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里，炭火盆里的火苗无力地跳动，映着墙上地图的红色铅笔圈，那颜色刺得人眼睛发疼。
“联系不上！”
王学斌一拳砸在桌上，震得那只军用保温水壶都晃了一下。
他捏着电报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李云龙那个犟驴！
师部的命令是让他从俞家岭突围，他偏要从正面硬顶！”
参谋长在窑洞里来回踱步，脚下的土地被踩得结结实实。
“坂田联队是个什么货色？
那是鬼子的精锐！
他一个团怎么跟人家一个加强联队碰？
这不是拿着战士们的命去填吗！”
王学斌的声音里全是火气，他猛地停下脚步，眼睛通红地盯着高建功。
“旅长，你刚来不了解他，那家伙就是一头认死理的犟牛，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现在电话线一断，他就是天王老子，谁的命令都不会听！”
高建功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墙壁的地图上。
苍云岭的地形在他脑子里一遍遍地过。
正面是绝地，俞家岭是生路。
这是师部的判断，也是所有人的判断。
可他知道，李云龙那头犟驴，偏偏能在绝地里刨出一条活路来。
就在这时，窑洞的门帘被再次掀开，两名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身上全是雪和泥。
“旅长！
参谋长！”
为首的通讯兵声音带着哭腔，嘴唇都在哆嗦。
“不行啊！
鬼子的炮火太密了，从旅部到新一团阵地，五百米不到的电话线，我们冲了三次！”
他伸出两根手指，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栓子和二牛……都没了！
线还是接不上！
那片地方己经成了炮弹坑，人一过去就得被炸成碎片！”
另一个通讯兵一***坐在地上，抱着头，肩膀剧烈地抖动。
常规的通讯手段，彻底断绝。
窑洞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绝望，像是一张大网，把所有人都罩在了里面。
王学斌的身体晃了一下，靠着桌子才站稳。
他看着高建功，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办法？
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眼睁睁看着李云龙带着新一团往坂田的铁板上撞？
高建功的视线从地图上收回，扫过屋里每一个人。
警卫员小王攥着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参谋低着头，拳头砸在自己的腿上。
王学斌的脸上，满是痛苦和无力。
高建功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王学斌的手上。
参谋长因为焦急，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支绘图用的红色铅笔，那支笔几乎要被他捏断。
高建功忽然伸手指着地图上的一处。
那个位置在苍云岭侧翼，一个不起眼的山沟。
“老王，你过来看。”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一点慌乱。
王学斌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凑了过去。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跟着移到了地图上。
“鬼子的炮火封锁区，是不是把这个地方给漏了？”
高建功的手指在那个山沟上敲了敲。
王学斌眯着眼睛仔细看，一旁的参谋也赶紧凑近。
“好像是……这里地形太复杂，是个死角，炮打不进去。”
高建功点点头，然后目光转向王学斌手里的铅笔。
“你这铅笔的笔头太粗了，在地图上画不清楚。”
他说着，不等王学斌反应，伸手就把那支红色铅笔从参谋长手里“拿”了过来。
动作自然，不带一丝烟火气。
“旅长，你……”王学斌一怔。
高建功握着那支铅笔，在手心掂了掂。
“老王，先别急着上火。”
高建功的嘴角忽然扯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
“我倒要恭喜你，给我提了个醒！”
成功打劫参谋长的铅笔，获得奖励：军用大功率对讲机一对（附带备用电池）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
高建功的心脏猛地一跳。
来了！
他脑中的那个虚拟仓库里，两个军绿色的铁盒子正静静地躺着。
那东西，比这个时代任何一部电台都管用。
困局的钥匙，到手了。
高建功握着那支普通的红色铅笔，猛地抬起头。
他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惊人的光亮，像是黑夜里突然点燃的火把，把屋里所有人的惊愕和绝望都照得清清楚楚。
王学斌和参谋都看呆了。
他们感觉眼前的旅长，和刚才判若两人。
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让整个窑洞的沉闷气氛都被冲开了。
“都别慌！”
高建功把铅笔往桌上一扔，发出一声脆响。
“我有办法联系上李云龙！”
一句话，像是一块巨石砸进死水潭。
王学斌猛地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高建功的胳膊。
“旅长，你说什么？
你有办法？”
“什么办法？
电话线断了，派人也过不去！”
参谋也急切地追问。
高建功没有首接回答。
他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刚刚汇报完情况，还瘫坐在地上的那名通讯兵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那通讯兵一个激灵，赶紧爬起来站好。
“报告旅长！
我叫张山！”
“好，张山。”
高建功点点头，“你马上跟我走，去旅部后面的高地！”
他转身又对警卫员小王下令。
“小王，去我箱子里，把最里面那个用油布包着的铁盒子拿出来！
那是兵工厂给咱们试用的新家伙，路上小心点，别磕了碰了！”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辞。
那个破木箱，是他唯一能凭空拿出东西的地方。
“是！”
小王没有丝毫怀疑，立刻转身跑向土炕。
王学斌还是满脸的疑惑。
“旅长，到底是什么新家伙？
兵工厂什么时候送来的？
我怎么不知道？”
高建功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王，这是师部特批的，绝密。
我也是刚到任，人家才把东西交给我。”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救人如救火！”
高建功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一把掀开门帘。
外面的风雪立刻灌了进来，吹得他身上的军装猎猎作响。
“警卫连！
侦察连！
目标，旅部后山高地！
跑步前进！”
他的吼声穿透风雪，传遍了整个旅部小小的院子。
正在院子里焦急等待的战士们听到命令，先是一愣，随即立刻行动起来。
杂乱的脚步声迅速汇集成一股洪流。
王学斌和参谋对视一眼，虽然还是满头雾水，但看到高建功那不容置疑的样子，也立刻跟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