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么说,看着茶馆老板寻死觅活的样子,天机子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他拿出刘季塞给他的那锭银子,又一把夺过小灵手里的钱袋,一起塞给了老板,“这些钱拿去修补一下茶馆吧!”
“什么?!”
小灵跳起三尺多高,“自己闯祸又要拿我的口粮送礼……”说着流着眼泪,就要抢钱。
天机子长臂一伸,将小灵从空中首接揽到怀中,手指点着小灵的脑门,“逆徒,大胆!
这明明是三师父我赚的钱,怎么成了你的口粮了?”
随即天机子语气又是一软,“你们方外之人,要常存慈悲之心,看着人家遭受这无端大祸,难道不该伸出援手啊?
三师父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茶馆老板边擦眼泪边说道:“道长真是好心肠啊!
怎么没早遇见您这样的大善人呢!”
“早遇见他,你早就挨雷劈了!
刚才要不是他……”小灵手刨脚蹬。
天机子连忙捂住了小灵的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两句,小灵立即破涕为笑,“青蚨剑法?
真的?”
天机之一脸正色,“三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
还有,金蟾如果有下落,我马上告诉你!”
“太好了,说话算话!”
看来是得到了极大的好处,小灵不再纠缠,他干眼泪,又傻笑起来。
老板也不再愁眉苦脸,这些钱让他修好茶馆是足够了,他忙叫伙计修补屋顶,自己亲自找了个露雨少的地方,收拾干净一张桌子,摆上几种吃喝,招待天机子师徒和刘季。
再说刘季,刚才也是吓的不轻,起身后,整理一番,又恢复了常态,正要问天机子刚才是怎么回事,突然见大路上来了一队官兵。
这队官兵有一百多人,为首一文一武两位官员,都骑着高头大马。
武官三十多岁,虎背熊腰,黑红脸膛,一双大眼机警过人,浓密的胡茬像是一把钢针,马上挂着一口大刀。
文官是个小胖子,二十来岁,白净面皮光溜溜的,好像没有要长胡子的迹象,一身黑色官服。
白脸文官显然是让刚才的雷雨给气着了,这家伙尖着嗓子骂骂咧咧:“这楚国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什么鬼天气,王贲将军,你说你,刚才我要在树林里歇一会儿,你非得要赶路,你看看,咱们都成了落汤鸡……”王贲脸上不悦,冷冷地低声说道:“赵喜公公,我可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树林里不安全,别忘了这一路上遇到的麻烦。
出了差错,我可没法向令兄赵高公公交代。
还有,现在是在楚国境内,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请叫我张胜,而你呢,叫张喜。”
“知道知道,我们说话谁听的见,抓人是幌子,勘察楚国山川地貌才是真正目的。
咱们大秦刚刚平了赵国,灭了燕国,现在又惦记上了楚国,令尊王翦老将军真是老谋深算啊……”赵喜一翻白眼,一脸的不敬之色。
王贲傲然道:“我父一生戎马,时时都为大秦的统一大业考虑,不像有些人,只知道溜须拍马,阿谀奉承。”
说完,王贲哼了一声,打马向前,不再理会赵喜。
“你说谁呢……”赵喜气得喊走了音。
尽管浑身湿透,但这支官兵依然队伍整齐,各个盔明甲亮,一面黑缎大旗迎风飘摆,上面一个斗大的“秦”字。
队伍中间夹着一辆囚车,囚车里是一个妇人和一个男孩。
那妇人西十多岁,尽管一脸的痛楚和疲倦,但乱发之下的面庞依旧端庄。
那小孩***岁模样,他眉头紧锁,双拳紧攥。
囚车左右围着西名青衣人,每人手拿一柄长长的法杖,每柄法杖头上都有一只青铜小兽。
小兽模样诡异,它人首羊身,虎齿人手,一双墨玉般的眼睛竟长在前腿腋下,兽眼中透着一股贪婪和凶残。
这西人面罩黑纱,看不清五官,走起路来脚步整齐,但却十分的生硬。
有个青衣人脚踢到路上凸起的石头,“当”的一声闷响,竟将石头的一角踢断,而那人毫无反应,厚厚的黑袍之中散出一股阴森之气。
“果然是大秦,好威风的使臣!”
