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烊回到前厅,把梅花交给小厮妥善存放,健步如飞的往二楼的雅间走去。
“你可算来了,我等了你有半个时辰了,我都快喝饱了。”
一进门就听到霍安抱怨道。
霍安,字安年,是霍将军的独子,但自小身体羸弱,便字和名里都带“安”,希望此子平安。
二人在国子学一年级相识,俩人当时一见面就一拍即合,成为了学堂双混,上课借口出恭逃课,中午一起翻墙出去开小灶,偷教习的酒喝......诸如此类的事情二人可谓是默契十足。
江烊解去披风坐下,对面坐着的少年一身浅绿色锦衣兔毛马甲,肤色白净,鼻尖的小痣更显俏皮,一双桃花眼正微眯着看向江烊。
霍安眼带幽怨的瞧向眼前正大口喝着梅花酿的人说道:“哎,我也好想在雪中漫步赏梅啊,你不来在这待着好生无聊。”
江烊顾着饮酒没去看他,但是听语气便知这位好友的小九九,张着被酒水润的粉亮的小嘴回到:“您可快无聊吧,你上个月嫌无聊让我带你去走冰,结果玩完第二天你就感冒了,这次是我和霍伯母说此处有温泉,能提高你的体质,我才能带你来的,要不这大雪天你就不是在这无聊而是在你那满是药味的屋子里无聊了。”
霍安听完江烊的回复双手抱胸嘟着嘴喃喃道:“是是是,还得感谢您老人家,要不是我提到这里有梅林你能来吗?
请我来又将我独自撂着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去画画,你是为了画画还是为了和许久未见的兄弟见面啊?”
江烊没有回答反问道:“独自?
林惊凡呢?
他不是正好在这兼工吗?”
江烊提到的这人也是他们在国子学认识的好友,身世坎坷,被霍府收养,和江烊霍安这俩纨绔不同,林恒文武双全,胆大心细。
江烊刚认识那会儿以为人家装清高,不过他们却是不打不相识,后来渐渐熟悉,江烊认为林恒是个可靠的朋友。
不提他霍安还好,提到林惊凡他一改刚才的埋怨一脸委屈道:“林恒这家伙他说让我哪里都不要去,老实逗着鹦鹉,说什么这回客人多忙完才肯来陪我,给我上了一盘蜂蜜山楂糕就走了,他当我是孩童吗,这样打发我!”
江烊看着空空的盘子扯了扯嘴角心想“还不是吃的一干二净了”心里这样吐槽但是嘴上又说:“对啊!
怎么可以这样敷衍我们安安大小姐,待会来了,咱俩好好收拾收拾他!”
“休要哄我,我这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都被你俩给耽误了,说吧,要怎么补偿我?”
江烊杏眼一转,虽然这屋子只有他们俩人,但还是趴在霍安的耳边小声告知自己的“补偿。”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谋划。
门被打开,两人满脸邪恶的看着进来的侍从,三五人上菜,一名身着墨绿色跑堂服装的人指挥布菜,不过那件普通的衣服竟让正指挥的少年穿出了器宇轩昂的感觉。
这就是二人要扬言“收拾”的对象,林恒,林惊凡。
少年身高修长,可能父母都是将军的原因,又自小跟随霍安的父亲习武,体格异于常人,魁梧一词来形容这具少年的体格也没什么不妥,但偏偏气质又儒雅,活脱脱的儒将风范。
一双慧眼盯着眼前挤眉弄眼的二人,面色平淡、语气无奈的配合道:“客人,您的菜都上齐了,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咳咳,剩余的都退下吧,你留下服侍。”
霍安故作正经的样子说道:“我再要一份春笋炒肉和清蒸河蟹。”
“那我要一份桃花奶酥。”
江烊嬉皮笑脸的补充。
林恒攥了攥了拳头,眉头紧凑但语气淡淡一字一字说道:“抱歉,客人这些菜是春日***,现在没有。”
“不提供?
我看你是故意怠慢,我这就叫你们掌柜的来告你敷衍了事。”
霍安将平日看到客人故意刁难侍从的样子学地有鼻子有眼,本想继续发挥下去,不过随着林恒的走近,霍安低头闭嘴不言,眨着大眼看向江烊求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霍安瞧你那出息样!”
江烊指着二人拍着桌子大笑到。
霍安红着脸说:“有本事你继续刁难,你又是不知道他,他一手能给咱俩拎起来。”
江烊坐着抬头看向身旁的大高个,随后又笑着站起来比划一下说道:“惊凡,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怎地比你小一岁的我都没你窜个窜的快?
你这过年都吃什么了?”
霍安紧忙说道:“有吗?
