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摸鱼金手指办公室的空气,是一种玄学。有人说它是气氛,有人说它是政治,
但在江辰看来,它就是一笔糊涂账。而他的人生哲学,就是绝不碰任何糊涂账。九点整打卡,
多一秒都算公司亏。九点零三分,电脑开机,悠悠哉哉地吃完最后一口早餐包。九点十五分,
泡好今天的第一杯枸杞菊花茶。然后,他会将一份无关痛痒的报销单从办公桌左边挪到右边,
再花半小时思考一下措辞,回一封三行就能说完的邮件。这,就是江辰的摸鱼道。
一个在行政部存在了三年,却仿佛人形立牌的男人。今天,这门玄学有了新的变数。
起因是下午茶。准确地说,是那笔每月一千五的下午茶预算。市场部的铁娘子
张副总手下的人主张,这笔钱应该用来买驱除困倦的进口咖啡豆和健康轻食,
以提高工作效率,这叫投资员工健康。而销售部的笑面虎李副总的人则认为,
应该卖炸鸡、可乐、小蛋糕,这叫提升团队士气。两派人马在会议室里吵得唾沫横飞,
从公司文化一路辩论到卡路里摄入对GDP的影响。江辰?江辰在厕所的隔间里,
好整以暇地刷着手机短影片,背景音是会议室传来的、被门板过滤后模糊不清的咆哮。
他掐准了时间,在战争的硝烟暂时散去时,才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对着撞见他的主管,
一脸无辜地按了按肚子。唉,也不知道早上吃错了什么。
主管心领神会地拍拍他:年轻人,注意身体。多么和谐。多么完美。
江辰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直到他走进茶水间,试图给那台比他工龄还长的咖啡机换水。
那是一台老旧的义大利货,金属外壳上布满划痕,像是饱经沧桑的战场老兵。
就在江辰抱着桶装水,对准接口奋力一按的瞬间,一股诡异的麻痹感从指尖窜上脊椎。嗡!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然后重启。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重组,
像素化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在江辰的视网膜上滚动。他猛地眨了眨眼,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操,漏电了。他咒骂了一句,甩了甩发麻的手。可当他抬起头时,他愣住了。
刚刚走进茶水间的财务部小王,那个平时见谁都腼腆一笑的姑娘,
此刻头顶上悬浮着一行淡蓝色的,
状态: 焦虑]``[对你的好感度: 50 (路人)]`江辰怀疑自己触电触出了幻觉。
他死命地揉了揉眼睛,字幕还在。它甚至会随着小王的移动而移动,稳定得像是原厂设置。
江辰哥,你没事吧?脸色好差。小王担心地问。江辰的目光,
却死死盯着她头上那行 `[状态: 焦虑]` 的标签。他试探性地问:没事……就是,
呃,是不是快到季度报销截止日了?看你好像很忙。小王像是找到了知音,
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可不是嘛!张总那边催得要死,销售部那边还有一大堆票据没理平,
李总的人就喜欢拖到最后一刻!烦死了!她抱怨的内容,
精准地对应上了 `[阵营: 张系 (潜在)]` 和 `[状态: 焦虑]`。
江辰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跌跌撞撞地走出茶水间,像是第一次踏入这个世界。整个办公区,
在他眼中已经彻底变成了另一个样子。每个人头上都顶着标签。他的主管,
一个四十多岁的地中海男人,`[阵营: 李系]` 的标签闪闪发光,
`[忠诚度: 75%]`,`[状态: 幸灾乐祸 (下午茶之争小胜)]`。
隔壁工位那个天天摸鱼比他还狠的同事,则是 `[阵营: 中立 (骑墙派)]`,
`[忠诚度: N/A]`,`[人生信条: 谁赢他们跟谁]`。
一个由数据构成的、***裸的权力结构图,在他眼前轰然展开。谁是谁的人,谁讨厌谁,
谁正在焦虑,谁又满心欢喜,这一切不再是需要靠猜的玄学。它们是数据。
江辰呆立在办公室中央,心脏狂跳。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那套与世无争的摸鱼哲学,
可能要迎来一次史诗级的……升级了。2 数据风暴的初现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起点是一份市场分析报告。张副总,这位以效率和精准为信条的铁娘子,
在会议上将一份PPT摔在了桌上。金属边角的笔记本电脑发出痛苦的***。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预测的用户增长率,和实际数据差了百分之三十?
