的坐标点。她还在那里。

依旧是那个背对着我的姿势,像一尊被遗忘在时间之外的雕像。只是今夜,

她手中多了一样东西。一把梳子。同样灰暗无光的银质梳子,梳背上似乎也刻着模糊的纹路。

她抬起手,开始梳头。动作慢得令人窒息。梳齿划过她脑后低垂的发髻。一下,一下,

又一下。望远镜放大了每一个细节。那梳头的声音,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和紧闭的窗户,

竟诡异地钻进我的耳朵。那不是顺滑的摩擦声,

而是极其滞涩、刺耳的刮擦声——“嗤啦…嗤啦…”——像生锈的铁皮被钝刀一下下刮过,

每一下都刮在紧绷的神经上,激起一阵战栗。她梳得极慢,极专注。每一下梳齿落下,

就有几缕灰白色的东西从发间飘落。在镜头里,起初以为是头发,但很快,我就看清了。

那根本不是发丝!它们细碎、蓬松,落地后无声地融入潮湿的青石板缝隙,

更像是…潮湿的、板结的尘埃?或是某种更令人不适的、类似霉菌的絮状物?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了大半,仅剩下一缕惨淡的银辉。就在那微弱的光线下,

我猛地看清了!她的皮肤,根本不是我昨夜以为的青白。那是一种更深的色调——青灰色!

毫无血色,毫无光泽,像一块在深井的幽暗里浸泡了不知多少年的朽木,

纹理间都渗着阴寒的水汽!望远镜的镜片仿佛都因为这景象而蒙上了一层寒气。

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我猛地放下望远镜,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

试图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喉咙口的腥甜感。

房间里似乎也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水腥和木头腐朽的陈旧气味。后半夜,噩梦。

场景是那棵空心的老槐树。树洞幽深如一口枯井。一个穿着灰扑扑粗布短褂的老人,

背脊驼得如同被重物压垮的石拱桥,直不起腰。他跪在树洞前,身体前倾,

额头几乎要触到那朽烂的树根。我看不清他的脸,

只听到一个苍老、干涩、带着无尽疲惫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

在死寂的黑暗中反复拉扯、念叨:“灯…不能灭…灭了就…灭了就……”“灭了就怎样?

” 我在梦里焦急地问,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发不出丝毫声响。老人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声,

念叨的声音骤然停下。他猛地抬起头!就在这一刹那!带着泥土的腥气和冰冷的死亡触感,

瞬间缠上了我的脚踝!那触感是如此真实!“呃啊——!”我尖叫着从床上弹起来,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裂。冷汗浸透了睡衣,黏腻地贴在背上。房间里一片漆黑,

只有窗外路灯昏黄的光晕在地板上投下一小块模糊的光斑。我大口喘着粗气,

手指下意识地抓向身下。床单被抓得死紧,被我攥出了五道深褶子。

第三夜:露沾鞋尖未敢言怪味,难以形容。像是蚊香,还是烧香?这气味无孔不入,

顺着窗缝门隙钻进屋子,缠绕在鼻端,挥之不去。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我:下去!

看清她的脸!弄清楚这到底是嘛鬼东西?我从厨房的抽屉里摸出那把带着塑料柄的水果刀,

冰冷的金属刀身握在手里,居然有了一丝安全感?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微弱的寒芒。

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我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屋门。一股更刺鼻的怪味扑面而来,

夹杂着深秋凌晨那湿冷寒气。露水在巷子坑洼不平的石阶上积起一个个小小的水洼,

倒映着巷口那盏孤零零的路灯。我放轻脚步,几乎是贴着潮湿冰冷的墙壁往前挪动。

每一步都踩在湿滑的青苔上,发出细微的“噗叽”声,在这死寂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着肋骨。离路灯下那个藏青色的背影还有十几步远。

那黑影极其低矮,四肢着地,正顺着我刚刚走过的墙根,一点一点地向前爬行!

像一只巨大的壁虎!“谁?!” 我头皮瞬间炸开,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一声短促的惊叫脱口而出,我猛地转身,水果刀横在胸前,刀刃指向身后那片黑暗!

身后…没人。“嗬…嗬嗬…”一阵极其轻微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传入耳中。那个旗袍女人!

声音是从她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不是呼吸,更像是某种…漏气的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