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大火无情地舔舐着四周,炽热的气浪一阵接着一阵,萧景珩脚步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他赶忙伸手扶住那雕花梁柱,滚烫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仿佛要将他的手掌灼伤。
火星如同顽皮的精灵,噼噼啪啪地落在他那泛着寒光的锁子甲上。
在这一片混乱与绝望之中,萧景珩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母后的面容,他的手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反手紧紧攥住腰间的玉佩。
那是一块螭龙佩,是母后用自己的鲜血沁染过的,承载着无尽的母爱与牵挂 。
“西侧梁柱要塌了!”副将的声音中满是焦急,在这木料断裂的巨响中,显得格外突兀。
萧景珩在那弥漫的烟尘里,艰难地摸索着,终于触碰到了云卿的手腕,那触感冰凉,仿佛是从冰窖中取出一般。
他的目光落在云卿怀中的襁褓上,瞳孔猛地一缩,只见那襁褓正渗出诡异的红痕,好似被鲜血浸染。
“让开!”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坚定,迅速扯开自己染血的披风,将那婴孩紧紧裹住,大声吼道:“取水罐来!”“来不及了!”云卿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将萧景珩向后推去。
她头上发簪的金步摇随着这剧烈的动作,重重地撞在梁柱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萧景珩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见少女发间滑落半块焦黑的玉佩,与他怀中一直珍藏的残片,竟严丝合缝地契合在一起。
烈焰好似一条愤怒的巨龙,骤然腾起,将一切都笼罩其中。
恍惚间,萧景珩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时的他才十八岁,年轻气盛,满怀热血地冲进火场。
那时的云卿,将簪子轻轻别在他的发间,画面是那么的温馨。
而太子那带着哭腔、已然沙哑的嗓音,一声声喊着“景珩哥哥”,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可现实的痛楚却如同一把尖锐的刀,来得更加真实。
有滚烫的液体溅在他的脸上,那温度好似要将他的皮肤灼伤,他早已分不清,这究竟是被大火蒸出的汗水,还是那为了守护而流淌的鲜血……“世子!”老太监那尖锐的惊叫声,好似一道闪电,将萧景珩从回忆的深渊中硬生生地扯回现实。
他定睛一看,三张满是焦急的脸几乎贴到了他的鼻尖。
大将军萧明川动作迅速,正用披风将他那微微发抖的身躯紧紧裹住,嘴里还带着疑惑,轻声问道:“二皇子?”萧景珩缓缓低下头,刻意避开兄长那如炬的审视目光。
在他那残破不堪的衣袍下,左臂的皮肤正缓缓渗出黑血,那颜色暗沉,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回想起昨夜,为了替太子挡下暗箭,他是故意露出要害的,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御医的手微微颤抖着,好不容易取出那染血的箭簇,声音中带着一丝庆幸,说道:“这箭淬了漠北狼毒,幸好……”“幸好什么?”萧景珩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自嘲,又带着几分苦涩。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尚有余温的脸颊,思绪飘回到十年前。
那时的他,冲进火场时,这张面庞还完好无损,倒映着东宫飞檐上那五彩斑斓的彩灯,是那么的意气风发。
可如今再看,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他不禁在心中感慨,那场大火,来得可真是“及时”啊 。
第二章:金丝笼大婚当日,整个宫殿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之中。
红绸帐幔随风轻轻飘动,上面绣着的金色鸳鸯栩栩如生,仿佛在诉说着美好的爱情。
萧景珩身着蟒纹礼服,端坐在铜镜前,眼神却透着几分冷意。
他的目光落在铜镜中自己的脸上,那狰狞的烧伤疤痕好似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他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殿下当心!”一个小宫女小心翼翼地捧着合衾酒,快步走上前,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想要将酒递到他手中。
然而,萧景珩却好似被触碰到了逆鳞,猛地反手扣住宫女的手腕。
鎏金酒盏在他的掌心翻转,那琼浆玉液顺着他的虎口缓缓滴落在他那满是疤痕的手臂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在灼烧着他的灵魂。
“云姑娘莫急。”
萧景珩缓缓转头,看向屏风后的女子,烛火摇曳,在她的眼尾镀上了一层金边,让她看起来更加妩媚动人。
可萧景珩的声音却没有一丝温度,“孤这副模样,怎配饮合衾酒?”云卿手中的茶盏好似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落地,“啪”的一声摔得粉碎,碎瓷片溅到了她的绣鞋上。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赶忙说道:“殿下说笑了,妾身……”可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萧景珩毫不留情地打断。
他大步向前,捏住云卿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他在距离她唇瓣半寸处停住,声音冰冷地说道:“孤记得云姑娘最擅歌舞,不如即刻为孤唱支《霓裳羽衣曲》?”一瞬间,满殿寂静无声,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所有人都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殿下。
老太监战战兢兢地捧着醒酒汤,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可还没等他靠近,萧景珩却突然甩开云卿,大步退至龙椅旁。
他的动作带着几分癫狂,猛地扯开自己染血的衣襟,露出胸口那狰狞的箭疤,在烛光的映照下,那疤痕仿佛活了过来,显得更加可怖。
“孤这副残躯,倒是衬得起你们这些心怀叵测之人。”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无尽的嘲讽与愤怒。
第三章:焚心之劫登基大典那日,整个京城都被喜悦的气氛所笼罩。