是市场疯了,还是你们疯了?会议室的气压低得吓人。负责报告的市场部经理,
一个跟了张副总多年的心腹,此刻汗如雨下。江辰,作为行政部的会议记录员,正襟危坐,
眼观鼻,鼻观心,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但他眼角的余光,
却在飞速扫描着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数据标签。市场部经理:`[状态: 惊恐]`,
`[意图: 寻找借口]`。张副总:`[状态: 愤怒(临界点)]`,
`[需求: 一个合理的解释和一个负责人]`。突然,市场部经理灵光一闪,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张总,我想起来了!是数据源!我们依赖的后台数据,
行政部那边上周做系统维护,给我们的接口版本不对!他们提供的数据本身就是滞后的!
一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江辰身上。江辰心中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这锅甩得,
真是又快又准又狠。他看到那位经理头上的标签瞬间变成了:`[意图: 甩锅]`,
`[成功率预测: 80%]`。成了!他心里在呐喊。因为行政部上周确实,好像,似乎,
做过什么系统升级。这种事谁会记得那么清楚?死无对证!江辰的主管脸色已经开始发白,
他看向江辰,眼神里充满了你快想想办法的祈求。换做以前,
江辰大概率会选择道歉、领锅、背处分。因为辩解的成本太高,而且很可能越描越黑。
这是摸鱼道里的避险原则。但现在,他看到了数据。
他看到了张副总头上那 `[需求: 找个出气筒]` 的标签。这意味着,
张副总现在并不在乎真相,她只想让这件事快点过去,并且有个人为此负责。
如果自己接了锅,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可江辰也看到了另一条数据。
那位甩锅的市场部经理,头上还有一行小字:`[隐藏信息: 昨晚宿醉,
错用了Q2的数据模板]`。原来如此。江辰站了起来。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
他没有走向会议桌,而是走向了墙角的咖啡机。张总。他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张副总眉头一皱,正要发作。江辰端着一杯刚刚煮好的美式,
不加糖不加奶,递了过去,轻声说:您昨天要的无糖美式,我怕您开会忘了,
就先准备好了。这是一个极其微小,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举动。然而,江辰的数据世界里,
张副总头顶那红得发紫的 `[愤怒(临界点)]` 标签,
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一丝。她的怒气节奏,被这个意料之外的举动,打断了。
她接过咖啡,抿了一口,浓烈的苦涩让她的神经稍微镇定了一些。她盯着江辰:说重点。
好的,张总。江辰微微欠身,然后转向那位市场部经理,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王经理,您刚才说我们给的数据接口版本不对,导致数据滞后了,对吧?没错!
就是这样!王经理立刻接话,生怕机会溜走。那就奇怪了。江辰歪了歪头,
表情更无辜了,我记得这次系统升级,主要是针对后勤和财务模块的,
市场分析的数据接口根本就没动过。而且,就算数据滞后,也只会影响到最近一周的动态,
怎么会让整个季度的增长率预测都差了百分之三十呢?他顿了顿,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击。
啊,我突然想起来,王经理您看,您PPT第15页左下角那个图表的生成时间,
好像是今天凌晨四点。我听说,Q2的最终版数据模板,
也是在今天早上九点才由数据中心发出来的……您这么辛苦,该不会是用错了旧的模板吧?
空气,瞬间凝固了。王经理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他头上的标签疯狂闪烁:`[状态: 恐慌]`,`[意图: 被揭穿]`,
`[内心独白: 他是怎么知道的? ! ]`江辰当然不知道。
他只是看到了那条 `[隐藏信息]`,然后用最合理的逻辑,
将它包装成了一个看似无懈可击的现场推理。砰!张副总把咖啡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她没有再看王经理一眼,而是对着江辰说:你,很好。会议结束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危机,解除。那口巨大的黑锅,被江辰用一杯咖啡和一个问题,轻飘飘地还了回去。
江辰坐回自己的位置,心跳依然很快。但他看到的,是主管向他投来的感激涕零的目光,
是周围同事们混杂着震惊与佩服的眼神。更重要的是,他看到张副总头上,
`[对你的好感度]`,从 `20 (厌恶)` 一路飙升到了 `55 (好奇)`。
而就在会议室门口,公司董事长王董恰好与散会的人流交错而过。
他的目光在江辰身上停留了两秒,头上清晰地浮现出两个字:`[状态: 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