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一点五十分,我终于被那个叫周扒皮的总监从公司放了出来。
站在空无一人的公交站台,冷风跟刀子似的往我脖子里灌。
我紧了紧身上那件单薄的冲锋衣,心里把周扒皮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手机APP上显示,最后一班14路公交车,还有两分钟到站。
这是我回那个出租屋的唯一希望。
错过了,就得花两百块打车,那等于我今天这班白加了。
我死死盯着街道的尽头,像个望夫石。
两分钟后,一束昏黄的车灯刺破黑暗,由远及近。
一辆样式老旧的公交车“嘎吱”一声,在我面前停下。
车头顶上,“14路”三个红色的字,像是用血写的,在夜色里有点渗人。
车门“噗”地一声打开,一股混杂着铁锈和尘土的陈腐气味扑面而来。
我没多想,逃也似的蹿了上去。
“刷卡还是投币?”
司机头也不抬地问。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木头。
我赶紧掏出手机准备扫码,却发现支付码怎么也刷不出来。
司机不耐烦地抬起头,我这才看清他的脸。
那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皮肤像是泡发的面团,眼睛藏在帽檐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只能投币。”
他指了指那个红色的投币箱,箱子口黑乎乎的,像个怪兽的嘴。
我身上哪有硬币。
我尴尬地翻遍了所有口袋,最后在冲锋衣的内袋里摸出了一枚皱巴巴的一块钱纸币。
“那个……纸币行吗?”
我试探着问。
司机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我赶紧把那张纸币塞了进去。
纸币接触到投币箱的瞬间,我感觉指尖传来一阵冰凉,仿佛那不是一个铁皮箱子,而是一块冻肉。
我打了个哆嗦,快步往车厢里走。
车厢里的光线比外面还暗,只有几盏半死不活的灯亮着,忽明忽暗。
车里很空,我扫了一眼,除了司机,只有三个人。
一个坐在最前排,靠窗的位置。
是个老太太,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对襟布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成一个髻。
她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像一尊蜡像。
另外两个,坐在车厢的最后排。
他们全身都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长相,只能模糊地看到两个轮廓。
我下意识地想离他们都远点,就在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