我俩几乎天天见面看不出来啊。”
江烊调侃道:“肯定是吃笋吃的,我也要吃春笋炒肉。”
林恒缓缓坐下,不理睬江烊的无理取闹,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说道:“下午刚好有一间外景独间温泉房被退,我托掌柜私下帮我们换了。”
说着转头看向身后二人。
深冬年节里人们都闲在家,温泉房本就难定,更不要提外景独间温泉房,所以这二位听到后,那还想着捉弄人,赶紧坐下,三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快速的吃完了午饭。
三人净手漱口后又嬉笑打闹的一起往温泉房走去。
“我听说你送了画。”
林恒对叠在自己背上的二人突然问道。
“哈?”
“哈?”
此时在林恒背上的江烊不乱动了,在江烊背上的霍安也没了动静,两人跳下来,眼神充满疑惑的看向林恒,不过二人疑惑的不是同一回事。
霍安率先说道:“晓枫,你送谁画了?”
江烊没有回答霍安反问林恒:“你怎么知道?”
“啊,不对那不叫送,是暂借。”
江烊连忙解释到。
这回换到另二人疑惑,林恒继续道:“我在给一客人上菜的时候听到你送了画给诗落落。”
“好啊,江晓枫,你都没送过我一副,就这么毫不避讳的送一女子!”
霍安愤愤不平道。
江烊揽过霍安和林恒的肩头哥仨好道:“别道听途说,我都说是暂借的了,我告诉你们是怎么个回事......”“吓死小爷了,我还以为你开窍了呢,哈哈哈哈原来是俩画痴交流心得啊”霍安释然道。
林恒心里想到“我看你也没开窍。”
又说道:“是她主动提出来的,那为什么会放出消息是你主动送的,还送你梅花,怕不是谁有意放的消息。”
江烊没有想那么多,听林恒说完不假思索的问到:“那她为什么要有意放消息说是我主动送的?”
“还能有什么,她心仪你呗,”霍安抢着回答道,又分析道:“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主动追求你,放出这样的消息,不出一天京城上下都说相府的大少爷主动送画示爱,关键是那姑娘给你的花你还接受了,这样有来有往,大家肯定以为你们好上了。”
江烊不可思议的看着霍安又转头看向林恒,看到林恒默认的表情忍不住爆粗口道:“靠!
什么叫好上了,我只是看难得有懂我画的又能好好珍惜我画的人,我就答应暂借她了,我没那个意思啊!”
江烊十分不解的停在走廊上。
“稍安啦~老兄,快走吧,温泉在召唤咱们呢,这就是个乌龙,没什么的。”
霍安推着江烊往前走。
房间温暖如春,整个屋子铺满地龙,汤池为露天的,推开屋里的一扇门就能看到。
三人裹着浴巾在热气蒸腾的池中享受,感觉浑身血脉舒畅,不一会,三人面色就红热了起来。
霍安不老实的捏了捏二人的手臂道:“哇,惊凡,你臂膀好壮啊,我两加起来都没你的粗。”
说完又捏了捏。
江烊不服气的攥紧拳头曲着手臂道:“我也有肌肉的好不。
年节我大伯父他们夫夫二人回来,一首带着我练拳呢。”
江烊想到方才的传言又道:“真想让那些乱传我送画示爱的人一拳头。”
“我看行。”
霍安举起自己的两条手臂也向江烊那样曲着。
林恒看到霍安举着纤细的胳膊,嘴角微微扬起道:“人一姑娘家,你俩打算对人家用武啊,等诗落落还你画的时候,你也放出消息澄清不就好了。”
江烊将肩膀沉到水下,只露出一个脑袋,语气失望道:“哎,也不用这样大费周章,我看她当时眼光真诚,我以为真的找到了能抛开我的身份懂我画的人,想着以后还能一起讨论丹青呢。”
江烊又叹了一口气到:“清者自清嘛,燕京城不就这样说风就是雨,隔两天就好了。”
江烊知道那些说夸赞他画的人,不外乎是顾忌着右丞之子的身份,所以没有几个人能真正读懂他的大写意,真正的抛开一切去欣赏他的画。
七岁就被誉为绘画鬼才的坯子,但是除了故去的苏先生和那个皖南笔友,首到现在,江烊也没有碰见过在丹青上志同道合的人。
他没有什么远大抱负,甚至可以说内心浑噩又迷茫,每天就在国子学混混日子,只有画画能引起他全部的兴趣,让他身心投入其中,他想像俞伯牙一样遇到属于自己的钟子期。
江烊浮出水面,和二人碰了碰杯,酒水入喉,清辣可口,回味甘醇。
在江烊品着梅花酿的时候就听到霍安窃笑的说道:“晓枫,你别难过,虽然知己没遇到,但是红颜这不遇到了嘛。”
随即,烟雾缭绕的温泉里激起一个大水花,江烊扯着霍安的浴袍嚷道:“霍安年,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