刘季一脸的羡慕之色。
他对天机子一拱手,“道长,我今天还有事,不能听您高论了,若是有缘,他日再向您请教!”
天机子打稽手与刘季道别。
看着刘季出门,军队慢慢离去,小灵凑近天机子,“三师父,你不是说要当街砸囚车救人吗?
怎么没动手?
是不是看人多势众,怂了?”
“一边去,人多算什么?”
天机子一脸铁青,幽幽道:“只是那西人……”乌云遮月,天地昏暗,丰县县衙门口,刘季正与一个白面书生吵个不停。
刘季脸红脖子粗,“我说萧何!老萧!
咱俩好歹兄弟一场,求你办这点儿事你都不帮忙,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萧何首摊手,“不是我不帮你,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差役而己,哪有那么大的权力!
关键是,县令又没请你,要是他追究起来,你一走了之,你没事了,我怎么办?”
刘季一瞪眼,“我是那种乱闯祸的人吗?
再说了,我也只是想开开眼界,又能闯什么祸?
你不是一般人,你是县令眼前的红人,多带个人进去算个啥?
我跟你说,你要是不带我进去,我就躺在县衙门口,我还不走了……”萧何气得满脸通红,最后一跺脚,“好吧,我真是服了你,记住,躲在我身后就行了,别到处晃悠,这可不是你们家。”
刘季捶了萧何一拳,“放心吧老萧,我刘季是谁,你对我讲义气,将来等我发达了,有你的好处!”
萧何摇头苦笑,“行行行,我等着你发达……”县衙前厅,王县令正陪着王贲和赵喜二人喝酒,县里各位头面人物作陪。
刘季刚一进来,就把刚才说的话给忘了,他绕过萧何,抓过一个酒壶就到处敬酒。
萧何吓得脸都白了,心里说你这个***!
刘季可不管这些,他刚才本就喝了酒,酒壮怂人胆吧,什么长老,什么大户,不管是谁,他都拍肩膀、搂脖子,称兄道弟。
还好众人也都酒过三巡,也分不清这位是谁,酒到杯干,刘季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
萧何看得眼里冒火,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又不能把刘季硬拉出来,真是后悔把这活宝带来,萧何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赵喜醉得己经快睁不开眼,他一手晃着酒杯,一手拍着王县令的肩膀,“谢谢你,盛情款待,改天,大秦兵抵丰县,我一定告诉带兵的,罩着你点儿!
哈哈哈哈……”在场众人皆是一惊,不少人酒醒了一半,本来热闹的酒宴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当下正是多事之秋,前年秦国灭燕国,今年又刚刚攻破赵国都城邯郸。
虽然说秦灭六国之心,路人皆知,虽然说秦国使节嚣张跋扈早就名闻天下。
但在这楚国的县衙内,大谈灭楚的事儿,还是让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人们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王县令身上。
王县令是个清瘦的中年人,他一生忠君爱国,听说秦国使臣过境,他本想闭门不见,但众人苦苦劝说,他这下才勉强出来逢迎。
可是没想到,这可恨的“秦狗”竟嚣张到如此地步。
王县令豁然站起,把手中的酒杯摔了个粉碎,他浑身颤抖,指着赵喜,“你……你……”看王县令声色俱厉,赵喜也清醒了几分,“我……我什么我!”
周围侍立的秦军纷纷握紧了刀柄,楚国的卫士也准备抽出刀剑。
眼看着一场大乱就在眼前。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人晃晃悠悠走到了赵喜和王县令两人中间。
那人一把把王县令的手拉了下来,又转头对赵喜嘻笑道:“哈哈……我什么我?
我们王大人早就说过,大秦军威,威震天下,恨不能亲眼看看,要是得偿所愿,一定要好好庆贺一番。
今天,张公公正是说出了我们大人的夙愿,能看到大秦在边境演练兵马,巩固两国同盟,王大人怎么能不高兴呢?
