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浸胡商我是在西市的胡商酒肆里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羊脂灯在头顶摇晃,
将突厥商队的羊毛毡顶映得忽明忽暗。我蜷缩在酒瓮后,
喉间腥甜翻涌——方才替暗锋接这单买卖时,我只当是寻常的灭口任务,
却不想雇主竟是……陆沉舟。“阿昭,你说过要陪我回江南看雪的。
”他的玄铁重剑穿透毡帘,剑尖挑起我散落在地的鸦青发带,“可暗锋要的是你的命,
毕竟……你知道的太多了。”我死死攥住胸口的半枚青铜虎符,
那是今晨从突厥商队首领尸身上扒下的。三天前我在乱葬岗挖出的棺材里,
这半枚虎符与一具身着安郡王私印玉带的男尸相伴,而三天后,陆沉舟便用它引我入局。
“沉舟哥哥,”我咳着血沫笑出声,染血的指尖戳向他心口——那里曾是我十二岁时,
他用烧红的炭块烙下的奴印,“你猜,安郡王府的地窖里,还藏着多少颗这样的虎符?
”重剑顿在离我心口三寸之处。陆沉舟的瞳孔骤然紧缩,我看见他脖颈处暴起的青筋,
像极了我十二岁那年,他跪在暗锋刑堂替我受罚时的模样。“你……你不是阿昭。
”他声音发颤,剑“哐当”坠地。
我望着他身后酒肆角落里那道熟悉的身影——暗锋的“判官”陈三,
正举着淬毒的弩箭对准陆沉舟后心。前世就是此刻,陈三的弩箭穿透陆沉舟心脏,
而我被陆沉舟的剑贯穿喉咙,两人倒在血泊里,像两朵开败的胡麻花。“阿昭,快走!
”陆沉舟突然反手将我推向后窗,自己则迎向陈三的弩箭。我撞破窗棂的瞬间,
听见他闷哼一声。月光下,我看见陈三狰狞的脸,他身后,是安郡王府的暗卫腰牌——原来,
暗锋不过是安郡王用来清除异己的刀,而我与陆沉舟,都是这把刀上即将被磨钝的锈。
2 重生胡姬我是在暗锋的刑房里醒来的。后颈***辣地疼,那是“唤魂香”的后遗症。
老鸨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姑娘醒了?安郡王府的人在偏厅候着,
说是要见见咱们暗锋的头牌。”我掀开蒙眼的黑布,铜镜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柳叶眉,
杏仁眼,左眼下缀着一颗朱砂痣。这是“胡姬·阿昭”,暗锋安插在西市胡商酒肆的眼线,
三个月前被我“灭口”,如今,又借她的皮囊重生了。“阿昭姑娘,
”老鸨堆着笑递来一面铜镜,“您瞧瞧这新描的蛾眉,可还入眼?”镜中女子眼波流转,
我却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二岁被卖进暗锋,
陆沉舟用烧红的铁签在我掌心刻下“忠”字;十五岁替他挡下致命一刀,
他却笑着说“阿昭是暗锋最锋利的刀”;十七岁发现他藏在密室里的安郡王密信,
他说“阿昭,有些事,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直到惨死酒肆,我才知道,
陆沉舟是安郡王的嫡子,安郡王为夺太子之位,不惜屠尽皇族血脉,而我,
不过是他用来引出旧部的棋子。“走吧。”我抚过腕间的青铜虎符,
那是前世从突厥商队首领尸体上取下的,此刻,它还带着我温热的血。偏厅里,
安郡王李湛正端着茶盏,细品碧螺春。他三十余岁年纪,面容儒雅,
唯有指尖因常年握笔而染着淡淡的墨痕。见我进来,他放下茶盏,笑道:“阿昭姑娘,
听说你昨日在西市酒肆,杀了突厥商队的首领?”我垂眸行礼,
袖中的匕首已抵住他咽喉:“王爷可知,那首领尸身上,还有一枚安郡王府的私印玉带?
”李湛不躲不闪,任由匕首寒光映亮他眼底深沉的幽潭:“哦?阿昭姑娘不妨说说,
那玉带是何人所留?”“自然是王爷派去的人,”我指尖轻挑,割断他腰间玉带的流苏,
“用来栽赃突厥商队,好挑起大唐与突厥的战火,王爷好坐收渔利。”他忽然低低笑出声,
伸手覆上我握匕首的手背:“阿昭,你可知,三年前,暗锋在西市杀了突厥商队首领,
那玉带,是我故意让人留下的?”我心头一震,手腕被他扣住,匕首当啷坠地。“因为,
”他拇指摩挲着我腕间的虎符,目光幽深,“本王要等的,是能替本王寻回这半枚虎符的人。
”3 暗卫迷踪那夜,我在安郡王府的书房里,见到了那具男尸的密档。
李湛命人抬来一口檀木箱,打开来,里面是三十七份密报,
每一份都指向“暗锋”在西市的行动。最上面的一份,
赫然是三年前突厥商队首领的验尸记录——死者并非胡商,而是安郡王府暗卫,
脖颈处还残留着突厥商队特有的狼头银饰。“三个月前,暗锋杀了突厥商队首领,
夺走这半枚虎符。”李湛翻开另一本册子,封皮上写着“长安暗桩名录”,
“而真正的突厥商队首领,此刻正在安郡王府的地牢里,替本王养着几只波斯猫。
”我盯着他指尖的墨痕,忽然想起陆沉舟的手。从前他总说,练剑的人,手上不该有墨香。
原来,他替李湛代笔写了三年奏折,替他遮掩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阿昭可知,
这虎符的来历?”李湛合上册子,目光落在我脸上,“二十年前,先皇为保皇长孙周全,
将半枚虎符交给暗卫首领,另一半,给了安郡王府的嫡女。
”我瞳孔微缩——安郡王府的嫡女,正是前世替李湛挡剑而死的女子,李砚的姐姐,李昭宁。
“她死在了乱葬岗,”李湛轻声道,“虎符也遗失了。本王找了三年,直到三个月前,
暗锋送来这半枚。”窗外传来羽箭破空之声。我本能地将李湛拉向身后,
一支淬毒羽箭擦着我耳畔钉入梁柱。与此同时,数十名黑衣暗卫从屋顶翻入,
为首者手持玄铁重剑,正是陆沉舟。“王爷,”陆沉舟目光扫过我,
落在李湛身上时微微一顿,“您不该动阿昭。”李湛将我推至他身后,笑道:“沉舟,
你可知,阿昭是本王找到的,能解你体内‘蚀心散’的唯一人选?