礼炮声接连响起,震耳欲聋,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新皇的登基。
萧景珩身着华丽的冕服,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手中轻轻抚摸着玄铁匕首上的云纹。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最终落在了云卿的身上。
只见云卿穿着一袭嫁衣,凤冠霞帔,美得如同仙子下凡,可在萧景珩的眼中,却只剩下了无尽的恨意。
“陛下!”禁军统领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喜庆的氛围。
他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东宫走水,太子下落不明!”萧景珩的眸光微微一凝,心中暗自冷笑。
昨夜,他亲自在太子寝宫埋下火药,只留下了一条密道,这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划的。
此刻,他脸上装出一副焦急的模样,甚至还带着一丝自责,毕竟,在众人眼中,那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储君。
“传令六军,随朕前往东宫!”他的声音威严而又有力,仿佛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起身时,冕服重重地擦过匕首,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转身的瞬间,露出了一抹阴鸷的笑容,心中想着,十年前没能烧死的孽种,今夜定要彻底碾碎。
浓烟好似一条黑色的巨龙,在东宫的上空翻腾。
萧景珩紧紧握着云卿的手腕,将她拖进火场。
云卿的脸上满是惊恐,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一滴滴落在萧景珩烧伤的脸上,那触感冰冰凉凉,却无法熄灭他心中的怒火。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雨夜,十五岁的太子浑身湿透,像一只落汤鸡般闯进他的书房。
太子的身体颤抖着,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说道:“云姐姐愿意陪我私奔。”
“云姐姐……”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哽咽着,轻轻吻去萧景珩脸上的灰烬,“你说过会永远陪我看遍人间烟火……”萧景珩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反手掐住太子的脖子,将他狠狠地抵在梁柱上。
火舌疯狂地舔舐着他那残缺的面容,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那个浑身焦黑的世子,抱着奄奄一息的小太子,从火海中冲了出来。
“辰安……”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冰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轻轻划过太子脖颈跳动的血管,“你可知孤最恨什么?”烈焰好似听到了他的召唤,猛地腾起,将一切都淹没其中。
萧景珩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惊呼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云卿会像十年前那样,不顾一切地扑进火海。
而这一次,他早已准备了充足的助燃剂,这场复仇的火焰,将彻底燃烧。
第四章:凤涅槃重生回到救火现场时,萧景珩的心中满是警惕,他敏锐地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远处宫墙上传来巡逻侍卫有节奏的梆子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臂,心中感慨万千,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冷笑。
“世子快走!”云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焦急。
萧景珩迅速转身,脚步有些急促,差点被地上的杂物绊倒。
只见云卿提着裙摆,匆匆奔来,她发间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好似在演奏一首诡异的乐章,而她的裙裾上,沾满了油污,显得格外狼狈。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忽然伸手,如闪电般扣住少女的手腕,将她用力拽进枯井旁。
沾满油污的麻布从袖中滑落,半截焦黑的箭簇寒光乍现,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云姑娘这是要谋杀世子?”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冰冷,仿佛是从九幽地狱传来。
“你疯了!”云卿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她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井沿上,发出一声闷响,脸上满是惊恐与愤怒。
她望着萧景珩那张完好无损的面容,脑海中突然闪过昨夜在妆奁底层发现的密信,烛火在她的瞳孔里摇晃,映出奇异的光。
“令兄说……说只要烧死世子……”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绝望。
“嘘——”萧景珩忽然贴近她的耳畔,他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发丝,指尖抚过她颈侧跳动的血管,那触感温热,却让云卿感到一阵寒意,“十年前你抱着死婴说受不住先帝责罚要自尽,怎么如今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萧景珩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
云卿跌坐在井沿,剧烈地喘息着,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惧的泪痕,眼神中满是无助。
萧景珩弯腰拾起箭簇,在少女眼前晃了晃,那箭簇反射着寒光,好似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复仇,“告诉令兄,孤要的东西,从来不是太子之位。”
火光冲天而起,将整个夜空都染成了红色。
萧景珩站在安全距离外,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他的眼神坚定而又决绝,这次,他要让整个京城都记住,谁才是真正掌控权谋的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