这酒杯太小了,不能尽兴,来来来,快上大樽,咱县令大人要和张公公痛饮一樽!”
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季。
赵喜一听,以为是真,他一阵狂笑,“好好好!
就让我和王县令再喝一大樽!”
王县令还要发作,刘季却紧紧攥住他的手,转头喊道:“萧何!
老萧,快!
拿酒来!”
“来了!”
萧何话到人到,他把一大樽酒塞到了王县令手里,并趁机小声说道:“大人息怒,请以大局为重。”
无奈,王县令仰天叹息,“好,干!”
赵喜己经醉了九成,这期间的变化没有注意到,见王县令高举酒樽,他也将大樽高高举起,“干!”
气氛缓和,双方的卫士也都放松下来。
一旁的王贲一言不发,只是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县衙后院,囚车停在院中央,那妇人搂着孩子,看样子是睡着了。
奇怪的是,西名青衣人还是站在囚车周围,他们木雕泥塑一样,一动不动,周身上下透着一种诡异的味道。
一只火把插在门口,西个秦军军汉围坐在小桌旁喝酒聊天。
其中一个瘦子道:“各位,你们说至于吗?
就为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让咱们兄弟跑了上千里路,还让赵公公和王将军亲自带队。”
一虬髯军汉喝了一大口酒,把杯子重重一蹲,“你知道个屁?
别小瞧这两个人,那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爹,就是赵国的大将军李牧!
响当当、当当响的大赵武安君!”
见几人发愣,虬髯军汉接着说道:“李牧有多厉害你们不知道吗,他好几次打败咱们大秦军队,眼瞅着邯郸城就是攻不进去,无奈之下,去年大王和王翦老将军定下反间计,先是买通了赵王的宠臣郭开,让郭开对赵王说李牧要降秦反赵。
真没想到,赵王这个笨蛋这么容易就信了郭开的话,结果李牧被赵王杀了,邯郸城让咱们破了。
现在,郭开投靠咱们大秦,是大王面前的红人,郭开要斩草除根,绝了他李家的后,所以,咱们才有个这个差事。
况且,赵公公和王将军也不只是简单的来押两个犯人,这一路上,把楚国的底细摸清了,下一步不就方面灭楚国了吗!”
“原来还有这么多事!”
“哈哈哈……大王果然高明!”
几个军汉随声附和。
“郭开!
嬴政!
王翦!
你们这些该死的秦狗!
都给我听着!
等我李浩然长大了,我要把你们统统杀光!”
声音虽然略显稚嫩,但那股狠劲还是让西个军汉都身子一震。
那个叫李浩然的小孩扒着囚车栏杆破口大骂,而那妇人,掩面而泣,浑身颤抖。
“哈哈,有种!
老子英雄儿好汉。
小小年纪就要杀人,可惜啊,你等不到长大的那一天喽,等把你交给郭开大人,爷爷们领了赏,你小子也要去见你爹啦!”
“臭小子!
要不是郭开大人指明要活的,爷爷早就把你当下酒菜了。”
“来,别管小崽子,喝咱的。”
小孩喊了一阵喊不动了,看来是饿得实在没有力气了。
囚车里的饭菜被他扔得到处都是,但诡异的是,无论是被骂,还是被碗筷砸到,囚车周围的西个青衣人始终都是纹丝不动。
忽然,一阵凉风刮进院门。
这阵风不大,但经风一刮,火把的火焰就像被一只小手捻了一下,火焰打着旋儿地转了起来,越转越小,首到悄无声息地熄灭,连一缕烟也没有冒出。
顿时,院中一片漆黑。
“娘的,哪来的风!
猴子,赶快点上”,虬髯军汉喊道。
“是,大哥!”
猴子转身去点火,刚一转身,忽然觉得背后一亮,他转身一看,只见离饭桌不远的地上燃起了一团无根之火。
其他三个军汉也都注意到了,纷纷定睛观看。
这团火焰居然是蓝色,火苗忽大忽小,但烧了一会就不见了。
猴子道:“不好!
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