”陆沉舟握剑的手猛地收紧。我这才注意到,他脖颈处隐约浮现的红痕,
与李湛腕间的墨痕如出一辙——那是“蚀心散”的毒性发作。“阿昭,”陆沉舟声音沙哑,
“跟我走,别信他。”我望着他身后的暗卫,又看向李湛腰间那枚与虎符契合的龙纹玉佩,
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前世,陆沉舟用虎符引我入局,李湛借我之手除掉暗锋,
而李昭宁的死,或许并非意外。“沉舟哥哥,”我举起手中的虎符,“你可还记得,
这虎符上的纹路?”陆沉舟一怔。我翻转虎符,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昭宁十九年,
与子同归。”那是李昭宁的闺名。4 坟冢真相深夜,我跟着李湛来到城郊乱葬岗。月光下,
数十座新坟整齐排列,最中央的墓碑上,刻着“安氏昭宁之墓”。李湛用匕首撬开墓盖,
露出里面的骸骨——那是一具女尸,左手戴着翡翠玉镯,右手紧攥半枚虎符。
“这是我与昭宁的定情信物,”李湛抚过玉镯,声音哽咽,“二十年前,
先皇将虎符一分为二,一半交予暗卫首领保护皇长孙,一半给了我,让我们带着虎符去江南,
寻一处世外桃源,等风波平息。”“那为何……”我指着墓碑。“因为暗卫首领叛变,
”李湛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将虎符盗走,嫁祸于我,说我勾结突厥,意图谋反。
昭宁为了替我辩解,被父亲……”他说不下去,手指深深掐入掌心。我蹲下身,
拨开女尸散乱的鬓发,发现她耳后有一颗朱砂痣——与我的位置,分毫不差。“王爷可知,
”我抬头看向他,“突厥商队首领的尸体上,除了这半枚虎符,还有什么?”李湛一怔。
“一封信,”我回忆着前世陈三的话,“是写给暗卫首领的,让他三日后在乱葬岗,
用虎符交换突厥的狼头银饰。”李湛猛地站起身:“你是说,
昭宁的死……”“是暗卫首领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我捡起一块墓砖,
下面压着半截未燃尽的信纸,“他杀了突厥商队首领,夺走虎符,又杀了昭宁,
将她葬在这里,嫁祸给王爷。”身后传来脚步声。陆沉舟持剑走来,
身上的血腥气比白天更重。“阿昭,”他看着墓中的骸骨,声音颤抖,
“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望着他眼底的震惊与痛苦,心中百感交集。前世,
我以为他是杀害我的凶手,却不知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棋子。李湛利用我寻找虎符,
暗卫首领利用我引开暗锋,而我,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沉舟哥哥,
”我举起虎符,“这半枚,加上王爷的半枚,能打开暗卫的密室,对吗?”陆沉舟接过虎符,
与李湛的半枚合在一起,果然严丝合缝。他抬头看向我,目光复杂:“阿昭,你到底是谁?
”“我是苏昭,”我扯下胡姬的伪装,露出原本的面容,
“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杀手,前世被你们当成棋子,含恨而死。
”5 密室惊魂暗卫密室在西市的地下。陆沉舟用虎符打开密道石门的瞬间,
腐臭味扑面而来。密道两侧摆满了刑具,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画中之人,正是我,
苏昭。“这是……”我震惊地看着画像。“是暗卫首领让人画的,”李湛声音冰冷,“他说,
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如何被他一步步利用,最终成为弃子。”密室最深处,是一个铁笼,
里面锁着一个枯瘦的老人。他看见我们,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阿昭,是你吗?
阿昭……”“你是……”我认出了他的身影。“我是暗卫首领,”老人咳嗽着,“当年,
是我受先皇之命,保护皇长孙,可我贪恋权势,与突厥勾结,盗走虎符,嫁祸安郡王。
昭宁得知真相,前来质问我,我……我怕她说出真相,便杀了她,将她葬在乱葬岗。
”陆沉舟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你为何要对阿昭下毒手?”“因为她发现了我的秘密,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她要揭发我,我便给她下了‘蚀心散’,让她慢慢发疯,
最后……被自己手中的剑刺死。”我心头一震。前世,我确实是在自己的剑下惨死的,原来,
一切都是他的阴谋。“那‘蚀心散’……”李湛皱眉。“是我研制的,”老人阴恻恻地笑,
“能让一个人在爱与恨之间反复挣扎,最终迷失自我。阿昭她……”“闭嘴!
”陆沉舟一剑刺穿老人的喉咙。鲜血溅在我的脸上,温热而粘稠。我望着老人的尸体,
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前世的仇,今世的恨,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了结。然而,就在此时,
密室的暗格突然打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她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