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嘶吼声依旧在持续,隔壁班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却逐渐变小了。
几个幸存下来的学生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高三(1)班的教室里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这种安静不同于月考时响铃后的肃静,也不同于老师发怒前那一丝悬着的沉静。
此刻的安静而是一种带着血腥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粉笔灰漂浮在窗户透进来的光柱里,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在空气中弥漫。
教室天花板上沾着可疑的暗红色污渍。
虞南音抬眼,盯着那团污渍看了三秒,确认它正在缓慢扩大——楼上肯定发生了什么。
虞南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的硬皮封面,指腹蹭到封面上凸起的烫金校徽。
“你还好吧。”
极轻的气音掠过耳廓,余烬不知何时贴到她肩侧,手上还拎着一根甩棍。
那是他刚从书包里抽出来的,银灰色的甩棍,手柄还缠了黑色防滑带。
“你上学带这个干什么?”
虞南音眯起眼睛,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余烬耸耸肩,虎牙刚露出半截——砰!
教室走廊的玻璃被砸开一道口子,轰然碎裂,冷风裹着腥甜味灌进来。
“啊!!!”
随着几人的惊叫,一张灰白的脸从窗框外猛地探入!
半个脑袋探进来的怪物己经完全看不出任何理智,它灰白的脸上沾满鲜血,瞳孔缩成针尖,眼白布满蛛网血丝,嘴角还挂着血沫。
余烬反应极快,一把将靠近窗户的虞南音拽到身后,他的手掌温热干燥,虎口处的茧子摩擦过她冰凉的手腕。
那不像人的怪物听到动静,喉咙里挤出“嗬——”的一声长啸。
余烬右手肌肉瞬间绷紧,甩棍破空划出一道银弧,精准砸在怪物的太阳穴上。
铛的一声!
金属与骨头猛烈撞击,怪物的太阳穴都凹陷下去一块。
余烬的虎口都被震得发麻,可怪物却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反而更疯狂地想要挤进来,颈椎发出阵阵脆响,让人听着就头皮发麻。
它腐烂的口涎滴落在窗台边,混合着血腥味和某种说不清的腐臭味。
教室里面瞬间惊叫声一片,却让那怪物更加兴奋地想要扑进来。
就当余烬快要招架不住之际,终于反应过来的熊磊怒吼一声:“快让开!”
大块头硬生生扯下了教室后面的一整块白板,像举着一面巨盾,哐地扣在那块破掉的窗上。
窗洞暂时被堵上了,教室里又安全了。
余烬劫后余生,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查看虞南音的状况。
视线下移,就发现自己还拽着虞南音的手腕,他触电般松开手,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熊大,你行啊,这么大一个白板你说拆就拆。”
少年吊儿郎当的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右手始终紧握着那根唯一的武器。
熊磊用背抵住白板,挠了挠头,指关节因为刚才拆卸白板而微微发红。
“我、我就是着急…”他瓮声瓮气地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和刚刚吼虞南音的那个仿佛是两个人。
熊磊是学校里铅球特长生,去年还拿下了全市青少年铅球比赛的冠军,他体型很是大只,平时被同学开玩笑叫熊大。
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讲话有点不过脑子。
原本熊磊这时候也应该在操场上训练的,可是他上学期期末的成绩低到吓人,被他老妈勒令必须得把分提到及格线上才能继续训练。
这下,他才只好乖乖围着周子谦突击学习,力争下次能把数学的前两道大题都拿下。
这场突击补习正好能让他躲过了操场上的那一场“厮杀”。
“确实很厉害。”
周子谦目光扫过那块充当临时屏障的白板。
“这种型号的白板总重量不会超过40公斤,用工业胶粘固定,抗剥离性较差,每个固定点需要承受至少50公斤的拉力,熊磊至少需要瞬间爆发……”还喘着粗气的余烬觉得周子谦这人八成是读书读傻了,要不就是被吓傻了,现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还在做受力分析。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上课了!”
唐晓棠带着哭腔的怒吼打断了周子谦的分析。
虞南音转头看去,这个平时总是张扬的文艺委员精心打理的栗色卷发此刻凌乱地披散着,睫毛膏晕染开来,在脸上留下黑色的泪痕。
唐晓棠和两个闺蜜缩在教室角落,她死死攥着何梦婷的袖口,把对方校服袖口的蝴蝶结都扯变形了。
而张月正偷偷往虞南音这边挪动,这个圆脸眼镜女孩手里紧攥着英语单词本,指节都泛白了,单词本封面上贴着的BTS贴纸被汗水浸得卷了边。
被打断了的周子谦机械地推了推眼镜,双手是止不住的颤抖。
“外面那些到底什么玩意儿?”
许不凡声音发虚,喉结滚动。
“刚才那个……”他顿了顿,尾音发抖。
“是(2)班的赵鹏程,对吧?”
没人接话。
赵鹏程是隔壁2班的体育委员,去年校运会1500米比赛前他还跑到他们班大放豪言“不破纪录不回家”。
枪声一响,他冲得比谁都猛,结果第二圈就把鞋子跑飞了,第三圈首接摔了个狗吃屎。
最后他一瘸一拐的,被早己跑完的余烬扶着挪过终点。
虽然成绩垫底,却依旧笑嘻嘻:“重在参与!”
还有一次他捡了张校卡,虞南音在广播站帮他登寻物启事,他说什么也要等到失主来取。
等到快放学了,才发现失主竟是他自己。
就是这么一个经常掉链子但异常热血的人,怎么会变成那样一个怪物?!
那不该是隔壁班的赵鹏程。
不该是他。
“昨天……他还借我饭卡来着……”熊磊有些怅然地低声说道。
想起那时,熊磊不自觉泄力,松开白板半步。
那块白板立刻就被外头的“赵鹏程”撞得往里一鼓,发出牙酸的吱呀。
几个学生赶紧上前,慌慌张张地把白板顶了回去。
活到现在,谁还没看过几部丧尸灾难片,可当那个丧尸变成了往日的同学……几个高三的学生心情都有些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声哽咽。
那边的“赵鹏程”还在用折断的指甲不断刮擦白板背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啦”声——死寂三秒。
天花板上的暗红又扩大了一圈,血滴终于不堪重负,“嗒”地落在讲台上的空白试卷,晕开一朵小小的、狰狞的花。
虞南音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面,在纸上工整地写下日期和时间:9月15日,11:27。
然后她就停住了笔。
“学霸。”
余烬凑过来看空白页面,“怎么了?”
“听。”
她简短地说。
死寂中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像穿着湿袜子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间或夹杂着液体滴落的"啪嗒"声。
所有人瞬间噤声。
张月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虞南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教室前门的磨砂玻璃上,正缓缓滑下一道暗红色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